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決不能傷害立夏        兩人對視良久。    薛濤的定力還是差了那麽一層,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    “我第一次見你,就不太喜歡你。你這人,沒事就笑眯眯的。裝什麽哪。”薛濤提溜起一塊紙巾擦擦嘴巴,說道。    趙明瑄依舊保持風度:“不好意思,我也沒辦法做到讓任何人喜歡。”    薛濤直接說道;“立夏很喜歡你,那個傻小子。”    見趙明瑄點頭示意,臉上寫著“繼續說下去”的表情。    薛濤又說道:“我這人不愛拐彎抹角的,直來直去是我的性格,你要是不愛聽,那我也沒辦法,不好意思,我也沒辦法做到讓任何人都喜歡我的性格。”    趙明瑄的眉角跳了一下。    “首先,我鄭重的警告你,你不要耍立夏玩兒。或者,換句話說,你要是可以的話,早點跟立夏拜了。你們兩個人,不可能有好結果的。立夏孤身一人,沒牽沒掛地,也許可以走這樣一條路。你呢,趙明瑄,你有事業,有身份,有地位,聽說你還是個香港豪門出身。你身上牽掛的東西可多了,先不說社會啊輿論啊什麽的,你家裏容許你這麽下去麽?不結婚,跟個男人在一起?你不要跟我開玩笑說可以,我覺得我一定會因為你這樣信口開河而揍你!”    薛濤一口氣說完,等著趙明瑄表態。    趙明瑄嘴角翹起,“薛先生,我覺得,這是我跟立夏之間的事情,至於要不要分手,還是在一起之類的,你都無權插手吧。”    “哼,趙明瑄,你這是擺明了欺負立夏無父無母孤苦伶仃一個人吧。他要是有家人,還容得了你跟他在一起麽?”薛濤嗤之以鼻。    “而且,我怎麽沒有權利了。如果說,這世上誰還有能夠有資格管著立夏,不是他那五歲就丟了他的媽,也不是立夏見都沒見過的爸,隻有我薛濤一人。”    薛濤喝了口水,重重地丟在桌上,引得前後桌的人紛紛側目。    “趙明瑄,我說”,薛濤壓低了聲音,“算我求你了,立夏那小子,很死心眼兒,他要是認定了什麽,那就是什麽了。現在,除非你趕他走,他才會自己離開。你要是不能那啥,盡早脫身。    也奇了怪了,這麽多年,也不是沒有女生對他好過,怎麽就跟你好上了。    我跟立夏認識六年了,他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當然跟你們這樣的人沒法比,但是,對他來說真的很不容易。    立夏,他注定前半輩子就是過得命苦,現在大學畢業了,有了工作,再找個姑娘,結婚生子,他就可以安安穩穩地過下半輩子了。那小子傻,他怎麽可能跟你耗在一起。”    薛濤反而冷靜了下來,決定對趙明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六年?”趙明瑄突然問道。    “什麽?”薛濤愣了下,自己說了那麽多,他怎麽就關注了一個六年。    “六年,我要是早六年認識立夏,不會讓他多吃一點苦。”趙明瑄淡淡地道。    “我說,你懂不懂重點,你要是想讓他少吃苦,早點離開立夏,不要讓他枉吃更多苦。”薛濤怒了。    “你跟立夏認識這麽久了啊,和我說說他以前的事情吧。”趙明瑄突然真摯地問他。    薛濤看著趙明瑄的樣子,不像是聽不懂人話的傻子啊,怎麽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意思,“我說你可別跟我打太極,以前有什麽好說的,我們現在要談的是立夏的以後。”    見趙明瑄沒有動靜,依舊是那樣地看著自己,好像,的確是一副很想知道的樣子。    薛濤隻覺得自己被盯地發毛:“有什麽好說的,一個沒爹沒娘孤兒院長大的小孩,成長史那就是一部苦哈哈的曆史。”    薛濤想起了剛剛見到林立夏的那一天,想起了自己跟林立夏的大學時光,“他那時跟現在差不多的樣子,大學報道,幾乎誰都有家長陪著,大堆大堆的東西,就立夏,自己一個人,一小袋行李。”    