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星搖搖頭,看也不看,隨手把那瓶怪味信息素扔進了書包側袋裏。  -  等到了十點半整,巷子裏出來一個穿著米色圍裙、紮著麻花辮的姑娘,手裏捧著一束花。  她朝噴泉的方向踮腳看了看,走到蘇星麵前,試探著問:“請問您認識賀遲先生嗎?”  蘇星點點頭,問“你是?”  姑娘笑了起來,把手裏捧著的花遞給他:“這是給你的。”  蘇星接過花:“給我的?”  姑娘點點頭:“賀遲先生昨天在我們店裏定的,十點半送到街心噴泉,他還說他的男朋友長得比他還帥,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了,肯定錯不了。”  蘇星先是一愣,接著低下頭笑了。  “咦?”姑娘張望了下,“怎麽沒看到賀遲先生?”  “他有事,晚點到。”  姑娘笑眯眯地朝他擺擺手:“我還要回去看店,小帥哥,祝你和賀遲大帥哥永遠幸福哦!”  “謝謝。”蘇星說。  姑娘蹦蹦跳跳地跑遠了,蘇星抱著花,站在噴泉邊。  他不懂這些,也認不出這是什麽花,隻覺得白白的怪好看的,也不知道賀遲那麽糙的一個人,昨天挑這束花挑了多久。  都什麽年代了,還玩這麽老土的一套。  花上係著粉色緞帶,紮出一個精致的蝴蝶結。蘇星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那家夥莫名其妙的粉紅癖好又來了。  仔細一看,花束中插著一張粉色卡片,他取出來打開一看,是賀遲的字。  短短八個字,蘇星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  他的大拇指在落款的那個名字上輕輕拂過,賀遲一筆一劃、珍重寫下的寶貴心意,透過他摩梭的指腹,準確無誤地擊中了他胸膛裏最柔軟的地方。  良久,他勾起嘴角,眼睛裏漾出柔軟的笑意,把小卡片放進了背包最裏麵的夾層。  “滿天星歸你,你歸我”。  -  推著賀州在院子裏逛了兩圈,又喂他吃過午飯,賀遲急得不行,偏偏賀州又說要哥哥陪他玩拚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今天風大,賀遲擔心蘇星等久,想要讓他先回去,他給蘇星打過三次電話,全都顯示手機已關機。  回了房,賀州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盒子,把裏麵的拚圖一股腦倒在床上,足足有3000塊。  賀遲態度冷淡,甚至可以說有些惡劣,賀州卻毫不在意,依舊興致勃勃地邀請賀遲和他一起拚。  賀遲走到浴室,往臉上潑了一把冷水,雙手撐著洗臉池,看著鏡子。  現在已經過了下午一點,蘇星還在等他嗎?他餓不餓,冷不冷?他有沒有看到自己後來給他發的消息?他回家了嗎?他為什麽不接電話?生氣了嗎?還是有別的什麽原因?  就在這時,他從鏡子裏瞥見浴室的角落裏放著賀州的衣簍,平時他洗完澡,換下來的衣服就丟到裏麵,第二天等著保姆來收。  衣簍是布製的,邊緣洇出了一片深色痕跡,那是水漬。  賀遲過去打開衣簍,裏麵裝著賀州昨晚洗過澡之後才換上的睡衣,全是濕的。  他冷笑一下,沉著臉走出浴室,站到床邊:“賀州,你到底想幹什麽?”  賀州把正在找一塊煙囪頂的拚圖,他頭也不抬:“哥哥,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你故意把自己弄病,就是為了作弄我?”  賀州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緩緩抬起頭,絲毫沒有騙局被揭穿的窘境,神色自若地說:“我隻是想和哥哥多待一會兒,就像我們小時候那樣。”  “賀州,”賀遲微微彎下腰,看著他的眼睛,眼神冰冷,“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你不陰不陽的那套,對我沒有用。”  賀州笑了笑:“怎麽沒有用?你怕我,你媽媽也怕我,你們都怕我,這是你們欠我的。”  賀遲有一瞬間的怔愣,很快,他站直身子,平靜地說:“我不欠你。”  說完這四個字,賀遲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房間裏傳來拚圖稀裏嘩啦散了一地的聲音。  -  賀遲打了車直奔月亮街,在車裏他給蘇星發了消息,蘇星還是沒有回。  他心急如焚,一直催促司機開快點兒,偏偏路上經過一個繁華路段,堵車又花了點兒時間,一點五十五分的時候,車終於開到了街口。  前麵的巷子太窄,車開不進去,賀遲扔下一張百元大鈔,連找零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到街心噴泉要穿過三條巷子,短短幾百米的距離他跑出了滿頭的汗珠。  