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洄嗤笑一聲:「我可沒那種賤到要勾引自己親侄女男朋友的叔叔,如果不是看在他媽媽的份上,爺爺都不想認他了,你不必對他太客氣。」他說話的聲音沒有像宏淩一樣壓低,反而是刻意揚高,有意要讓月亦徽聽到,果然,他回頭看向月亦徽,隻見他也扭頭看向自己,見月亦徽麵無表情,臉色卻十分蒼白,心裏突然湧上一種報複的快感。「夢洄,你閉嘴!」宏淩臉色一變,拉起堂弟的手大步朝屋外走去,看那氣勢,很有吵架的意思。夢洄的話像淩厲的刀子,一刀入胸毫不留情,那一瞬間月亦徽胸口窒息如死,出發之前以為已經武裝好自己,聽到多難聽的話都不會在乎,但假設和真實發生的差距原來是這麽大。他像中了什麽魔咒似地定在樓梯上無法動彈,直到樓下傳來傭人蘭嫂的歡天喜地的叫聲那層魔咒才被打破。「亦徽少爺,您回來了,您真回來了。」蘭嫂三步並兩步走到她的小少爺身邊,略顯粗糙的手抓住月亦徽放在鏤花樓梯扶手上的手,眼裏閃著淚花,「我的少爺,你好狠的心,三年都不回來一趟。」月亦徽臉色緩過來,半摟著這個看著自己長大的婦人的肩膀,和煦地道:「工作太忙了,我每個月都有打電話給你。」蘭嫂不滿地打量他,埋怨道:「就知道工作,也不會照顧自己,看看你都瘦成什麽樣子了。」月亦徽看著她笑:「有嗎?我每次照鏡子都覺得我還是俊俏得一如三年前啊。」蘭嫂認真地說:「俊是俊,但瘦了是事實,您還是搬回來住吧,我給您做些好吃的補補身子。」月亦徽既不接受也不拒絕,隻是岔開話題說:「我看大廳和室外的布置,是要開派對嗎?爸爸不是一向喜歡清靜?」蘭嫂點點頭,微胖的臉上露出慈愛的笑意:「您還不知道吧,遠航少爺剛回來,老爺說年輕人該多聚聚,就趁著自己生日在家裏開了派對,請了不少年輕的軍官呢,讓他們和咱們家的小少爺們多培養培養感情,以後大家要一起作戰。」莫遠航回來了?這家夥回來竟然沒通知他?難道他是因為知道了三年前的事,也看不起自己嗎?月亦徽心裏有些氣堵,也有些無奈,道:「原來是這樣,客人是幾點鍾來?」蘭嫂說:「下午五點,現在還早呢。」下午五點,很好,他陪媽媽吃過午飯就走,避免和外人見麵,不是怕他們背地裏指指點點說當年的事,而是怕父母聽到會覺得難堪。「亦徽,別站在那,快上來。」美麗端莊的母親出現在樓梯口,對著兒子招手。月亦徽雖然三年沒回家,但是假期經常抽空陪母親旅遊逛街喝咖啡,他們母子感情極好,見了母親便走過去摟住她,在她臉頰上親了兩下,討母親歡心:「媽媽今天好漂亮,呆會來參加宴會的女孩都要黯然失色了。」月夫人得了兒子讚美,三分歡喜做出十分的樣子,捏捏兒子俊俏的臉道:「那當然了,我不漂亮,怎麽生得出你這麽帥氣的孩子。兒子,你爸爸在書房等你呢,快去祝他生日快樂。」月亦徽幾乎是被母親推去書房的,他這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麽沒勇氣的人。母親體貼地為他敲了房門,聽到門裏傳來父親洪亮的聲音,月亦徽回過頭看了母親一眼,後者點點頭,晶亮的眼裏滿是鼓勵,他深吸口氣,推門而入。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坐在真皮沙發上,他的五官深刻立體,給人一種嚴峻的感覺,但他此刻拿著數碼相框,表情似乎有些柔軟,深邃的眼裏滿是緬懷。見月亦徽進來,略有些驚訝,但是顯然並不排斥。原來這三年,父親的頭發白了這麽多。月亦徽走到辦公桌前,勉強壓抑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對父親說:「爸爸,生日快樂。」月中天放下手中的東西,笑了笑,對兒子道:「這麽早就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會晚點到。」月亦徽鬆了口氣,走到父親身邊,溫順地說:「今天不必去實驗室,就早點回來了。」月中天點點頭,問了些工作上的事,月亦徽一一回答後,兩人便陷入冷場。如果是過去,這種事絕不可能出現在他們父子之間,雖然父親的長孫女年紀都比他大,但他們父子間卻一點代溝也沒有。小時候,父親甚至會陪他打球、放模型飛機。不管多忙,隻要是月亦徽的家長會,他都會參加。