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雙看著那人,淺笑:「既如此,你可回家去方便。」


    那人眉開眼笑地反問:「新東家此言可當真?」


    「當真,隻是先結了工錢再去,以後也不必回來了。」


    那人一聽,頓時反應過來什麽意思,忙嬉皮笑臉地說:「我,我又不急了。」


    秦無雙繼續淺笑:「你急不急與我有何幹,——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難道你還能讓我收回來不成。」


    那人這才嚇慌了神,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求饒:「求新東家饒了小的罷,小的一家老小還指望著小的養活呢,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秦無雙轉頭看想掌櫃的,淺笑:「韓掌櫃。」


    韓掌櫃一個激靈站直了身體,忐忑不安地陪著笑:「新東家有何吩咐?」


    「將此人的工契收了,工錢結了,順便再多給他兩個月工錢,好聚好散罷。」


    韓掌櫃連連應了。


    那人聽了,跌坐在地上,麵色死灰,這才在心中後悔不跌,隻可惜已經晚了。


    其他幾個人早已嚇得原地站好,懶散之態全無,個個敬畏的不得了。


    秦無雙淡淡地掃了其他人一眼,直接開門見山地說:「我不管你們以前是怎麽做事的,如今這藥行落進我手裏,我就是你們新的東家,別以為我年紀小就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會管,好糊弄,好欺負,——在我這裏,你們以前那些個壞毛病該蠲的一概蠲了罷,不然一並走人!」


    秦家藥行十三家藥鋪裏,西水門店隻是一個腳店,地處汴都外城西側水門邊上,與東邊外城上的新曹門店相對應,是最為偏僻的兩處鋪麵,也是前世她想辦法從祖母手裏求來的兩家腳店。是以,沒人比她更熟悉這兩家店鋪裏的內部情況了。


    這藥鋪裏,上到掌櫃,下到臨工,個個趁著長房那位堂兄少不經事,一味地隻懶惰懈怠,偷奸耍滑,欺上瞞下,虛報假賬,中飽私囊。


    前世她剛接手時,多受阻撓,費了不少功夫才將這些事情查清。隻因她當年心慈手軟,經不住這些人苦苦哀求,一容再容,最後縱容的他們以為自己是個軟柿子,越發不放在眼裏,私下裏又幹起了老勾當。她好容易才兜住,不至於讓他們徹底掏空鋪子。


    這兩家偏店尚且如此,何況那些地段好的店子。


    如今她一下子接管十三家藥鋪,又身為人婦,自是不能長久守在鋪子裏,更不可能一家家店鋪坐鎮。需得拿個人作伐子,殺雞儆猴,好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厲害,方能鎮得住。


    那些人早已嚇得唯唯諾諾,哪裏還敢有半絲不敬之心,連連點頭應是。


    「韓掌櫃留下,其他人下去各幹各人的事。」眾人聽了,各自鬆了一口氣,依言退了下去。


    秦無雙氣定神閑地看著韓掌櫃,開始同他閑聊了起來:「韓掌櫃,賢內最近可安好?」


    韓掌櫃不明所以,下意識答:「內子一切安好,多謝東家關心。」


    秦無雙點了點頭,狀似無意地問:「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在烏衣巷的外室,所用的保胎藥可就是我們秦家的?隻是不知效果到底如何呀?」


    韓掌櫃聽了,三魂七魄嚇走了一大半,瞪著秦無雙如同見了鬼一般,又驚又懼的,半晌說不出一個字兒來。


    要知道這韓掌櫃的夫人乃汴都官宦人家,韓掌櫃係外地書生入贅上門的,靠著妻家幫襯才得以在汴都紮根立足,尋了秦家西水門藥鋪掌櫃這一門事情做。


    前世秦無雙就已得知,韓掌櫃這些年從秦家藥鋪裏撈了不少油水,膽子也跟著肥了些,偷偷地在外麵養起外室來,還把人肚子給弄大了。後來那外室為了登堂入室,竟然還跑到了史大娘子門上大鬧了一場,才得知韓掌櫃竟隻是個上門女婿。事後,那史大娘子竟一張休書直接把韓掌櫃給休了。此事當時在汴都傳得沸沸揚揚,每逢飯後,必被茶肆酒樓之客拿出來取笑一番。


    秦無雙並不知道韓掌櫃拿了藥鋪裏的保胎藥給他養的外室用,隻是猜測以韓掌櫃愛貪小便宜的性子,放著秦家藥鋪裏的保胎藥定是不用白不用。如今,看韓掌櫃那神色八成是被她猜中了。


    然而那韓掌櫃心裏卻以為秦無雙是個有通天本事的人,竟連他如此私密的事情都了如指掌,何況其他那些事情,指不定她都已知曉了。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心中一陣駭然,將那些個要拿捏報複秦無雙的心思早就扔到九霄雲外去了。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狂磕頭求饒道:「還請東家饒命則個。」如今東窗未發,一旦外室的事情鬧到了他家娘子跟前,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的事情了。


    秦無雙笑道:「韓掌櫃何必行此大禮呢,再說我要你的命有何用?我也隻是閑來無聊,和你們拉拉家常而已,不必緊張。」說著,站起了身,撣了撣身上的褶子,一麵道:「好了,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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