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她,他眼睛一亮,和她抬起杠來,「門明明就有開,你還要我開什麽?」


    「那你可以喊一聲門沒關啊!」害她心裏掙紮著要不要直接進門。


    「反正你自己會進來,像剛才一樣偷偷進來,不是嗎?」


    「你……」她沒有反擊,因為他說的是事實。


    「而且我是給你機會,讓你偷偷坐我的秋千啊。」


    「我剛才忘了跟你收錢,一共五百元.謝謝。」她決定少說少錯。


    「我有欠你錢嗎?」


    「才幾分鍾前發生的事,你就忘了嗎?咖啡錢你還沒給我呀!」


    「先忘掉的人是你吧?」


    喬依蓮被他的伶牙俐齒攻擊得無話可說。


    為什麽在他麵前,她一直落於下風?而且相較於k桑的笑容可掬、不疾不徐的說話、應對,顯得她好像是無知又愛亂罵人的笨蛋一樣。


    明明她因為一直以來的經濟壓力,而太過現實和老成,被朋友說是世故早熟的呀。


    「女孩對我沒轍是正常的,別放在心上。」雷浩誌得意的揉了揉不甘心的她的頭發,把一張五百元鈔票放在她手裏,很溫柔的安撫她。


    她聽了更是氣惱,「你可別把我當成是對你沒轍的女孩中的一個,我跟她們不一樣。」為什麽她要跟個外送客討論這個話題?


    「我看不出哪裏不一樣。」他打量她,非常的不以為意,「你們這個年紀的女生不都喜歡什麽飛輪海、棒棒堂,那種偶像嗎?」


    「誰喜歡他們?我哪有時間活在不切實際的夢幻裏。」她不屑的回應。


    「是嗎?」也是,雖然老被他氣得跳腳,但她目前的表現都很成熟。


    可她的下一句卻令他對她的印象破滅。


    「再怎麽說也是赤西仁最帥!」喬依蓮遙望天邊,眼裏滿是愛慕。


    「什麽?」他聽都沒聽過。


    「就是日本傑尼斯當紅團體中的一員啊,不過他後來單飛了。」一聊起偶像,她忘卻先前的不愉快,侃侃而談。


    優雅自在的雷浩誌聽了,又見她神色雀跌,突然生氣的質問:「那跟我剛才講的有什麽差別?你是學畫畫的、你還知道rose,每犬半夜都在臨摹她的畫,把一天的時間都用來辛勤,工作和學習,結果你跟我說你的偶像是日本傑尼斯?」這也差太多了吧。


    「怎樣?不行嗎?」這兩者又沒有抵觸,而且他在生什麽氣啊?


    雷浩誌這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把她當成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孩。


    大概是她跟當年的自己有點像吧,為了生計半工半讀,就算餓肚子也要畫畫,他才對她有期待,但她居然還有空迷戀偶像?


    虧他還把秋千「借」她坐,虧他有那麽大的興致在工作時間外還跟一個女人說活,他有種看錯人的感覺。


    「唉,畢竟是乳臭末幹的丫頭。」他歎了口氣,故作惋惜。


    「你看女人的眼光怎麽會準?你不是隻對男的有興趣嗎?」被說乳臭未幹令她有些氣惱,連忙高聲回道。


    「你怎麽知道?」他以為她指的是,因為工作他經常會注意男孩這件事,每次一看到男孩,他會先評估對方的條件,一旦認為誰有可能成為帝京的明日之星,便會介紹他們到店裏麵試。


    「咦?你真的是……」有特殊癖好的人叔?喬依蓮驚訝的退了三步。


    「是又怎樣?我又不會吃人,幹麽嚇成這樣?」他的職業也沒什麽好遮掩的。


    雷浩誌神態自若,用眼角掃了她一眼。


    「我、我要回店裏去了,莎喲娜啦。」她慌忙的舉手揮了揮,轉身跑走。


    看著她離去,雷浩誌忍不住笑了,在她辛勤生活而將自尊擺得很高的倔強下,她當自己是跟其他同齡少女不一樣的成熟女孩,實際上卻還是會流露出她年齡該有的稚氣,隻是她不知道或不想承認吧?


    可惜再過一些時間,這樣的笨拙就會慢慢消失了。


    女人會在歲月中學會自我保護,不會讓真心被人看出來,因為環境和遇見的人事物讓她們學會表演,學會利用別人的感情……


    在帝京工作的他看多了,每個女人都一樣,不會有例外,他對於男人和女人之間互相利用的關係早就麻木,隻是偶然遇到也愛畫畫、仍保有一份純真的喬依蓮,總不自覺的想多看她一會兒。


    喬依蓮在這「研色設計藝術學苑」上了一年課,考了兩次大學的美術係都未通過術科的她,隻好暫時來這學習。


    想起瞧不起人的k桑用疑惑的語氣問過她,為什麽要到藝術學苑學畫畫?哼,如果她有良好的家庭環境,可以不必為生活奔波,有時間自學,誰想花錢來這種充滿商業氣息的學苑呀?他那種有錢人是不會懂的!


