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煙見過嚴爺。」


    進門的是名震江南的醉月樓花魁淩煙,她身著袒胸襦杉褂,層層薄紗若隱若現地展露她妖嬈體態,挽起的發髻襯出她絕豔無雙的麵容。


    她先是恭敬地跪伏在地,之後才緩緩直起身子,那巴掌臉上的柳眉勾魂眼、秀鼻櫻桃唇,讓嚴風揚起了濃眉。


    「……你就是花魁淩煙?」


    「小女子正是淩煙。」


    看向好友,他笑得張狂。「好小子,你竟然為了丹禾而把花魁給請了出來,就這麽寶貝丹禾?」他的音量不小,就是要讓丹禾聽得一清二楚。


    聽說醉月樓的花魁在尹於棠的羽翼保護之下,想要見她一麵,並非有錢就有機會,身份地位要不是王公貴族,也得是達官貴人,才能聽她撫上一曲,若要她作陪伺候,那可是破天荒了。


    「你誤會了,丹禾隻是尹府奴婢,想要讓賓客盡興而歸,自然得由醉月樓花魁親自接待。」尹於棠微惱地瞪他。「你值得我這麽安排。」


    知道嚴風有心幫他,但此刻,他真的不需要他推他一把,因為他會跌死。


    然而,丹禾又怎會知道他的心思。


    她隻覺得自己像是當眾被摑了巴掌,有種受到羞辱的感覺,彷佛尹於棠在以淩煙的好映襯出她的卑微。


    要是平常,她可以將心緒掩藏,不露一丁點痕跡,然而此刻,許是酒氣作崇,教她一時衝動的搶回自己的酒杯,手歪眼斜地斟酒,卻因對不準而撒了滿桌。


    「丹禾!」尹於棠見狀,起身抓著她的手。「別喝。」


    「放開我!」丹禾眯眼瞪他。「我可以喝,嚴爺喜歡我陪的,不是嗎?你為什麽卻要……」她想說下去,可是淚水卻梗得她說不出話。


    難道她比不上淩煙?難道他就這麽喜歡淩煙?!


    「你喝醉了!」尹於棠嘖了聲,將她打橫抱起。「嚴風,我先走一步。」


    嚴風見狀,勾起興味的笑。「好,你去忙吧,我今天剛趕到金陵,明天還得為你趕回淮南,累得很,就讓淩煙服侍我吧。」可惜他的行程這麽趕,要不然他還真想知道接下來他們能有什麽發展。


    醉月樓正中央的撈月閣,向來不讓外客踏近,是尹府三兄弟偶爾在此休憩之地。


    正方的格局簡單小巧,大廳外頭正對著一池彎月湖,而之所以取名撈月閣,是因為從醉月樓往下看,可見周圍的垂柳幾乎斜落彎月湖內,狀似撈月。


    眼前,撈月閣的客房隻有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原因無他,因為丹禾酒醉大吵大鬧,尹於棠隻好將她帶回撈月閣的客房。


    「你睡,別鬧了。」他將她強壓在床上。


    「我還要喝!」她拳腳齊發,朝他又打又踢。


    他微用力地製住她的四肢,並下定決心往後絕對不讓她沾一滴酒,絕不!


    「給我睡!」他無奈的喊著。


    他從未與她飲酒,不知道她的酒品竟差到這種地步,和清醒時的她大相逕庭,實在教他難以招架。


    「不要,你瞧不起我……」丹禾扁著嘴,淚水在眸底打轉。


    「你在胡說什麽?」


    「明明我可以招待嚴爺,可你中途卻讓淩煙出場……你分明是瞧不起我!」


    尹於棠真不知道要找誰喊冤去。「我讓淩煙出麵有什麽不對?平常我是絕不可能讓她隨便拋頭露麵見客,今天是因為——」


    「喔?既然這麽寶貝她?那怎麽不將她給綁在屋裏,還是幹脆將她贖回尹府算了?」她笑眯美眸,語氣卻酸得很尖銳。


    「你在胡說什麽?淩煙是花魁,本來就不得隨意見客。」他歎氣。


    「那你為何要讓她出現?」


    「那是因為——」他猛地頓住。


    「因為什麽?」


    尹於棠用力抹了抹臉,對她酒後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頑固很沒轍。


    「你還敢說,你居然讓嚴風把玩你的發!」


    他打一開始就準備要讓淩煙見客,誰知道她的行為開始脫軌,教他無法容忍!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他陡地提高音量,氣惱地眯起眼。「你知不知道他在打什麽心眼?你知不知道他想對你做什麽?!」


    「他能把我吃了嗎?」她挑釁道。


    「等到他把你給吃了還得了?!」他火大低咆。


    「你幹麽這麽凶?」


    「我不凶行嗎?你竟然陪他喝酒,還讓他玩你的發,還對他笑!」這點是他最無法容忍的。


    「玩我的發會怎樣?會掉一塊肉,還是沒了命嗎?」她哼了聲,不以為然的反問。「我不對他笑,難不成要對他哭?」


    況且,她還不是為了他!


    她怕,她要是反抗,讓嚴風改變心意,那麽大筆的糧作,還能上哪調貨?


    麵對她毫不珍惜自己的口吻,尹於棠氣得跳起來。「會沒了我的命!」


    「喲,又和尹三爺有什麽關係了?」她笑得嫵媚又危險,纖手直往他胸口戳。「啊,我懂了,因為我的命是你救回來的,所以你不願意別人碰,對不?」


    見她爬起身直貼近他,尹於棠隻能不斷後退,直到被逼到床內牆邊,才想製止她,她就跨坐上他的腿。


    「丹、丹禾,你醉了!」他快手拉下她爬上自己胸膛的小手,確定她醉得很厲害。


    「我清醒得很!」


    「你一點都不清醒。」


    「你又知道了?」丹禾哼著,被酒氣熏得嫣紅的細膩臉龐逼近他。「你又不是我,怎會知道我清不清醒?」


    廢話!她清醒時是恪守禮教,絕不輕易接近他的。


    尹於棠忍住和醉鬼解釋的衝動,隻能不斷往後退縮,不敢嗅聞她身上的氣息。


    「你為什麽一直退?」她微惱地問。


    「因為你一直貼過來!」他的雙手往後撐在床麵上,上身向後仰,本想將她推開,卻又怕傷到她。


    「我不能貼著你?」


    「你……」貼著他做什麽?想像小時候一樣賴在他身上,要他抱、要他親嗎?饒了他吧,今非昔比,他的理智比紙張還薄弱。


    「如果我不能,那麽淩煙呢?」


    「你幹麽老是要提淩煙?」他不解。


    「我為什麽要提她?」她閉上有些茫然的眼,真心話在她喉頭轉了轉,就快要脫口而出,但內心緊守的一條線,卻不容許自己踏越。


    「你先起來。」等不到回答,尹於棠也不在意,隻顧著空出單手輕推她的肩。


    丹禾震了下,含怨瞪向他。「你趕我?」


    「我沒有!」意識到自己太衝了,他趕忙換了口氣哄她,「隻是要你先起來而已,你乖,丹禾最乖了,好不?」


    「你以為我今年幾歲了?」她眯起水眸,不滿他居然拿那種哄娃兒的口吻唬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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