到家的時候,院子裏靜悄悄的,這個時間奶奶應該去隔壁左右串門子去了,娘去地裏澆水了,小瓢應該在家裏呀。


    「小瓢!」莫小碗叫了一聲,不見小瓢的蹤影,倒是大點點小點點兩隻狗跑出來,高興的圍著她的腿打轉。


    「小家夥又跑到哪兒去了?」弟弟不在,莫小碗想著家裏大概隻剩下捕快大人一個人了,這個時候應該在柴房。低頭看看手裏的書,腦子裏禁不住又浮現出昨晚的事情,當他望著她、抱著她時,她一顆心都快從胸腔裏跳出來了。這個時候一想到他,那顆心依舊「噗通噗通」的亂跳個不停。


    他冤枉她覬覦他,若是現在將這兩本書送進去,豈不是坐實了?


    莫小碗猶豫不決的在柴房外頭來回走了幾遍,沒決定該怎麽辦,突然「砰」的一聲,柴房門被用力地推開。


    她嚇得一轉頭,便看到那人坐在輪椅上,臉色如同冰塊似的望著她。


    「走來走去的做什麽?不知道我在休息嗎?」這聲音也冰的仿佛冒著冷氣,便是大熱天也能將人凍著了。


    莫小碗有些心虛地瞅著他,看了一眼手裏的書,一句話沒說便將書塞到他手中,道:「我……給你……」說完,一扭身便跑到屋裏去了。


    裴遠愣住了,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書,兩個話本子,什麽《麗娘傳》《牆頭馬上》,他隨手翻了翻,一看便是那種爛俗的才子佳人的本子。若是往常他不屑一顧,今日卻有些不同……


    他眼眸微轉,思忖了片刻,便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方才她匆匆忙忙出去,竟是去跟陳家小公子拿書的?她這麽高興也是因為借到書了?而這個書是替他借的?


    原本低沉而鬱結的心情莫名地好轉了,一早晨陰沉而冰冷的臉也逐漸露出了晴光。


    裴遠唇角微揚,修長的手指輕敲在書麵上,叫了一聲:「丫頭!」


    莫小碗在家裏正在收拾碗筷,聽到院子裏人叫她,咬了咬下嘴唇,擱下了手裏的抹布,隻探出了一個腦袋,木著臉問:「幹嘛?!」


    「我要喝水!」裴遠狡黠的看了他一眼,將書本擱在自己的膝上,轉動著輪椅往柴房裏頭去了。


    「知道啦。」莫小碗撇了撇嘴,去廚房了拿了爐子上的熱水倒了一碗,雙手端著送進了柴房裏頭。


    她將陶碗擱在他旁邊的木樁上頭,偷眼看他,見他正坐在輪椅上低頭翻看手中的話本子。


    她忍不住有些好奇問了一句:「裏麵的故事好看嗎?」


    「還行。」他淡淡道。


    莫小碗一顆好奇的心被勾了起來,這種話本子平日裏村裏難得看見,若不是這次他提出太無聊要看書,她也想不到找陳小公子借書,更沒想到小公子也答應了,這麽快就將書給她了。


    往日裏隻有逢年過節趕集的時候才有機會看一次社戲,便是連聽說書的機會也極少。今兒這兒有兩個話本子,又有個會看的人,豈不是機緣?


    「裏麵講什麽?」她湊過來往書上看。


    感覺到一股奶奶的香味靠近,裴遠轉了頭,便看到她一張圓圓的奶白小臉近在咫尺,皮膚嫩滑如同剝了殼的雞蛋,吹彈可破,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捏一把。


    「想看?」


    莫小碗慌忙搖晃腦袋:「我鬥大的字認不到一籮筐,怎麽看的懂。」


    「想聽?」


    莫小碗一愣,聽?


    「可以嗎?」她眨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望著他。


    「為什麽不可以?」裴遠唇角浮起一絲淡笑,「我閑的很。」


    「那……好啊!」真是天上掉了個大餡餅,莫小碗開心極了,立即便拉了一條小板凳過來坐在他跟前。


    裴遠才翻開書頁,她連忙道:「等等!」


    男人詫異抬眼,見她已經飛快的跑出去了,片刻之後又回來了,手裏多了一根白蘿卜。


    她坐的端端正正,「哢嗤」咬了一口白蘿卜,一邊嚼著一邊說:「可以開始了。」


    裴遠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以為在看戲嗎?拿蘿卜當零嘴?這丫頭大約前世跟蘿卜有仇。


    他開始念書,然而著實低估了念書同看書的區別。倘若是看書,他一目十行,可是念書,念的他口幹舌燥,也不過念了兩頁罷了。


    可是望著跟前一雙求知若渴的眼睛,他隻得喝了一口水,又翻了一頁。


    他念的這本是《麗娘傳》,講的是一個書生同小姐夢中私會,之後小姐思念書生而病死。幾年後,書生見到小姐的畫像覺得自己同她曾夢中相會,小姐死而複生同他成婚的故事。


    這種故事市麵上已經流傳了好幾個版本,他在京城之時偶爾也聽人唱過,那時看的是名旦名角唱念做打俱佳的表演,這裏隻是一個枯燥的話本子罷了。


    眼前的小丫頭卻聽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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