    「各位同學,把今天教的技法練習一下,就可以走嘍。」沈老帥拍了下手,在台上宣布。


    耶!所有同學喜出望外的歡呼。


    「是老師自己想過白色情人節吧?」女孩子們望向老師,笑著竊竊私語。


    喬依蓮的字典裏可沒情人節這種東西,她光忙打工和上課都來不及了,那種節日對她來說根本沒有意義,她默默在位置上練習。


    何謙平練習完,收拾起畫具,準備朝她走去,他想要送喬依蓮禮物。


    馬儀芬看見他手中拿看包裝精美的禮物,一把搶了過去,「哇!何謙平!這是什麽?送人的嗎?」


    「該不會是……送給馬儀芬的吧?」張雅雯明白她倒追已是美術係大一生的何謙平很久了,便討好的說。


    幾個女孩聽了趕緊上前,圍在她身邊鼓噪著,馬儀芬家很有錢,隻要巴結她、讓她開心就可以收到日本和法國原裝進口的畫具,甚至跟她出門都不用錢,何樂不為。」


    馬儀芬成了焦點臉上滿是欣喜,她急忙拆開包裝紙。


    「等一下,那不是送給你的……」何謙平阻止的聲音被淹沒在女孩的七嘴八舌中。


    喬依蓮羨慕的看著她手中的禮物,是本白色精裝封麵的畫冊,寫著"bohatda rose」,隻有誠品才進貨的捷克出版書,那是她最喜歡的畫家,她每天偷偷臨摹的畫冊。


    「何謙平,謝謝你。」馬儀芬開心的親了他的臉。


    不想再看下去,喬依蓮黯然的離開學苑,走到捷運站。


    她邊走邊低落的想著,她沒有多餘的錢買畫冊,隻能犧牲睡眠時間,每夜去誠品一筆一劃的偷描,但馬儀芬卻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


    天知道她多想好好的揮霍一下,像同齡的女生一樣弄漂亮的發型,和男朋友一一起看電影,買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想再為了吃一碗飯要多付五塊錢而心痛,她也想要無憂無慮的生活,但是她沒有錢什麽也不行!


    走著,喬依蓮忍不住掉下淚來,卻倔強的趕緊用手背抹去,不想表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麵。


    無意中看見對街停下輛黑得發光的加長禮車,一個被身上皮草襯得十分貴氣的男子吻了一位頭發灰白的女性的臉頰,細心的攙扶她入車……


    啊?喬依蓮眨了眨眼,那個男人不是k桑嗎?


    跟vivian夫人共度完白色情人節,雷浩誌才送走她,一抬頭就看見了對街的喬依蓮,兩人四目相交,她嚇一跳,覺得很窘,轉身便想離開。


    但走沒多久,就聽見他叫她的聲音。


    「喂,喂!」


    她沒想到他會追上,一般男人被撞見這種事,不是都會躲嗎?


    「高依蓮,你明知道我在叫你卻不停下來,非要我直呼你名字嗎?」


    雷浩誌知道,一個男人對一個頭發花白又一身素黑的女人又親又摟,難免引人遐想,但他不在乎被看見,他和vivian隻是禮貌的吻別,所以當他發現看著他們的女孩是喬依蓮,他也不避諱,自然的上前想聊聊。


    「咦,你哭過?」他走到她身前,擋住她的腳步,定睛一看發現了。


    「哪有?」她才不承認。


    「睜眼說瞎話。」雙眼紅腫成這樣,瞎子也看得出來。


    「就算有,我也不用跟你解釋吧?」


    「你這個人很難相處耶。」


    「知道就好。」喬依蓮撇撇嘴,繞過他,準備走進地下道。


    「你在『研色』上課?」他瞧見她的提袋。「那裏教得好嗎?」


    「教得好不好,你知道又有什麽屁用?你要來學嗎?」心情已經夠差了,這家夥還一直纏著她。她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便走下樓梯。


    雷浩誌站在樓梯口目送她遠去。她到底在凶什麽啊?身為萬人迷的他,幾乎沒遇過見到他完美臉蛋還舍得將目光移開的人,每個人都巴望著他能對他們笑,隻有她例外,這倒是新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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