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氣勢而言,現今的駙馬與過去實在天差地遠,得罪不得,隻要一雙黑眸冷冷一掃,每個人莫不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皇甫斳冷笑。要他迎接她有沒有搞錯?


    因為岩陵江泛濫成災,季南風王爺領聖命前往賑災,賽兒公主美其名是拋磚引玉也捐出大筆款項,但條件卻是希望同行去關心災民。


    相信她的行為純粹在行善的人少之又少,對一般人而言,她離家百裏,拋下夫婿與別的男子來回一趟朝夕相處將近三個月,已可算是不守婦道了。


    就他來說,守不守婦道是一回事,可丈夫重傷、生死未卜,她卻未趕回來探望,可說是無情。像這樣的一名女子回家了,他一個大男人還得卑躬屈膝的去迎接,哪有這種道理


    「不了。」他挑起濃眉,一雙黑眸沒有太多波動。


    他對公主實在沒興趣,因為這陣子禮貌性來探病的公主著實不少,但卻一個比一個更倒人胃口。


    所謂的「公主」,根本隻是長得美、嬌滴滴,說話挾槍帶棍、自我感覺太過良好的女人而已。


    還有那些皇親國戚也很機車,個個冷嘲熱諷,莫不暗指他的腦子已經夠鈍了,再經這麽一摔怕是會變白癡。


    很好,既然摔壞腦子,那麽他的言行舉止與過去不同便理所當然,他可沒打算在換了個時空後就變成妻奴。


    「呃……那奴才去迎接了。」金總管可不傻,駙馬爺可以說不,但自己算哪根蒽啊?


    戴允皓看著他行禮後匆匆離去,倒是想起了曾有幾名丫鬟向他反應道——


    「其實,賽兒公主是個為善不欲人知、慈悲為懷的好人,總是默默行善,雖然對駙馬爺的要求是多了些,可那也是希望您更好。」


    「是啊,像是要您端洗腳水,並非是不將您放在眼裏、故意刁難,而是為了訓練您的膽子,希望您能當她的麵說‘叫丫鬟去就好’或是‘不,我乃堂堂駙馬,何須做此事’。總之,她是希望您能有勇氣在她那些養尊處優的公主姊妹麵前勇敢說‘不’啊……」


    真是如此嗎?看著金總管三步並作兩步的胖胖身影,他是質疑的,至於他所質疑的對象,也終於離他越來越近了。


    「你準備好要見失憶後的駙馬了?」


    在美輪美奐的和豐園西苑,種植了一大片桂花林,而賽兒與季南風等一行人正行經這片桂花林,在淡淡的花香中,朝她與皇甫斳所居的東苑走去。


    季南風看著走在自己身邊的賽兒問道,她卻隻是頓了一下便點頭。


    他蹙眉,「我非惡毒之人,但我得坦承我並不希望皇甫斳醒來。」


    「季大哥。」賽兒朝他搖搖頭。慶幸她身後的小廝、丫鬟都離他們有一大段距離,要不這話傳出去還得了?


    「他真的配不上你,如果不是我……」


    「季大哥,別說了。」賽兒明白他有多愧疚,因為她跟皇甫斳的婚事,他是該負一些責任的。


    然而時也、命也、運也,她很清楚自己是個好命的人,即使父皇實在不算個明君,喜好女色、慣祿位收買人心,讓日興皇朝的國土仍有不少饑寒交迫的可憐百姓,她卻是從小衣食無憂,因此,在婚姻上她雖不甚如意,卻也沒有自艾自憐的資格。


    季南風抿緊唇,沉默的與她並肩而行,不久,即見到皇甫斳端坐在涼亭椅子上,似在等待他們。


    他在心中一歎,再看向美若天仙的賽兒——她舉止嫻雅,天生麗質,可這麽一個難得靈秀聰穎的俏佳人,偏偏嫁給了日興皇朝裏最無能、最沒骨氣的男人!


    戴允皓也看到一大群人往他這兒走來,最前麵是一對俊男美女緩步而行,身後則是跟隨著兩列仆傭,聲勢浩大。


    幾乎是第一眼,他就確定該名領頭美人就是賽兒。


    粉雕玉琢的她,像是從古畫裏走出來的人,芙蓉如麵、一雙明眸水亮靈動,無瑕的雪白肌膚將她形狀姣好的紅唇襯托得更為誘人,一頭烏發以珠玉簪飾梳起,身著一襲紅白綴金鳳凰繡袍、腰懸玉佩、足穿翹頭錦鞋,身材纖細,整個人就像是以電腦修圖仔細修過,美得不可思議。


    但即使她美若淩波仙女,仍不是他的菜。


    因為就他得到的訊息,她才十六歲,沒有前凸後翹、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教他怎麽啃得下去?再說吃了,像在摧殘民族幼苗。