薛濤情不自禁地開始絮絮叨叨地回憶“他孤兒院長大的,孤兒院那有什麽錢,高中還有好心人資助點,說來也不容易,他是那家孤兒院裏,難得堅持讀書的,還上了大學……”    “你沒見過立夏讀書,非常刻苦的,我們都愛玩,就他有空就要往圖書館跑,他要拿獎學金,沒獎學金,下學期的學費住宿費都都不知道在那裏……”    “什麽工都打過,他身體其實不是很好,大二有一年暑假,給快餐店打工,大熱天的還要騎車出去送外賣,就為了多賺點錢。回來直接中暑暈倒,還是別人翻了手機才找到的我……”    “就這樣,他邊打工邊念書,總算把大學給讀完了。期間還要分神照料孤兒院,一有空就回去看看,我也去過幾次,那裏環境不是很好,經常就缺經費。立夏再怎麽苦,一有閑錢就要拿回去接濟孤兒院,買點小孩兒的衣服,書本啊什麽。就是現在也一樣,你跟他也有段時日了,也明白,他有空就要回去。多少人長大了出了孤兒院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立夏不一樣,他沒有怨恨,並且懂得感恩。”    薛濤停了一下,看著趙明瑄,隻見他仍舊聚精會神地聽著自己訴說,“所以,我說,趙明瑄,你就行行好吧。立夏這家夥,可經不起你窮折騰。你啊,就讓他過些好日子吧。”    趙明瑄皺眉,“雖然我趙明瑄做事,從來不向別人保證或者解釋什麽。我也不求你的理解之類的。但,我隻把那天立夏跟我的對話再重複一次。”    趙明瑄盯著薛濤,吐字清晰地說道:“立夏說我玩得太大,他玩不起。我隻說,我一定奉陪到底。”    語氣堅定不可奪,仿佛不是在向薛濤複述,而是再一次,向自己宣誓。    趙明瑄說這話的時候,琥珀一樣的眼睛,晶瑩剔透,而內裏卻蘊含了最尖銳的光輝。    薛濤歎了口氣,搖搖頭,無奈道:“你們倆人,前世估計欠了什麽債。這輩子,居然這樣都能糾纏在一起。我不可否認,你對立夏很好。但這也不能彌補相對而言,立夏處於弱勢的地位。他確實玩不起。雖然你這人自大到剛才說做什麽事情都不向別人保證。但是不管結果如何,趙明瑄,你得保證,決不能傷害立夏。”    趙明瑄隨即十分自信地說:“這我根本也不用保證。因為,我一定會做到。”    薛濤不住地點點頭:“好好,我隻言盡於此。立夏這人,這麽好,你但凡有點良心,也做不出傷害他的事情。”    說完喝完最後一口果汁,拿起警帽拍兩下,“娘地,跟你這種人說個話,就得約在這種又貴又破的地方。我走了。”    剛走幾步又回過頭來:“對了,哄哄小立夏,他準是因為那起交通事故跟你別扭了吧。他這人,上大學自己都勉強吃飽,有時候還接濟他那個跟他差不了多少的舍友。總而言之,心軟得很,太過善良正直,你小子做事悠著點。”    說完,大步拐出了咖啡廳。    趙明瑄靜靜地在位子上坐了一會兒了。    他就坐在二樓的窗戶位置,透過全封閉的玻璃是人來人往的市中心,喧囂著仿佛頃刻間就可以塵土飛揚。路上的人,或行色匆匆,或眉開眼笑,又或者麵無表情地從樓下路過。    有好看的,有平凡的,有衣著光鮮的,有灰頭土臉的。    每一個都比不上我的林立夏。    隻是三天不見,我已經開始想念他靜默的眉眼,和不笑也微微翹起的嘴角。    +++++++++++++++++++++雖然林立夏還是跟趙明瑄冷戰著,當然林立夏自己認為是冷戰。趙明瑄可不這麽認為,他依舊是短信,電話堅持著。好像那天的爭執,立夏現在固執地不肯見麵對趙明瑄而言根本沒有發生過。    林立夏當然知道,自己有點撞南牆了。這個世界上,殺人放火,打家劫舍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公平的事情也多,比如本來這一年以他的成績和工作水平應該要得到一個先進。不過自己無權無勢,名額被人頂替了。薛濤一直為自己抱不平,林立夏卻覺得沒有什麽。    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如果人人討要公平正義,那整個世界肯定是要沸反盈天,天下大亂了。    可這次不一樣,先不說自己眼睜睜看著一場慘案發生,坐在救護車上時,那個年輕人掙紮吐血,最後眼睛大睜著呼呼喘氣死去。