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更沒人將他放在眼裏,說話聲此起彼落,談的全是生意,但不管是哪一筆,從每個人口中吐出來的全是他們多麽努力為了皇甫家的最大利益在做事,要分幾杯羹也是理所當然,一些相關交集費用更是該加倍給付……


    他們說得口沫橫飛,但在戴允皓聽來,眼前的親戚要的就是錢,甚至有些人已要了一半利做為傭金了,卻還像是施了什麽天大恩惠地要來報答,根本就是吸血鬼!


    再談到船隊出貨到海外,一船的貨,在出貨明細上,僅有一半是出自皇甫家的紡織廠及陶瓷廠,但船行的資料卻顯示貨是滿載?


    也就是說相關船務費用,某些人是搭便車了。


    「總之,外頭的生意我們處理,你繼續當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當家即可。」


    終於,有人用輕蔑的口吻下了結論。


    「沒錯,你就好生的伺候公主即可。」嘲弄的附和聲再起。


    賽兒憋著一肚子火看向一直沒開口的丈夫,對這些恃強淩弱的平輩及長輩,他還是沒轍吧,正想開口,他就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


    她一愣,低頭看著他握住自己小手的溫厚大掌,複又抬頭看他。


    同時,他放開手,一點也不想躲在妻子的背後被護衛,尤其不想被眼前這些狗眼看人低、隻顧自身利益的垃圾看輕!


    她仍不明白的看著他,但他隻是輕扯嘴角,眼中透露的訊息是要她稍安勿躁。


    海外貿易他可是強中手,這些吃人不吐骨頭很超過的家夥,今日可要踢到鐵板了!


    他目光轉為嚴峻,俊美的臉上有著令人不寒而栗的蕭殺之氣。


    這股不尋常的寂靜令親戚們麵麵相覷,不由得皆感到一股寒氣由腳底竄起……


    這軟弱的駙馬爺怎麽變了樣?


    若他先前的氣勢是裝出來的,被他們一陣炮轟也該恢複懦弱、答應要求了,怎麽還如此冷靜?


    難道,近日在外流傳的傳言是真?


    他們的手下說,皇甫斳的腦袋在受傷後不但沒糊了,反而更精明,皇甫家的生意五花八門,帳冊迭得像座山,但他可以麵不改色的工作個一整日,抓出一大堆的問題帳,讓每個帳房被刮得差點沒跪地求饒。


    而在皇甫斳掌握中的商行,所有人的職務也都被重新分配,從最底層的小廝到最上層的管事,敢偷懶或陽奉陰違的人個個都被削到灰頭土臉……


    「各位能力卓絕,對皇甫家的豐功偉績貢獻良多,若與我皇甫斳的無能相比,確實是功高震主,難怪……」他冷肅黑眸——掃向在座的每人後,突然冷笑,「你們能對我這名‘大當家’如此明目張膽的藐視又放肆!」


    聞言,每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暗吞了口口水,心裏直發毛,自己方才的氣勢早不知去了哪裏。


    瞧瞧皇甫斳如今的樣子,兩道斜飛入鬢的濃眉、陰鷲黑幽的眸子、挺直的鼻梁、微抿的薄唇……這是他們過去眼中怎麽看都覺得沒用的男人嗎?不!長相是沒差多少,可現在他完全冷峻剛正又有魄力,與從前截然不同。


    「因為皇甫斳的無能,各位辛苦了,但今後情形將有改變,我會指派數名能力頗佳的助手,前往各位所管理的生意場子,他們將以代理人身份進駐了解所有情況,再回報由我統籌管理。」他說出來的話鏗鏘有力、充滿霸氣,但聽者可慌了。


    「這是什麽意思?」


    「要把我們踢出去嗎?」


    眾人臉色大變,著急的壓低聲音互問旁人。


    對此變化,賽兒也隻有瞪目結舌的份。


    「我能力不足,自然得栽培多一點人才來幫我,免得我的四周被那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私下霸占大筆利益兼吃人不吐骨頭的人給包圍了,然後……」他刻意停頓,再繼續道:「哪一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眾人心一驚麵麵相覷,這話可說越說越難聽了。