父親對他的疼愛不但令與他年紀相仿的侄子侄女們嫉妒,就連年紀一把的哥哥姐姐們都眼紅。靜默中,隻有數碼相框中傳出的輕靈溫馨的樂曲響在耳邊。月中天目光落在滾動的照片上,看著兒子二十歲時的照片道:「你瘦了許多,是不是實驗室餐廳的飯菜不好吃?」月亦徽笑了,眼睛和鼻子卻有些發酸,不管父親有多恨他,但同時,也是愛著的吧。「哪有瘦,我一直堅持運動,武術也沒擱下,每餐都吃得飽飽的。」月中天打量著玉樹臨風、俊美出塵的兒子,淡淡地道:「那大概是我太久沒見到你,所以覺得你比過去清減了不少。」月亦徽微有些緊張,手悄悄握緊,試探性地道:「那我以後常常回來看你和媽媽。」月中天目露驚喜之色,頷首道:「好,你媽媽一定很高興。」末了又加了句:「我也很高興。」他最疼愛的小兒子,一直被捧在掌心龍蛋一般嗬護的孩子,當年自知犯了錯,已經悔恨得恨不得殺了自己,他做父親的盛怒驚痛之下不但沒能體諒他,還狠狠揮出一巴掌,打得他口角流血,決絕地把他趕出家門。不是不後悔,隻是拉不下麵子要兒子回來。這個臭小子,他是他老子啊,打他一巴掌就這麽不可原諒嗎?三年都不回家一次!這麽倔強,果然是遺傳了他媽媽的個性!因為和父親的關係緩和了許多,月亦徽怕自己走得早父親會不高興,就留下來參加晚上的派對。因為父親的生日,家裏所有人都趕回來了,雖然事情過去了三年,月亦徽見到家人還是覺得尷尬,吃過午飯便回自己房間休息。他的房間一直有人打掃,所以的東西擺放的和他走的時候一樣,當時他沒帶走房間的任何東西,隻是把書房和實驗室裏的資料、模型全部搬走了。和父親書房一樣,他的房間也有個數碼相框,他拿起細細端詳,這裏麵有一百多張照片,全是他精心挑選的、記錄某個美好瞬間的。雖然有一百多張,但反複出現的不過是那幾個人,爸爸、媽媽、自己、遠航……還有夢圓和慕容臻。夢圓有一頭卷卷的長發,大眼睛,瓜子臉,非常漂亮,活像個洋娃娃,她依偎在高挑帥氣的慕容臻身邊,看起來非常般配,正應了佳偶天成這四個字。這張照片滾動過去,下一章照片以旋轉的形式飛入視野,是慕容臻的單人照,月亦徽記得很清楚,這是六年前拍的,十英寸的液晶屏上,這個年輕人一身藍色的空軍常服,劍眉星目,斯文而不失英氣,他抬眸很隨意地看著前方,英俊的臉上表情淡淡的,陽光落在他身上,使他輪廓越加清晰分明,氣質高貴。月亦徽當初拍過這張照片走到他身邊,對上他幽深的眸子,注視了一會說:「原來你的眸子在陽光下是深藍色,我以為是黑色的。」那時候,他深邃如潭的眼眸中倒映的隻有自己,即便驕傲自負如月亦徽,也突然之間覺得有些滿足,如果這樣一雙美麗的眼睛隻看著自己……想到這,他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放下相框,默默地對自己道:「三年了,我終於可以不再等待……」他的聲音很低,低得連自己都聽不見,隻是胸口窒息的感覺卻那麽清晰,清晰得讓他聽到自己越來越緩越來越沉重的心跳聲。+++++五點還早,月亦徽拿了本書坐在日光室裏,午後的陽光透進來,他翻了幾頁,便覺得昏昏欲睡。一群白色的螞蟻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他腳邊,順著腳往上,來到他裸露的肌膚上,那些螞蟻似乎很喜歡他的皮膚,在他手背臉上緩慢地徘徊著,然後咬了口,肌膚並沒有滲血,那些螞蟻很快從他身上消失,好像融入了他的肌膚。睡眠中的月亦徽皺了皺眉,猛地睜開眼,卻見一個花花公子模樣的年輕人正坐在他身邊看著他,這個男人在笑,他的眉目精致非常,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笑起來春波蕩漾,十分吸引人。「做惡夢了嗎?」這人關切的問。月亦徽伸出手看了看,又摸了摸,沒有任何異樣,又將手覆在臉上查探,沒有螞蟻,更沒有傷痕,原來剛才不過是個夢。那人見月亦徽不大理睬自己,捧著他的臉委屈地說:「徽徽,我在跟你說話呢?」「你是誰?」月亦徽終於抬頭賞臉地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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