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堂主點頭的同時衝等在一旁的刑手招招手,“那麽,開始吧。打起精神在第一次時撐過去,是你活命的唯一機會。”謝家建立訓練營的時間很早,所以在懲罰的方式和手段上麵,絕大部分保留了民國時期的血腥殘忍。但也僅僅是懲罰而已,並非羞辱,也不是繁瑣漫長花樣百出得跟戲劇表演有一拚的方式,相比於這些,他們更崇尚於簡單有效的暴力。錦要承受的“極刑”說起來其實簡單的很,行刑的人用一塊三厘米寬五厘米長的長方形中空模具印在錦後背的任何一塊皮膚上,用匕首貼著模具在皮膚上劃出同樣大小的形狀,然後拿開模具,將那塊皮膚一點點從身上割下來,再從炭盆裏把那塊刻著“罪”字同樣尺寸的烙鐵拿出來,生生烙在那塊失去了皮膚保護的嫩肉上。受刑之人如果能撐著熬過這第一次的炮烙而不昏過去,那麽刑罰結束,但一旦失去意識,犯錯的人就會被弄醒,然後,所有的步驟重新進行一遍,直到他能保持清醒的意識熬過一次完整的刑罰,抑或是,死去為止。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能活命的機會隻有最開始的第一次而已,再往後,身體的損傷越來越重,絕不可能還能承受得住那樣非人的痛苦而不昏過去。不過就是一個痛苦的輪回,終結輪回的唯一出路,就是死亡。這也是為什麽,昨晚閻五命令錦說“不許昏過去”的原因。從閻五口中說出的祈使句,錦從來不敢違逆。所以當鋒利的匕首一寸寸割裂後背皮膚的時候,他狠狠咬著自己的舌尖,鎖著雙手的鐵鏈被他掙得嘩啦嘩啦的直響,努力保持著自己清醒的意識,不敢有絲毫的放鬆。其實,他並沒有什麽求生的意誌,隻是因為閻五說不許昏過去,所以下意識的在支撐而已。但是無論精神再怎麽強悍,身體的極限擺在那裏,沒有欲望和執念做憑借的人,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有打破人體極限的情況出現。在橘紅色的烙鐵狠狠咬在失去了表皮保護的肌肉上的那一瞬間,灼熱的溫度跟難以言語的劇痛混合在一起火球一樣直直撞在大腦神經上,猩紅刹那間迷蒙滿眼,喉嚨一甜,絲絲的鮮紅就這麽無法控製的從抿得死死的嘴角滲了出來……鎖鏈的嘩啦聲在那一刻猛然變大,但也隻是刹那而已。當粘住了肌肉的烙鐵被硬生生扯下來的時候,錦的頭無力的垂下去,別說掙紮,竟是一點聲息都沒有了……錦的背後,有絲絲血水混合著冷汗蜿蜒流下,在蒼白的皮膚上爬出詭異淒豔的圖案……閻五眯了下眼睛,中年堂主可惜的歎了口氣,示意旁邊的人拿著裝有特殊藥劑的小瓶子在錦鼻下晃了晃,當被鎖在刑架上的男子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男人擺擺手,示意旁邊再次把烙鐵扔進炭盆裏的刑手繼續……可是這個時候,誰也沒想到,他們訓練營的總負責人閻五竟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先一步來到了刑架旁。揮手攔下刑手的動作,從目瞪口呆卻不敢反抗的男人手裏拿過那把銀亮刺眼的鋒利匕首,閻五低沉平淡的聲音在眾人聽起來格外的不真實,“你退下,我來。”!!!一向高高在上,對學員死活漠不關心的總教官親自上陣對一個犯了大錯又必死無疑的小小學員施刑,這是個什麽概念?台下學員瞬間一片嘩然,台上有負責教導課業的年輕導師終究是沒有常年舞槍弄棒的教官那樣好的定力,在還沒有想明白其中奧秘之前已經失聲喊了出來……“老大?!——”閻五轉頭,匕首在指間漂亮利落地轉了一圈,濃重的眉峰輕輕抬起,“我這麽做違規了?”