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宗帝扔下閑書,笑著說道「這個老三啊,太心急了,孤當時問他可有成家之意,他迫不及待地就想娶右相之女,他以為,朝臣是那麽好籠絡的,孤還在位呢。」


    太霄子微微歎氣,「此事便算是過了,右相是個聰明人,應能覺出陛下心意,不會輕易提起結姻之事。」


    「要的不是右相能覺出孤的心意,是老三能覺出,希望他能長個記性吧。」


    「其實陛下若想讓此事更為縝密,大可不必用盛月姬作文章。換個人,更容易與溫家牽扯上關係。」


    文宗帝卻笑,「不用她做文章,怎麽把她從阮阮那處救出來,還給你?」


    太霄子低頭。


    「幸好她當時未動殺機,隻是毀了盛月姬的嗓子。」文宗帝看了太霄子一眼,「若當時阮阮真要殺盛月姬,你會救嗎?」


    太霄子跪下行禮「會!」


    文宗帝望著他笑了笑,「嗯,退下吧。」


    深夜,辭花在殷九野那兒喝酒。


    「還真讓你料準了,殷顯敢跟右相府聯姻,好日子就到頭了。」辭花笑道。


    「皇帝是不會坐看他勢大的,你看這朝中,溫家一黨,右相一黨,紀知遙一黨,三派鼎立,穩固平衡,三皇子若與右相結黨,就會打破這平衡。」殷九野喝了口酒。


    「但盛月姬這事兒,皇帝的目的應該不僅僅隻是敲打三皇子吧?我瞧著,他似乎想讓溫家也吃點苦頭?」辭花疑惑道。


    「當然,否則何必要用盛月姬?」殷九野點頭,「隻是不知,皇後是怎麽脫身的,太古怪了。」


    「你這些想法,跟溫阮說過嗎?」辭花好奇。


    「沒有。」


    「為何不說?」


    「因為……不知從何開口啊。」殷九野靠進椅子裏,深深地歎了口氣,「我以為我回這京中,隻為報仇而來,我沒想過會遇上她這樣一個人。」


    辭花給他斟了些酒,說道「溫姑娘是個很通透的人,我想,就算到了你身世大白之日,她也不會有太多想法的。」


    「是麽?她喜歡的是陰九,會喜歡殷九野嗎?會喜歡那個被所有人當作怪物的太子嗎?」


    「你現在不是……」辭花說著歎了口氣,「算了算了,喝酒。」


    淑貴嬪,慶祥殿。


    三皇子跪在殿中足有兩個時辰了。


    他低著頭,隻看得見一角深藍色繡著仙鶴圖的緞麵裙角。


    「母妃,兒子知道錯了。」三皇子咬牙說。


    淑貴嬪細長的手指捏著一根繡花針,穿針引線地繡著花樣,動作不急不緩,下針輕慢均勻。


    「那日我便與你說過,不要急著婚嫁之事,就算陛下開口問你,你也隻推脫未有此念。實在想成家,也可以先找個身份低些的女子,立個側房,你卻不肯聽,如今鬧出這狎妓的醜事,你也隻能擔著。」


    淑貴嬪開口,聲音裏透著一股清冷之感,像極了她手中銀針上微閃的冷光。


    「兒子愧悔莫及,悔不該不聽母妃的告誡。」三皇子叩首。


    「事已至此,幕後之人可有查出來?」


    「不曾。」


    「不用查了,陛下當日既已給此事下了結論,你再如何努力,也是白費心機。」


    「可兒子忍不下這口窩囊氣!」


    「慢慢學著忍吧,我在宮中這麽多年也忍過來了。」


    淑貴嬪指了下外麵那株鬆樹「看到那樹迎客鬆了嗎,皇後送我的,她祝我常青常在,可就在這鬆樹送進來之前,她的外甥女給盛月姬剛送了一棵一模一樣的,給的話頭是祝盛月姬人如此鬆,喜迎八方賓客,皇後拿我與一妓女相比,我可曾說過什麽?」


    三皇子握緊了拳頭,母妃受辱,他憤恨難當「皇後跋扈刁蠻,陰狠毒辣,也就父皇信她一張偽善的嘴臉!」


    淑貴嬪將針立在白緞上,捋了一縷紅絲在指尖分著線,「過不了幾日就是你父皇萬壽宴,我這副繡圖也是賀禮,你也仔細準備著吧,太子不在宮中,你的皇弟們又還小,你該做個榜樣。」


    「母妃?」


    「阮清月此人狡詐,陛下未必真不知情,但後宮麽,圖的是個安寧,萬壽宴就不一樣了,熱熱鬧鬧的才好。」


    三皇子低著思忖了一會兒,道「兒子知道了,會好生準備的。」


    「回吧,你年紀也不小了,常往後宮跑,難免惹人閑話。」


    淑貴嬪又繡著那副繡圖,動作不急不緩,下針輕慢均勻。


    ……


    三皇子和右相府的親事算是不了了之了,於悅趁著府上都在哀歎這三皇子怎麽這麽不靠譜的時候,終於能出府回仕途聽學。


    溫阮感慨,二哥可終於不用翻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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