跑出最後一條小巷,賀遲喘著氣,在人群中尋找蘇星的身影。  兩點整,鼓樓的鍾聲準時撞響,噴泉“嘩”一聲噴出了長長短短的水柱,泉心的小天使雕塑揮著翅膀,踮著腳尖,是一個翩翩起舞的姿勢。  賀遲焦急地邊跑邊張望,來來往往的人很多,奔跑的孩子興奮地指著水柱反射出的七色光,邊跳邊喊著有彩虹;長發的畫家支著畫板,在白紙上塗下第一抹紅色;流浪的男人從口袋裏顫顫巍巍地掏出一枚硬幣,扔到池中許下一個樸素的願望。  這麽多人,就是沒有他的星星。  十一月底,來往的行人都戴上了厚厚的圍巾,隻有賀遲滿頭是汗。他繞著噴泉找了一圈,始終沒有見到他想要的人。  最後,賀遲停下腳步,坐在街邊的石凳上,無力地垂下了頭。  或許他等不到自己,已經走了。  時間都過去這麽久了,他有沒有吃飯?風這麽大,被凍壞了吧?  也不知道……不知道那束桔梗花他收到了嗎……  他深深地喘著氣,汗水順著額頭流進眼眶,刺激的他幾乎睜不開眼,賀遲抬起手臂,用力在眼睛上一抹。  “哭了?”  身前突然傳來一個冷冷淡淡的聲音,還是那副沒什麽情緒的樣子。  賀遲一愣,睜開眼,先看到了一雙白色球鞋,再往上是一雙筆直修長的腿,穿著黑色休閑褲。  他抬起頭,蘇星就抱著一束花站在他麵前。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毛衣,襯得他整個人都柔軟的起來,毛衣寬大的袖子遮住了他半隻手掌,隻留下五隻骨節分明的手指露在外麵,花束上粉色的緞帶纏著他的小指,莫名帶出了一絲繾綣溫柔的味道。  “你……”賀遲張嘴,才發現喉嚨澀的發疼,“你沒走……”  “我說了要等你,”蘇星說,“就會等到你為止。”  “你不接電話,我找了很久,我還以為……”  剛才奔跑灌進了太多冷風,賀遲才發現他現在的嗓音竟然沙啞的像是用舊的手風琴。  “以為什麽?我那手機......”蘇星皺了皺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用的太久,電池不行,挨不了凍,凍久了就自動關機。”  賀遲鬆了口氣,說:“我以為......”  “我找地方去買個東西。”蘇星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什麽,遞給賀遲,“醜了點,不過隻找到這個,給你的。”  賀遲接過,那是一張很常見的折疊賀卡,紅色的封皮上畫著幾隻小貓,圍坐一圈給其中一隻貓過生日。  他打開賀卡,看見了一行字,是蘇星寫的。  筆鋒利落,字跡幹淨漂亮。  落款的地方一筆一劃寫著他的名字,能看出寫字人的鄭重和認真。  蘇、星。  兩個字,十六畫。  賀遲看了很久,下巴上掛著的一滴汗珠搖晃了幾下,最後“嘀嗒”一聲,砸在了賀卡上,洇開一小片淺淺的陰影。  “真哭了?”蘇星逗他,“答不答應,你先給個答案,給完再哭。”  賀遲抬起頭,看著蘇星,問:“你的答案呢?”  蘇星捧著花,他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眼角那顆淚痣也跟著動了動。  “好啊,歸你了。”  賀遲也笑了,虎牙抵著下唇:“我也歸你了。”  -  那張賀卡上寫著很短的七個字,加上一個逗號。  “賀卡歸你,你歸我。”第38章 我犯你  這就算是成了?這就算是戀愛了?小狀元這是答應做他男朋友的意思?  賀遲和蘇星並肩走在小街上,蘇星神色如常,除了一隻手抱著那束桔梗花,全身上下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任何差別。  他怎麽還那麽鎮定?心跳就沒加快?臉怎麽也不紅?都說歸我了,怎麽連看都不看我一眼?  賀遲胡思亂想著,走不了幾步路就偷偷摸摸地斜眼瞄蘇星一下,心跳如擂鼓。  他們的影子被西沉的太陽拉成兩道瘦長的陰影,蘇星右手抱花,左手垂在身側,自然地擺動著。  賀遲舔了舔嘴唇,他現在看蘇星的影子都覺得小狀元是在撩撥他,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勾了勾自己的右手食指,從影子上看,他的手和蘇星的輕輕碰到了一起。  就因為這麽一個小小的把戲,賀遲都能心跳加快。  蘇星目不斜視,突然左手一動,牢牢抓住了賀遲的手掌。  賀遲一愣,偏頭看見蘇星輕輕勾起的嘴角,食指在賀遲掌心微微撓了撓。  賀遲失笑,和蘇星十指交纏,緊緊扣住他的手。  他沒談過戀愛,從剛才到現在,也還是處在一種微妙的不確定狀態中。  直到此刻,蘇星和他掌心相貼,他們的指節互相扣在一起,彼此脈搏的跳動都保持在同一個頻率,他懸了一整天的心髒才安穩落地。  -  賀遲帶蘇星喝了多加糖的甜湯,買了粉紅包裝的薄荷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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