年輕的導師被那稱不上嚴厲的目光掃了一眼,頓時就有些蔫兒了,“那……那倒沒……”一句磕磕巴巴的話還沒等說完整就被閻五打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錦的原因,閻五原本還隻是深沉的眸子逐漸變成陰沉,他冷冷的眯起眼睛,說話的語調是不容許再有任何異議的強硬,“那就給我閉嘴。”錦聽到閻五的聲音,神誌有些混沌不清的他下意識的想回頭,閻五的大手卻在他轉頭的瞬間抵在他的腦後,止住了他的動作,“我明明跟你說了不許昏過去的,這個賬,等下了刑台我再跟你算。”錦意識模糊的聽到這句話先了愣了一下,繼而勾勾嘴角有些想笑,閻五啊閻五,這一次,我可能等不到你來找我算賬了呢。隻是背對著閻五的錦根本就不知道,在閻五話落的同時竟然從懷裏掏出了一隻裝著嗎啡的5ml注射器!訓練營有訓練營的規矩,定這個規矩的,不是閻五,更不是刑堂的堂主,而是謝家創建了海外訓練營的老祖宗。除家主外,任何人無權更改,更不得違抗。定下極刑的同時雖然也製定了個形式化的免責規定,但它其實就是要把人活生生的淩遲至死的,在施刑過程中自然不可能允許再給犯錯的人止個痛治個傷一類的情況出現。證據就是,從訓練營初建至今,凡受過此刑的人沒有一個活下來過。而現在,他們訓練營的總負責人,一向公正嚴厲高高在上的總教官閻五大人竟然在全營幾百雙眼睛的注視下堂而皇之的給受刑之人紮嗎啡!那是對一切疼痛有效的鎮痛藥劑,皮下及肌肉注射後迅速吸收起效,紮了這個,錦自然有精神扛過第二次的炮烙。閻五當眾公然這麽做,擺明了是要違抗這裏的規矩,救錦一命!刑堂的堂主是極少數知道閻五和錦之間糾葛的人之一,所以隻要在他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地方他都不會刻意糾纏,但是如今閻五的作為顯然已經超出了他能承擔的範圍,閻五拿出嗎啡的同時他一個箭步衝上前猛然出手抓住了閻五正準備施針的手腕,抬頭與閻五平靜卻逼仄的視線相對時,他的目光少有的嚴肅堅決,“閻五,你不能這麽做。”閻五微微垂眼盯著自己被抓住的手腕,然後無所謂的輕笑著把手腕從對方的桎梏裏輕而易舉的抽出來,伸手把站在他跟前與他針鋒相對的中年男人推出兩步遠。他臉色冷漠目光強硬,手中拎著的小匕首在陽光下把刺眼的白光反射到他的臉上,白晃晃的讓人不敢直視。“老齊,我知道我在做什麽。這件事之後我會到你的刑堂去付這5ml嗎啡的代價,也會親自給家主打電話請罪,但是現在——”閻五老鷹一樣銳利懾人的視線在台上眾人臉上一一掃過,那目光形若有質,冷冽的簡直像是要掉下冰渣來,“我一定要這麽做。你,包括你們,誰都不許攔我。”高壓政策在訓練營這種冷漠強權又等級分明的地方一向最為好用。閻五積威深重,又是這裏麵權位最高的人,謝雲一天沒有撤掉他的職位,在場的所有人就要絕對服從他的每一個命令。何況,他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老齊皺眉看著閻五搖了搖頭,他與閻五是十幾年的老朋友了,說話自然不會像其他人一般忌諱,“閻五,你費了多大的勁才得到今天這個地位,多少人對你這個位置虎視眈眈?為一個還沒長成的小子你寧願冒著被撤職的風險做到這個份上,真的值麽?”閻五挑了下眉,轉頭輕輕的將針頭推進錦的手臂的血管裏,“值不值得我自己說了才算。老齊,是朋友的話,就別再說話。”“為什麽……”錦勉強側頭盯著那支被全數推進自己血管的藥劑,一貫冷漠的聲音此刻聽起來出了虛弱以外還多了一種莫名的悸動,他又想努力的轉過頭去看閻五的臉,可是仍舊被閻五的手掌擋了回去,“為什麽……閻五,你沒必要這麽對我……”把空掉的針管隨手扔在地上,閻五幹淨利落的用匕首在錦的右肩劃出與烙鐵相同大小的長方形輪廓,他沒有回答錦的問題,隻是一如既往專製獨斷半威脅半命令的對錦說道:“不許暈過去。