    「我相信大家會對我的改變感到很開心,畢竟有個不長進的大當家,也讓你們沒麵子,日後,皇甫斳定當專心於皇甫家的生意,而你們就暫時放下擔子,清閑的過日子吧。」


    這一席話夠猛、夠嗆,讓在場的人均呐呐無言。


    賽兒很怔愕,但也好崇拜,她癡癡的看著此刻的丈夫,他桀驁不馴、似笑非笑的神態甚為魅惑,令一份懵懂的情愫在她心中悄悄發芽……


    藍藍天空下,微風拂過,開滿桃花的桃樹頓時飛落一地繽紛,好不美麗。


    在東苑的院落中,同樣是花影扶疏,賽兒就坐在精雕細琢的亭合裏,有些恍神的望著丫鬟們為她采擷來的幾枝桃花。


    「駙馬這一摔好像開竅了,過去那群蝗蟲來,他總是被生吞活剝好幾回,不僅被刁難,還會被挖一大堆金子、白請一頓大餐,最後更得謙卑的送他們走人……」


    「是啊,這次他們什麽好處都沒撈到,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嘻,我從來沒看過那些眼睛長在頭上的人臉色有這麽精彩過……」


    兩個丫鬟在賽兒身後嘰嘰喳喳,眼裏流露的、嘴裏說的都是對駙馬爺的崇拜。


    雖然是昨天的事了,但賽兒想起仍是忍不住的勾起嘴角——她的感覺更痛快!


    那些人中有不少人會以老賣老,她雖貴為公主,但大家族的繁文縟節多少給了她很大的束縛,她真要他們不得放肆,他們還不見得會聽呢。


    「駙馬爺變得好吸引人啊,是不是,公主?」


    她粉臉一紅,嗔瞪兩個吱吱喳喳又笑得好賊的丫鬟,「別胡說。」


    「是是是,可公主……你臉好紅喔。」兩人竊笑道。


    她又羞又窘的瞪她們一眼,「我、我口渴了。」


    兩個丫鬟連忙福身告退,「是,我們去備茶點。」接著轉身欲去膳房。


    其實,她們敢對主子沒大沒小,全是因為這主子脾氣好,不像宮裏其他公主,趾高氣揚的,動不動就打罵丫鬟。


    咦?怎麽才想到那些難伺候的公主,大門那就一陣騷動啊?


    她們不安的互看一眼,快步的跑過去。


    兩人一到和豐園的宅第大門,就見一輛又一輛既豪華又舒適的馬車來到,隨行的丫鬟、侍從之多讓人側目,不過,兩名府內小廝一看這排場,便反應極快的急往裏麵跑,一邊不忘大聲嚷嚷,「來了!那些公主們又來了!」


    慘了!她們眼睛瞪大,也急著轉身往賽兒公主的方向跑回去。


    這群閑閑沒事幹的公主們每回來到和豐園,總是成群結隊、浩浩蕩蕩,就像怕沒人知道他們大駕光臨似的。


    金總管聞訊急急前往,恭敬迎接,幾名仆傭還七手八腳的鋪上紅地毯,好讓這些珠翠環繞的嬌貴公主大搖大擺的進入大廳。


    隻見公主們一入內便各自找了位置坐下,纖纖玉手一伸,旁邊的丫鬟就連忙急急端來上等好茶放到她們的手上。


    她們的確是來找碴的,因為聽到了外頭的流言,都將皇甫斳傳成一個魄力十足的男子漢,最新出爐的消息是,那些平日耀武揚威的皇甫家親戚們,甚至被他訓到說不出話來,聯手上的生意都丟了!


    但謠言止於智者,他們才不信過去唯唯諾諾的駙馬,敢在她們這些金枝玉葉麵前大逞威風。


    稍早前,兩名小廝跑步的速度顯然快於公主的兩個丫鬟,因為戴允皓早一步進到了大廳,看到在他前些日子受傷躺在床上時,也曾來過的同一群穿得人模人樣的——


    「大小麻雀」。


    不同的是,這回她們開始下指令——


    「駙馬,快端杯茶來,我杯子空了!」


    「駙馬,我手酸得很,小丫鬟沒勁,你小心揉揉啊。」


    「駙馬,我心悶得緊,你跳個舞,娛樂娛樂我。」


    「等等啊,眾皇姐們讓讓我,我家娃兒好想念過去拿駙馬當馬騎的日子,孩子最大,你就先當馬吧。」


    「我們不如讓駙馬一件一件的做,我已備妥皇宮裏的上等好酒,這等瓊漿玉液駙馬不識貨,就別浪費了,我們邊喝邊看。」


    戴允皓望著那隻麻雀端出來的酒,色白如玉,有些像牛奶,他的確不識。


    「喔?這不是黃桂稠酒?這是咱們這些老弱婦孺不愛飲酒者的飲品,男人原是不適,可駙馬爺應該是適合的嘛。」其中一名公主說完這話中帶刺的語句後,眾公主們全拿手中絲帕捂嘴笑起來。


    他哪適合?他一向喜好酷烈的威士卡,不過好久不見了,他也想念他的紅酒、德國啤酒、日本清酒……但眼前,他更想做的是將這些不停喳呼的公主們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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