    眼看一行人已來到亭台前,他緩緩起身,望著賽兒拾級而上。這一趨近,更顯得她嬌小平胸……他不由得低聲諷笑,「是太平公主吧……」


    「她是賽兒公主。」


    一個低沉的男性嗓音,帶著些微不愉快的口吻跟著響起。


    戴允皓眯起黑眸,望著站在她身旁身著藍羅窄袖袍服的男子。


    同一時間,賽兒也開了口,「沒關係的,他失憶後,我們夫妻從未見麵。」


    戴允皓將目光移到令人驚豔的賽兒身上,看來,拋夫離家近兩個月的公主已得到他失憶的消息,所以這會兒才會主動上前介紹。


    「駙馬,這位是季王爺季南風。」


    這號人物,他聽仆傭們曾經提過,評價是一麵倒的好。光風霽月、溫文儒雅,若非其他公主從中破壞,這對青梅竹馬應該可以結為連理。


    他上下打量,同為男人,也不得不承認對方長得不錯,氣質雍容優雅、長相俊秀、唇紅齒白,同是帥哥掛,難得的是氣度還非凡出眾。


    皇甫斳的眼神……變得剽悍狂妄了?季南風也定眼打量,心中微感詫異,這男人就連站姿都與過去不同了,不再矮自己一截。實際上,皇甫斳的身高本就比他高,但因為態度總是畏畏縮縮,才感覺矮了點,而這也是他最不屑的地方,一個男人沒有男人該有的樣子。


    比起季南風,賽兒對眼前的皇甫斳更覺陌生,雖然他失憶後的狀況金總管都有派人快馬送信報告,讓她不至於一無所知,不過,她對於信中所描述的形象總是抱著懷疑,現在卻不得不信。


    瞧他不過穿著普通的圓領錦緞袍服,竟顯得高大挺拔,而且,是多日未見的錯覺嗎?他身上好像還多了一股張狂的霸氣?在他銳利眼眸的注視下,她甚至更有了「丈夫是天」的感覺。


    「駙馬一切安好吧?你出事時,賽兒著實不及趕回,不過太醫診治的結果,賽兒都有都透過總管捎來的資訊知曉,如今除了失憶一事,你身子已然複原了,是吧?」


    她表達關心,但他卻默然不語,隻是將一雙炯炯有神的黑眸鎖在她臉上,令她被看得莫名感到臉紅心跳。


    氣氛因為此刻的短暫靜默變得滯悶,久久,戴允皓才開了口,「謝謝公主關心,皇甫斳除了腦子外,一切安好。」


    「呃……那、那就好。」她有點尷尬的回應。


    又是靜默,戴允皓這下可以確定他這個軀體的正主兒跟公主的感情隻是普通而已,才會話不投機,久別也隻能客套的問候兩句。


    賽兒在這沉默中更是不自在,成親這段日子以來,她很清楚丈夫是個溫吞、沒主見的男人,娶了她卻把她當女皇,不敢親近、卑躬屈膝,讓她雖然想和他接近卻也沒辦法,兩人會如此生疏她也很無奈。如今他改變得這麽大,她更是不知所措。


    「駙馬失憶一事,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南風願意協助。」季南風仿佛是要化解賽兒的窘境,開口道。


    他神情看似真誠,但戴允皓在商場上看了太多爾虞我詐,在對方的眼神裏仍覷到一絲輕鄙。他撇撇嘴角,「不需要,府裏上下已提醒了我不少事。」


    「那顯然還不夠。南風猶記駙馬爺在婚後數日,曾向我親口說皇家權勢大如天,公主願委身下嫁,你自當會小心伺候,但今日是怎麽回事?竟然連迎接都沒有?是沒人提醒了駙馬你嗎?」季南風語氣說得平淡,但眼神卻瞟向另一邊的金總管等人。


    幾個下人急急低頭,有苦難言,他們當然有提醒,可駙馬爺不肯他們能說什麽?


    戴允皓冷笑一聲,「我知道伴君如伴虎,自當謹慎小心,而說白了,賽兒就是一隻小老虎——」話語未歇,四周猛地出現一聲聲的抽氣聲,他聽而未聞,繼續道:「但她同時也是我的妻子,我怎麽對待她,‘外人’實在沒有過問的權利。」


    「季大哥不是外人,我認識他的時間比認識你還久,受了他許多照顧,更甭提他是父皇倚重的人才,致力於百姓福祉,深受百姓的仰慕及敬重。」賽兒直覺替季南風說話。眼前這個男人令人感覺太陌生了,說話的口氣都帶著莫名的嘲諷,還大膽地把她比喻成小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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