這次再做不到,我就做個項圈烤紅了烙在你脖子上,讓你一輩子再也出不了訓練營。”嗎啡在迅速起效,錦的神經開始一點點的活躍振奮。錦吸了口氣,再次安靜的閉上眼睛,嘴角一勾,卻是毫不戒備的笑了……閻五雖然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徇私給錦紮了一針救命藥,但是如今動起手來卻是幹淨利落沒有絲毫留情的。也不知道是嗎啡真的起了決定性作用還是閻五的那句威脅占了主要功勞,總之,當閻五手中的烙鐵狠狠的貼在裸_露在外的嫩肉再被猛然揭開的過程中,錦是一直保持著清醒,撐過來的……空氣中燒焦的皮肉味道夾雜著難掩的血腥氣讓閻五厭惡的皺起眉頭,抬手將那塊沾著錦血肉的烙鐵準確的扔回炭盆裏,閻五抬眼緊盯著刑堂的老齊,一句話也不說。老齊狠狠的歎了口氣,垂頭喪氣的對閻五擺擺手,卻不得不配合著閻五避重就輕地睜著眼睛說瞎話,“既然他挺過來了,這刑就算完了。總教官把人帶走吧!”他話音剛落,閻五就二話不說的把錦從刑架上解下來,揮手攔住上來準備攙扶的人,閻五彎腰習慣性的正準備把錦橫抱在懷裏,卻怕扯到他後背的傷口,中途又硬生生的改變方向轉而當眾毫不避諱的把錦背了起來!場下再次傳來陣陣難掩驚訝的低低的抽氣聲,閻五像沒聽見一樣,背著錦下了高台,抄小路大步大步的往自己的住處走。身體巨大的創傷讓錦的呼吸時輕時重時快時慢,走路不可避免的顛簸讓他嘴裏再次滲出血來,沿著嘴角滴落的鮮紅血珠兒滾進閻五迷彩軍服的領口裏,溫熱溫熱的……閻五盡量走得更平穩一些,低沉渾厚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聽著就讓人莫名的安心,“再撐一下,早上出來之前我已經讓醫生在我的住所等著了,撐到回去就沒事了。”背後的男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這句話,半天都沒有應聲。正當閻五以為錦已經無力回應,越發緊張焦急得背著他幾乎要小跑起來往回趕的時候,背後忽然傳來錦低低的一聲悠長的歎息,帶著點悲傷,帶著點無可奈何——“閻五啊閻五……一直以來,你對我的好,為什麽就是不肯換一種能夠讓我所接受的方式來表達呢?那樣的話,或許我可以接受你……”怎麽也沒想到錦會在這種時候說這個閻五聞言先是一愣,繼而一邊背著錦小跑著往回趕一邊爽朗的大笑出來,隻是錦也沒想到,他的回答,仍舊是那麽的討人厭,“既然會說出這種話,那就說明你已經接受我了吧?既然你已經接受了,我現在這種表達方式又有什麽不對的?”錦一時氣結猛然咳嗽起來,血液星星點點的在閻五肩頭開出綻開一朵朵淒豔熱切的猩紅色小花,錦伏在閻五背上一口一口的喘著粗氣,冷聲怒罵,“閻五,你他媽就是一個自作聰明又狂妄自大的渣……”【theend】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拖了這麽久,答應大家的錦的番外終於寫出來了,於是《衣冠囚徒》到這裏也就告一段落了。藍更文的速度很慢,大家能耐著性子看著藍把一個故事講完,幫藍衝榜給藍留言,藍真的很感動也很感謝大家。鞠躬~俺愛乃們~o(n_n)o~墨墨給衣冠寫的詞我找了個朋友來唱,感興趣的親可以去聽聽,關於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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