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他特意準備的柔軟單人沙發上,靠著加厚的椅背,酸疼的四肢有了倚靠,總算稍微好過了一些;她怕極了這種尷尬氣氛,有話沒話找話說,用的還是平常那種居高臨下的口氣:“你們成氏好像也不怎麽樣,你堂堂一個繼承人,沒有日理萬機、忙得天翻地覆,居然有閑情逸致蝸居在這樣一個小地方!”


    其實,她最想問的是,他與孔可可到底是什麽關係?可是礙於麵子,又怕聽到可怕的答案,那些在喉嚨口翻來轉去的話,隻能吞回了肚子裏發悶,搞得心情抑鬱。


    成童告訴自己,她這個脾氣得慢慢教,不能急於一時;好半晌才舒展了眉心,不慍不火地說:“多勞你費心,我們公司雖比不上杜氏,但還算慘淡經營,隻要你肯嫁過來,就算你什麽都要最好的,也沒有任何問題。”


    這應該是接著昨晚的告白吧?


    “可、可是你就比不上雲哥哥,就、就不是最好的!”杜非煙從未想過,有一天她竟然會口吃,被他出其不意的類似情話嚇了一大跳,心如擂鼓,甚至不敢抬眼看他說話的神情,隻能示弱地垂著腦袋,喃喃地憋出一句反擊的話,力道全無,更像是情人間的情趣嬉鬧。


    成童卻沒有看她,他怕看了她不可一世的神色,會控製不住地壓倒她,要她隻能在他身下喘息呻 吟、為他所有,再也沒心思想另一個人;所以他沒有發現她的情動,聞言反而騰起了火氣,克製地握緊了拳頭,捏得“喀啦”作響,半晌才把怒火咽了下去,他再生氣,也不想對她發火,他隻能試圖心平氣和地跟她溝通。


    “非煙,你能不能公平一點?你從來沒有試圖了解過我,憑什麽輕易地貶低我的存在價值?我十六歲和朋友注冊公司、十七歲就拿到大學文憑、十八歲把公司移到美國;二十歲時成氏經營不善,麵臨收購風險,我在美國另尋出路,開拓市場,之後再轉移資金和技術,讓成氏起死回生;二十四歲,我回國來,被董事會選為繼任的董事長,在我的帶領下,成氏擠進十大名企:除了我是一個爸媽都不要的私生子,我哪裏不如他?”


    杜非煙幾乎是聽天書似的聽著他的成長經曆,分明是風光無限、意氣風發的一麵,不知怎的,她莫名地為他心疼起來。


    “能不能說說你的事情?”見成童投來疑惑的表情,她有些尷尬地轉開了頭,她是一個很重隱私的人,也從來不會探聽別人的心事,這樣主動詢問卻是第一回;她想了解他,真正地走進他的生活,而不僅僅以指腹為婚的名義。


    成童不聲不響地站起來收拾了早餐殘骸,就轉身進了廚房;杜非煙以為這是無聲的拒絕,有些鬱悶地在腦海裏刻畫出小時候他的模樣神情,冷淡而矜傲,像極了美麗的白狐。


    “不許插嘴、不許詆毀,記住沒?”


    杜非煙呆了一呆,傻傻地望著他去而複返的身影,好一會才明白這是在說談他自己的前提條件,“我才不會幹那麽沒品的事情。”她其實真想放軟語氣地“嗯”一聲,或者點個頭也好,但出於習慣,還是讓她很衝地反擊了一句。


    說完,她就有點惴惴的後悔,她明明也可以溫柔如水的;下次一定要注意口氣,好不容易兩人有了實質性的進展,她理應趁勝追擊,讓他明白她的種種好處,而不是讓這張口無遮攔的嘴巴壞了好事。


    幸好成童似乎把心思放在了其它地方,沒有太計較細節,得到保證後,坐在了她對麵的單人沙發上,俊美的臉上慢慢地泛出一些冷光。


    狗血的台劇、浪漫的韓劇、清新的日劇,在這樣一個偶像劇四處橫行的年代,有些悲劇就像嚼爛了的黃連,再苦,也隻能感覺俗爛;成童的故事跟許多連續劇裏的角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但她卻聽得全神貫注,心神都被牽動,像是置身其中地為他感到心傷難過……


    成母遇上成父時,還隻是一個涉世未深的高中生,十六歲的花樣年華,對愛情有著最純真的幻想,而成父已經繼承家業,事業有成又風度翩翩、俊朗不凡。


    成母一見傾心,明知他已經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依然死心塌地地跟著他,隻要能與他相守一生便足矣,所以一個小生命就此誕生了。


    可是成父卻以為她有所圖謀,反而淡了心思;以他的身份,什麽樣的女人會得不到?這個女人他已經開始倦了。


    被無情拋棄的成母,把所有的罪都怪在了尚未出世的成童身上,她就算是死,也要把肚子裏的禍害一起帶下去!然而,她跳河自殺的時候卻被人發現了。


    救上來時,母親已經不太行了,在最後時刻,母性終於戰勝了愛情,她拚命將足月的孩子生了下來;身體虛弱的她,隻把孩子帶到三歲,便實在熬不住去世了,之後,他就被送去了育幼院。


    而成父的正妻在生成媛時難產過世,那時很戲劇性地,他發現自己原來是愛著結發妻子的,隻是不滿被父母安排的婚姻,所以才一心一意地想要反抗;之後就開始過著清心寡欲的生活,但沒有兒子繼承公司,始終是個遺憾,於是他又想起了曾經的成母,就跟著偵探事務所一路找了過來,想要讓成童認祖歸宗。


    一路說下來,成童卻像隻是在陳述一個遙遠的故事,聲音裏沒有一絲波瀾。


    “他也太自以為是了,憑什麽他想認就認?他哪來的自信啊!”她看不慣他的淡然,莫名其妙地覺得生氣,忍不住出聲為他抱不平,但又似想起了什麽,說:“你小時候可跩了,鐵定甩都不甩他一下,徹底無視吧?”