還是薛濤,在醫生斷定他死亡之後,幫他合上雙眼。死者父母哀憱到極致的表情,那是用言語無法描述的。    立夏的世界,一直都是善良的。無論對他人,還是自己。他從不抱怨,不自怨自艾,不憤憤不平,努力積極地生活。盡可能地幫助別人。    而趙明瑄,這個世界上和自己最親密的人,卻可以這樣肆無忌憚地做出自己最不能容許的事情。並且在林立夏看來,事後,比如那天晚上爭執的時候,趙明瑄沒有一絲愧疚或者懺悔的表情,反而覺得理所當然。    他說地很輕鬆,我不在乎。    可是林立夏在乎。    所以當趙明瑄在見過薛濤隻後,再一次打電話給林立夏。    趙明瑄第一次提起了這個話題,“怎麽?還在生我的氣麽?”    電話裏的趙明瑄,聽起來溫柔有點嘶啞的嗓音,讓林立夏微微有點楞神。    趙明瑄,趙明瑄,他的名字,讀起來跟他的聲音,笑容一樣的溫柔。    “嗯。”林立夏很少會否認自己的心思。    “看來,我還是任重道遠啊。明天是你要去孤兒院的時間是吧?”趙明瑄問道。    “是的。”    “我陪你去吧,我跟你一起去。”趙明瑄說道。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去。”林立夏說。    “立夏”,趙明瑄低低地叫了林立夏的名字。    “你還記得,我跟你坦白心意的那天說的話麽?”趙明瑄問。    “我說,你一直就是這麽個人。人在愛欲中,獨來獨往,獨生獨死,苦樂自當,無有代者。但是,你現在跟我在一起了,並且我覺得會一直在一起,我不相信下輩子,也從來不用永遠這個詞。我隻求你這輩子。你的苦樂,我自會擔當。所以,不管怎麽樣,我最怕你拒絕我。”    趙明瑄說到最後一句時,語氣低了下去,我最怕你拒絕我。    這樣的話語,這樣的口吻,讓林立夏怎麽再忍心說出些冷漠的話拒絕。    “我,不是,我每次去孤兒院都要呆很久,幫忙照顧孩子什麽的,你要是一起去真不方便。”林立夏想了半天,才開口。    “隻要,你不是想拒絕我就行。”趙明瑄的語氣裏鬆了口氣,“晚上一個人吃飯,真不習慣。”    “……”    “燒餅它很想你。”趙明瑄誠懇地說,“回家吃飯吧。”    回家吃飯吧,這五個字,對林立夏觸動太大,“好,我下午會從孤兒院回來。”    “我等你。”    兩個人久久沒有言語。    最終還是立夏打破平靜,道了晚安告別。    林立夏當時躺在宿舍床上看書,他心煩意亂時,就會喜歡看書。    林立夏的第一本書,是8歲時孤兒院發的,很小很薄的,一本簡裝版的《小王子》。他第一次被書裏的世界吸引。    國王、愛虛榮的人、酒鬼、商人、點燈人、地理學家、蛇……會說話的狐狸,像小女孩兒一樣的玫瑰花,想要跟小王子做朋友的狐狸,還有那個應該是回不去家鄉的小王子。    都深深吸引了他。    在小王子的星球上,一天可以看一千四百四十次日落。人在悲傷的時候就會喜歡看日落。    後來他就養成了習慣,失落時,低落時,也會看小王子。    趙明瑄的突然闖入,是小王子式的奇跡。    一直孤單長大他,沒有父母,沒有親戚,連朋友都極少。從來沒有這樣一個人,小心又自然地對他好著。    趙明瑄一直認為,林立夏是個小王子,他馴服了自己。    可林立夏卻也認為,趙明瑄才是個王子,他一直是隻等愛的小狐狸。    然而,這個王子的形象居然也有崩裂的一天。    不再是溫柔笑著的趙明瑄,不再是給他洗手作羹湯的趙明瑄,不再是夜晚輕輕擁著他入睡的趙明瑄。    雖然沒有接觸生活以外的趙明瑄,但他怎麽又不知道,做商人時的趙明瑄,怎麽可能還是一副溫和的樣子。    不是因為趙明瑄違法亂紀,罔顧人命,而是因為他的態度,理所當然一樣。    但是,當事實毫無遮掩地暴露在他麵前時,還是會被震懾到。    所以,林立夏真是有點無法接受。        第38章 心懷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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