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淩的傷勢,看著嚇人,其實比起來阿鍾,並沒有嚴重到哪裏去。子彈穿肩而過,所幸並沒有打在骨頭上,但是血肉的傷勢,照比骨骼來講,已經好上太多了。但饒是如此,因為失血過多而導致昏迷的楚淩還是被送進了謝氏名下的一家醫院的特護病房,不用謝雲特意吩咐都是二十四小時有人輪流照顧。包紮上藥傷口縫合,這一係列零碎活做完之後,原本恢複能力就極好的楚淩,除了整天整天的躺在病床上吃吃喝喝外帶著抱著筆記本單手敲鍵盤以外,再找不到一點事兒做。至於這次的遇襲,楚淩沒有再跟誰問過此事。其實算起來,像謝氏這一類的古老大家族發展到現在早就已經結仇無數了,所以說楚淩遇到的這次,雖說是夠驚險夠驚心動魄,但是實際上並不會在這個家族裏麵留下什麽太大的太深的印象。充其量,不過又是一次暗地裏的反擊而已。這期間,謝雲來過一次,向醫生詳細了解了楚淩的傷勢恢複情況,進病房來看了看楚淩,末了說了一句“好好養傷”,接著就低調而快速的離開了醫院。算一算,前前後後沒在裏麵待上十五分鍾。而楚淩,他看著那抹快速離去的,看起來仍舊挺拔孤寂的背影,忽然好心情的挑了下嘴角——每天時間都排得那麽滿的謝雲,跑來看他,想來……也應該是抽空的吧?就這麽想著,楚淩第一次在麵對謝雲的時候有了點優越感,看著謝雲消失在門外,回手又抱起之前被放在病床一旁的筆記本,敲著鍵盤玩著一指禪……楚淩就這麽悠悠閑閑的在病床上躺了將近十天,十天之後他也坐不住了一般,在他本人的強烈要求下出了院,搬回了謝家的大院裏,然後……繼續養病。有這麽拖拖拉拉的在自己的房間裏待上了三天,然後,又一個周末到來的時候,楚淩一個人一聲不響的出了門,至於去向,沒有告知任何人。而當他在謝家眾人的眼裏消失了整整一天,傍晚再回來的時候,一進門就看到了坐在大廳沙發上喝茶的謝雲。楚淩在門口的時候就向謝雲行了禮,彎腰喊道:“少爺。”謝雲聞聲抬起頭來,看著楚淩,放下手中茶杯,衝他勾了勾手指:“過來,到我麵前來。”謝雲這動作,在楚淩心中無疑是一個信號,他這麽一個讓人敏感猜忌的身份,無緣無故一聲不響的消失一整天,想來,謝雲這會兒坐在大廳裏,大概就是在等他回來問這麽一個問題了……於是楚淩順從的走過去,在謝雲麵前站定。但出乎他意料的,謝雲問出來的,卻是一個跟他之前所想的完全不相幹的問題,“傷好的怎麽樣了?”謝雲問這句話的時候,看著楚淩的眼睛,語氣自然而帶著淡淡的關切,就好像……他原本就應該這麽關心你一樣。楚淩被問的明顯怔了一下,但僅僅是一個瞬間之後,他溫和的笑著對謝雲點了點頭,聲音低沉平穩,語調恭順得恰到好處:“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勞少爺您掛心了。”而就在這個時候,謝雲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麵漂浮的茶葉,在低頭的間隙中抬眼在楚淩此刻還吊著繃帶的右臂傷處掃了一眼,細長的眼睛眯了一下,淺淺的抿了口清茶,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看著楚淩的目光有了點晦暗不明的色彩——“傷處,會留疤的吧?”楚淩順著謝雲的目光也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醒目的白繃帶,隨後挑了下眉,滿不在乎的聳聳肩,卻不料被這個動作牽扯傷處,還沒有長好的傷口又傳來一陣讓人齜牙咧嘴的疼。但楚淩隻是咬牙停頓了一下,忍過去之後便有些無奈的笑了一下,接著對謝雲語氣輕鬆的說道:“我可以把它當成男人身上的一枚勳章。”聞言謝雲失笑,他有些好笑的放下茶杯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目光中多了半玩笑半認真的意思:“怎麽?你也信奉‘傷疤是男人的勳章’這個論調?”站在謝雲對麵,麵對謝雲目光的楚淩在聽到這話的刹那一臉讚同的大點其頭。輕鬆的語氣聽不出一點遺憾或者在意是味道來:“當然,尤其是在它們已經出現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我更加信奉。”接著,他打量了謝雲一眼,瞧著謝雲臉上掛笑的坐在那裏一派祥和的樣子,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少爺您不想問我點什麽嗎?比如——”楚淩看到謝雲此刻揚眉看著自己,也跟著挑挑眉:“我消失一天都去了哪兒,去幹了什麽?”“我該問麽?”謝雲反問,說話的瞬間,他那黑曜石一樣的眼睛刹那便改變了原本隨意的神色,而是以一種絕對侵略的目光,毫無忌憚的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放肆的在楚淩身上從上到下的掃了一遍:“我覺得,比起那個,我更應該問的是——你身上到底還有多少枚‘勳章’?”說著,謝雲從沙發上站起來,邁著氣定神閑的步子兩步走到楚淩跟前。但甚至讓他自己都想不到是的,當他的眼睛近距離的跟楚淩那雙同樣漆黑同樣如同黑洞一般能把人吸進去的眼睛對上的那一刻,從小腹猛然竄上來的在初見楚淩之時便燃起一把名叫征服的大火,在這個瞬間好不預兆的瞬間順著血液衝到大腦!