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宗帝眼中的笑色徹底不見了,麵容沉肅:「太子去太玄觀多年,孤的確很是掛念他,但他修行乃是機緣之事,機緣未盡,還不到接他回來的時候。」


    溫阮又說:「那臣女便去太玄觀照顧太子殿下吧,也算是為陛下分憂。」


    文宗帝有些不悅地問:「所以你不願意去安國寺?」


    溫阮抬起頭來,很是認真地說道:「安國寺全是禿子,而且不能吃肉,臣女喜歡吃肉。」


    文宗帝:「……」


    溫阮:「父親從寺中回來,好生說叨了一番廟中些餐食之清淡簡素,我父親都餓瘦了好多。」


    文宗帝莫名就想起靖遠侯回朝那日,說寺裏吃飯白水煮白菜,跟豬食差不多。


    再加上靖遠侯平日裏就講究吃食,經常自己下廚,說不定他還真的跟他女兒絮叨過寺裏的夥食不好。


    「那若是,孤讓安國寺給你另起爐灶,讓你吃得好呢?」


    「陛下,安國寺乃是佛門淨土,豈可見這等生殺之事?臣女既是為國祈福,自不能先壞了安國寺的規矩,否則這祈福就是不誠心了,臣女惶恐,萬不敢如此胡鬧的。」


    「你為何要去見太子,是你父親讓你去的?」


    「臣女沒有要見太子,臣女與太子不熟,臣女隻是想為陛下分憂。」


    文宗帝忽然有點想笑。


    這個小丫頭,往日倒是小瞧了她。


    文宗帝再不知內情,也看得出這是溫阮的轉圜之法,他頗有些感慨,溫家這一門,除了那老二,簡直個個都是人精。


    「罷了,阮阮你先起來,地上涼,你前些日子又受了風寒,別再著了涼寒之氣。」文宗帝走出案後,伸手要扶溫阮起身。


    溫阮趕緊自己站起來,生怕文宗帝沾著自己衣角,不要啊,好惡心。


    文宗帝低頭看著溫阮的麵容,這張臉,跟阮明月足有七成相似。


    少了阮明月身上的恣意瀟灑,多了些沉靜嫻雅。


    文宗帝的眼神不知不覺地放軟,歎聲道:「阮阮啊,太玄觀遠在海上孤島,普通人不能進出,你去哪兒,便不怕孤與皇後,還有你父兄牽掛嗎?」


    溫阮低首回話:「陛下與娘娘對臣女關愛有加,臣女甚覺榮寵,亦愧不敢當,若能為陛下和娘娘照看太子,才是臣女的盡忠之道,和盡孝之心,全了忠孝二字,至於父親和兄長,他們也一定會明白大義的。」


    「我去你的盡忠盡孝,小丫頭片子這張嘴簡直了!」皇後快要笑死了,一開始她還挺揪心來著,這會兒隻想看溫阮怎麽搞得文宗帝下不來台。


    文宗帝又多看了溫阮一會兒,隻說:「你父親年紀也大了,前些日子一直不在京中,如今難得回來,孤也不願看你再與他分隔,他慣來疼你,孤也該顧慮他的感受。」


    溫阮福身謝禮:「多謝陛下對父侯的恩恤。」


    文宗帝笑了下,「此事再議,阮阮你先回去吧。」


    溫阮行禮告退,走出禦書房。


    皇後也火速退出來,一路急走地走到廣陵殿的高台上,想看著溫阮出宮,可左看看右看看,也沒看到溫阮的身影。


    「娘娘,瞧什麽呢?」溫阮忽然從她身後冒出來。


    「你!」皇後被嚇了一跳,回頭瞪著溫阮。


    「娘娘金安。」溫阮行了一禮。


    「你怎麽還不滾出宮?」


    「臣女來看娘娘呀。」


    「嗬,本宮可不想看見你。」


    「娘娘,臣女府上有一門客,名叫陰九,不知娘娘可知道?」


    皇後翻了個白眼,能不知道嗎?她還以為溫阮眼光能有多高呢,看來看去看中個門客,她翁聲問:「怎麽了?」


    「臣女與他兩心相悅,待來日成婚,不知可否請娘娘和陛下來吃杯酒?」溫阮笑吟吟地看著皇後。


    皇後卻眼神複雜地看著她,你兩要成婚,怕是沒那麽容易。


    「知道了,滾吧。」皇後煩躁地擺了下手。


    「娘娘保重鳳體,臣女告退。」溫阮笑道。


    溫阮特意跑來跟皇後說這麽一嘴,當然不是無聊閑得慌。


    她是在想,這麽多年來,皇後一定過得很苦,且除去帝王和皇後的身份,她的夫君心中所愛的人是她的妹妹,而且這麽多年了還一往情深,不曾忘卻,她作為妻子,該有多難過?


    現在她的夫君又惦記上了她妹妹的女兒,她的外甥女,她這個做妻子的,恐怕隻覺這是一場人間笑話。


    溫阮心想,這才是頂級修羅場,以前那都是真正的小場麵。


    這種攪和了一位帝王,一位權臣,一對姐妹,並延續到第二代身上的狗血故事,才是修羅場的頂配。


    她這輩子是走不出修羅場了,超級自動續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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