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大聖爺收完妖,順帶腳救了個誤入白骨洞的小娃娃。


    「妥了!公主快試試新衣裳,看合不合身,眼瞅就到杏芳宴了,要是不合身可得趕緊改。」


    「什麽杏芳宴?」


    「公主您忘啦?」小喜鵲眨巴眼睛,「太後娘娘不是說,讓您開春就去雲麓書院念書嗎?要去那念書,就得先去參加那杏芳宴。」


    韶樂倒吸口涼氣。她還真忘了!


    雲麓書院,七姐姐,還有那顧先生……天呐!


    韶樂不想去書院,理由很簡單,那裏有七姐姐,和一個連七姐姐都敢罰的顧先生。


    可太後非要讓她去書院,理由更簡單,就是為了讓她多見世麵,好扳正她身上的這股小家子氣。堂堂一國公主,說幾句話就臉紅,像什麽樣?


    韶樂越是抗拒,太後就越認為這決定深明大義,堅決不鬆口。


    是以在第一百七十八次以美食誘惑皇祖母失敗後,韶樂終於含淚接下那身書院統一的牙白色衣裳。


    三月,一夜春風催開滿城桃李,杏芳宴開始了。


    小喜鵲特地起了個大早,算好韶樂起床的時辰,熏好要穿的衣裙,備好出門用的轎輦,一切都順順利利,卻單單算漏一點。


    她家公主竟然迷路了。


    雲麓書院建在皇城後頭的小香山上,不僅傳道受業,還要求學生勤修四體。遂於山腳立下駐馬碑,凡見此碑者皆需下馬落轎,步行上山。


    韶樂就是在這駐馬碑下轎後,跟小喜鵲走散的。


    山上林深葉茂,她來回轉了約莫有七八小十圈。花還是那些花,石頭還是那些石頭,可人怎麽就不是那些人了呢?事實上,這周圍除了她,壓根就沒人!


    那會不會有蛇?她小時候被蛇咬過,高燒不退,嚇得師太在佛祖麵前求了好幾天,才把她從閻羅手中搶回。自那以後,她見著井繩都繞開十丈遠。


    腿肚子累到打顫,肚子也鬧起空城計。韶樂覺得自己現在跟遊蕩的孤魂沒兩樣,晃著晃著,就晃到了小溪邊上。


    溪水叮咚,清澈見底。一枚魚鉤在水中悠悠沉浮,漾起圈圈水紋。魚竿則架在茸茸青草地上,旁邊還仰躺著一個人。


    同樣一身牙白色衣袍,雙手枕在腦後,臉上倒扣著一本書,慵懶地曲立起左膝,像是在小憩。


    微風輕翻書頁,沙沙作響,合著淙淙水聲,像極了小時候常聽的歌謠。


    韶樂的心沒來由地顫了顫,腦子裏斷斷續續閃過許多畫麵,連不成串。眼前的景物開始浮動,昏暗襲來,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跌去。


    在她意識徹底模糊前,那人終於掀起半邊書,皺眉瞪來。


    很好看的側臉。


    雲麓書院的一處靜室內。


    「不見了?什麽叫不見了?一個大活人,怎麽還能不見?」延熙帝推案而起,山眉細目間皆是厲色。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小喜鵲肩頭微顫,努力不讓自己結巴,「剛剛上山時九公主還、還在,就一眨眼的功夫,人、人就……就不見了。」


    「廢物!」


    玉杯砰聲斷成兩截,宮人們齊齊跪倒,縮起脖子不敢亂看,屋裏一時鴉雀無聲。


    再有一個時辰,延熙帝就要同書院院首一道上高台祭酒,宣布開席。


    書院於時間上要求一向嚴苛,但凡遲到片刻都不準入席。若韶樂不能及時趕到,那便要錯失今年的入學資格。


    「皇上消消氣。」榮貴妃款款步來,罩紗宮裙翩然,髻上的點翠白玉響鈴簪叮咚輕響,「韶樂到底還是個孩子,又是第一次來,貪玩些也是有的,興許一會就回來了。臣妾剛剛已叫謙兒帶人去尋,一定能及時把她帶回。」


    延熙帝微訝:「你讓老六去了?他一會還要同朕一塊去祭酒,趕不回來可怎麽好?」


    榮貴妃笑著貼上他的胸膛:「不打緊,若他趕不回來,還可換別人,祭酒再重要,哪有妹妹重要。要是韶樂有個三長兩短,臣妾日後哪裏還有顏麵去見母後?」


    眉心欲蹙不蹙,眼波流轉,勾得延熙帝心頭蕩漾,不覺抬手環住她那不盈一握的腰肢。


    「隻有你最懂朕的心思。」


    「臣妾惶恐。」榮貴妃含羞低頭,雙頰泛起酡紅,「臣妾隻想為皇上分憂,韶樂畢竟是從臣妾宮裏出去的,雖說幾日前因一些小誤會鬧過不愉快,但臣妾的確是打心眼裏喜歡這孩子,希望她平安喜樂。」


    延熙帝眉目溫柔,在她手上落下一吻:「朕知道。母後當時也是在氣頭上,你日後多多去章華宮拜見,她總能看見你的好。」


    榮貴妃嬌羞地點頭,忽又想起什麽:「對了,韶樂初來書院,想必很多規矩都還不懂,不如讓敦儀教她,也算有個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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