    她就是一個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成童彎起唇角,露出一絲調皮的笑意,“嗬,有一次他被我氣瘋了,就帶了四個保鏢想把我直接捆走,我一點都不反抗地跟著走了;不過,我每天都不吃飯、也不說話,徹底斷絕了外界訊息,沒辦法,不想搞出人命的他,隻能幸幸然地把我送回育幼院;我雖然勢單力孤、無權無勢,但他想要逼我就範,連門兒都沒有。”


    後來卻為了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成為一個足以與她匹配的人,他不再堅持,主動回了成家;對成父,他倒不恨,也不過是一個搞不清楚感情的爛男人,之後也得到了應有的懲戒。


    “可是,你當時就憑孔可可的一句話,隨隨便便就搶了我的初吻!”這個仇,她一直銘記在心,雖然每次想起來,更多的是一種不清不楚的酸澀心思。


    “那是因為我想做、我想吻你,她不過是給了我一個契機。”他坦承。


    她不自覺地羞紅了臉,“我才不信!你當時瞧也不瞧我一眼。”她可是第一眼就看見了人群裏的他,類似命中注定的感覺,隻不過年少的她,倔強得自欺欺人罷了。


    鳳眸輕掃、眼角微挑,不自覺地泄出一絲專屬於女人的柔媚,連口氣也甜甜軟軟得像是在撒嬌,這種待遇可遇不可求。


    直到這時,成童才確定,昨晚他真的擁有了她,讓她在他身下,從女孩子蛻變成了女人,而且,隻要他好好努力,或許就能一輩子擁有她。


    “因為我怕把持不住,好像多看一眼,就再也無法把目光從你身上移開,你一定不知道,當時的你有多麽美麗,像是包裝精致的糖果,散發著甜蜜的清香,簡直是無法抗拒的誘惑。”


    四肢百骸裏像是流過一道暖流,杜非煙聽得心蕩神馳,羞澀的笑如同含苞欲放的花兒,悄悄地亭立在唇角,期待著更為動心激蕩的話語,卻久久沒有下文。


    “喂……”她嬌嗔地提醒:“那之後呢?親吻後漠然的態度,卻又是為了什麽?”


    直到現在,杜非煙才明白,她其實討厭的並不是成童搶了她初吻,而是他在吻她之後,發表的令人憎恨的心得;或許說,她也不是討厭,隻是不滿,不滿他對她的忽視。


    成童弄亂了她一絲不苟的瀏海,笑容淡淡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開始比賽吧!看小朋友會讚成誰的觀點;如果你贏了,我就告訴你,你同意嗎?”


    她平時最厭惡別人對她的頭發動手動腳,但對於他的存心搗亂,竟沒有多少反感,心裏隻記掛著之前的事情;難得的一次最接近甜言蜜語的話,卻沒有說完,心裏似乎有隻貓爪,抓得渾身都不對勁。


    甩甩頭,甩去繁雜思緒,她挺起胸膛,恢複成自信滿滿的老樣子,“你輸定了。”


    “我很期待。”他啞著嗓子,無限認真。


    期待被自己認為頑固不化、任性傲慢的女人說服,期待自己再也沒有理由躲避心裏的陰影,期待她也不會因此而露出輕視的神色。


    由於成童之前整天埋首工作,基本上把近幾個星期的重要議案提前解決了,剩下一些繁瑣的處理工作,就交給了助理以及妹妹成媛;所以兩人達成共識後,他沒有後顧之憂地立即放下了工作,杜非煙嘴上雖然沒有說些什麽,但身處類似位置的她,自然明白他的努力與認真,想著盡量讓比賽在短時間內結束,免得工作積累太多、累了成童。


    嗬,算他有福,被這樣一個賢良淑德,才貌雙全的好女人看上!


    杜非煙悄悄地落後成童半步,故意調整腳下的步伐,與前麵的男人趨於一致;腳下的運動鞋舒適合腳,如同最細心的問候,熨暖了她的心。


    【第九章】


    成童和杜非煙把提議跟老院長和小朋友們一說,受到了全麵的無條件支持,甚至非育幼院的一些小朋友也非常感興趣,歡天喜地地加入了這個比賽。


    於是,兩人貴族與貧民的教育比賽,熱熱鬧鬧、大張旗鼓地開始了。


    杜非煙這幾天的努力不是白費的,無形中拉攏了奶娃娃們的心,他們都喜歡她優雅從容的舉止和進退得體的談吐,雖然因為年紀尚小的緣故,並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麽,隻覺得這樣的大姐姐好漂亮、好耀眼,好希望這樣的光芒,有一天也能降臨在自己身上,所以大部份的奶娃娃,都義無反顧地加入了杜非煙的陣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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