而楚淩,此刻沉默的站在謝雲的對麵,目光不避不讓的與謝雲對視著,當然也明顯得感覺到了,謝雲看著他的目光,跟剛剛的,不一樣了……那目光裏,充滿他所熟悉而陌生的征服欲與……強烈的侵略感。楚淩不露痕跡的皺皺眉,在預感到危險信號之後習慣性的垂下眼去用長長的睫毛擋住他的眼神,然後看似是在遵守主奴禮儀,實際是為了拉開與謝雲過近的距離的,向後退開了一步。但在他退開的瞬間,謝雲動了。他猛然向前一大步伸手利落的扣住楚淩結實柔韌的腰肢,看著眼前這個不敢在大廳裏公然反抗他的男人眼底那麽淺淺的、不易分辨的不安,惡劣的微笑起來。他單手環抱著楚淩的腰際,繞到他背後的手在他左側後腰向下的位置不輕不重的掐了一下,然後在如願的感覺到楚淩緊繃起的身體之後,輕輕的自然的仰著頭,帶著一股長期處於高位所養成的,自然而然的優越感的,對楚淩的脖頸間輕輕吹了口氣,問話的語氣是低沉而危險的——“這裏有沒有?”楚淩被他著猝不及防的改變和突如其來的曖昧搞得渾身不自在,但偏偏謝雲身上所散發的一種強大得讓他沒法忽視的侵略感更是讓他敏感的神經感覺到沉重的危險。在謝雲問話的瞬間,一陣熱氣吐在他脖子上,被那濕熱溫和的氣息所覆蓋過的地方,他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已經起了一粒粒的雞皮疙瘩。聞言,楚淩別過頭,身體微微用力,側身技巧性的從謝雲禁錮得並不緊的懷抱裏撤出來,又向後退開了兩步,看著謝雲,低頭溫順恭敬的行了個禮,語氣聽起來卻很堅決:“少爺如果沒什麽事兒的話,那請允許楚淩先回房休息。”他這一番不喜歡跟人身體接觸的自保性質極強的動作,謝雲看在眼裏,其實有點像一隻孤傲的豹子,在森林間向來高傲矯健的獨來獨往,不屑與其他猛獸為伍的同時,其實也在害怕抵觸著其他獸類的接觸。而這個發現,讓謝雲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起來……聞言,他揮了揮手,答應讓楚淩離開的同時自己卻率先轉身在楚淩之前向樓梯的方向走去。而他要先走,楚淩自然不能跟這個大大的家主搶樓梯,於是在謝雲身後禮數周全的再次行了個告別禮。隻是,謝雲在經過他身邊的時候,看著他勾起嘴角所露出的那一抹仍舊帶著若有若無的侵略與征服欲望的,別有深意的笑容,卻讓楚淩心中再次莫名其妙的緊了兩分。在走到樓梯拐角的時候,謝雲忽然在那裏站定,回過身來,居高臨下的看著仍舊站在大廳裏的楚淩,這個時候,先前那氣息已經完全被隱去,取而代之是,是謝家家主向來引以為傲的沉穩淡漠和自製。他低頭看著此刻站在一樓大廳垂頭不語的男人,微微笑著,帶著點淡淡的褒獎和縱容:“這次遇襲你立了大功,作為獎勵,我給予你一部分的信任。隻要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能出現在我身邊,並且在能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完的情況下,你要去哪裏,都是你的自由,我不會過問。”說著,謝雲看到楚淩因為驚訝而猛然抬起的黑色眸子,紋路深刻的嘴角,上挑的線條更加深刻了一些,但此刻看到,卻帶上了上位者典型的與生俱來的涼薄與淡漠:“這個範圍內的自由和信任,是你為自己爭取來的。我希望——你不要給我在未來的某一天,把它們收回來的理由。”第20章 二叔(上)在十二月終於已經快要過完的時候,楚淩的傷完全好了,終於重回辦公室。因為到年底全公司的人都在拚命追趕著謝雲的步伐。所以剛剛回去的楚淩,忙得焦頭爛額……連著過了兩天連吃飯都是直接叫人送到辦公室的日子之後,終於把手頭事情理出個頭緒的楚淩,卻在這天下午接到了溫子淵的電話。楚淩接聽的時候,電話那端的溫子淵溫和的聲音便直接傳來:“阿淩,你讓我幫你辦的事我都搞定了,人我已經接來了,現在有時間麽?”拿著手機,楚淩詫異,他把疑問的尾音甩上去,其中有混合著一點驚喜:“這麽快?”“嗬嗬~”溫子淵輕笑,帶著縱容或者說有那麽點寵溺意味的語氣,透過電波傳到楚淩耳朵裏的時候,卻無端的變成了低沉的,溫暖的,帶著點玩笑的味道:“阿淩托我辦事,我哪敢不全力以赴?”……掛了電話的楚淩想了想,隨後還是走進了謝雲的總裁辦公室。年底了,謝雲這工作狂在這個時候當然忙得不亦樂乎。所以在他聽到楚淩說他想請一下午的假的時候,低頭在看文件的眼睛抬也沒抬一下,手上拿著鋼筆在另一邊的白紙上不知道在計算著什麽,隨口就問了一句:“幹什麽去?”楚淩在回謝家養傷的那段時間裏一聲不響的出去接著消失的那大半天,其實就是去找了溫子淵,讓他幫忙找找當年楚家剩下的親人,也就是楚淩父親的親弟弟,楚鼎輝。楚淩現在要去見這位傳說中的親人,這點小動作,他就是想瞞謝雲,也是瞞不住的。何況,楚家現在已經在楚鼎輝的帶領下離開了北京去了河北,利益上已經跟謝氏完全沒有衝突了。因此,與其事後無端的產生誤會,還不如在現在就坦白從寬。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衣冠囚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藍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藍颺並收藏衣冠囚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