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雙便和蕊朱一起下了樓,來到外麵,見門外停著一輛馬車,綠珠和馬夫分立兩邊地上。


    綠珠見了秦無雙,忙笑著打起簾子。


    秦無雙踩著馬凳上了車,薛靜姝忙在裏麵拉了她一把,秦無雙坐下後笑著問:「姐姐怎麽找這兒來了。」


    「我先去了牧府尋你,府上的人說你在這裏,我便過來了。我是偷偷出來的,不能久留,就不下去了,我們姐妹倆在這車上敘敘罷。」薛靜姝拉著秦無雙的手,一臉歉意道,「昨日不知怎的,關鍵時候,突然就暈倒了,虧得事後聽綠珠你被人救走了,不然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姐姐這心裏一輩子都不能原諒自己。」


    秦無雙輕輕拍了拍薛靜姝的手背,安慰道:「不關姐姐的事情,再說,我現在不是平安無事嘛。」


    薛靜姝搖著頭自責道:「追根究底,還是我的不該,早知有一場禍事等著,我就不該邀請你去遊湖來著。」


    沒有這場禍事,也有下一場禍事,隻是這次湊巧,讓她給趕上了。


    她不由得想起司昭那記警告的眼神,越發覺得此人心機深不可測,便委婉提醒道:「姐姐有沒有想過,三皇子兩次三番的出現,或許是為了故意接近姐姐?」


    薛靜姝臉頰驀地一紅,含羞垂首道:「三郎已都向我坦白,他……確實是故意接近我的。」


    一聲「三郎」悶雷似的敲在秦無雙的心房上,震地她半晌說不出話來。


    薛靜姝道:「原以為他淡泊名利,與世無爭,那樣的話,他若是卷入奪嫡之爭,恐怕隻有被人犧牲的份兒;如今方得知他是個心思極深,智謀雙全之人。」


    秦無雙反拉住薛靜姝的手,緊張地盯著她:「姐姐可知,他為何要接近你?」


    薛靜姝微微一怔,旋即斂色道:「我自是知道他接近我的用意,可是三郎與其他皇子不一樣,他絕非庸才。我遲早要選一個的,——若是他想爭,我願意助其一臂之力。」


    秦無雙隻覺得全身一陣惡寒,原來她的阻止,在命運的齒輪前就如螳臂當車,根本改變不了什麽。


    「你怎麽了?臉色看起來這麽差,手也是冰涼的。」


    秦無雙強笑了一下,心裏還想做最後一絲努力,道:「可能是昨日落水染了些風寒,姐姐不必擔心,——隻是姐姐可想好了,三皇子他未必是最好的選擇……」


    薛靜姝卻是一臉鄭重之色道:「經過昨日,我與三郎同處一船,關係親密的謠言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這些應該是出自三郎的手筆。可我不怪他,反而替他高興,因為我要選的那個人勢必是奪嫡的人,我祖父說過,我將來是一定要做皇後的。他若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奪嫡的代價他付不起,我也付不起,我們薛家更是付不起。妹妹,你可明白姐姐的意思?」


    原來薛靜姝的心裏早已如明鏡似的,她什麽都懂,她也知道她要嫁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明白。」秦無雙隻得壓下心中重重憂慮,聽天命盡人事了。


    薛靜姝歎道:「嗐,這些話,其實我也隻敢同你說說而已。」說完,她目露擔憂地看著她。


    秦無雙立即道:「姐姐放心,妹妹一定替姐姐守口如瓶。」


    薛靜姝半是感激,半是滿意地點點頭:「好妹妹。」


    幾日之後,秦無雙在匣櫃前點藥,錢白來了。


    「錢公子?」


    「咳咳,抱歉,我又來了,咳咳……咳咳……」


    秦無雙見他臉上病色加重,咳嗽不止,忙問:「可是上次濕了水後又嚴重了?」


    錢白抿著唇,遲疑了一下,才微微點了下頭:「咳咳……恩。」


    秦無雙取了脈診放在匣櫃上,向錢白道:「把手放上來。」


    錢白依言伸手,秦無雙號了一下脈,皺眉道:「果然又嚴重了些,待我再加兩味藥吃吃看。」


    過了幾日,錢白又來了,病狀竟比上次更甚了。


    「怎會一點效果也沒有?」她不由得有些納悶,又問,「你可是按時按量在吃?」


    錢白垂眸低聲道:「……恩。」


    秦無雙想了想,道:「這樣罷,這藥就放我這裏,我親自來煎,你每日巳時來一次,申時來一次,就在我這裏服藥。」


    「……好。」


    一連三四日,秦無雙親自撿藥煎藥,錢白每日準時到,按時服藥,幾幅藥下去之後,秦無雙再診錢白的脈,發現風寒症候已經明顯好轉。


    她目光微微一閃,鬆了手,直視著錢白的眼睛問:「你實話告訴我,之前給你的那些藥,你可有按照我的吩咐服下?」


    錢白見瞞不過,臉一紅,垂頭慌亂道:「對,對不起,我,我隻是想……再多見你兩麵。」


    秦無雙畢竟曆經了兩世,怎會看不出錢白對她的心思,她歎道:「如果一個人連自己身體都不珍惜,又怎麽值得別人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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