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長公主雖然是好朋友,但是長公主畢竟是君,她是臣。長公主要給她兒子說媒,她拒了便是拂了君顏,應下便是苦了兒子。在侯夫人心裏,自然是兒子重要得多,因此便委婉透露出,親事要小兒子點頭才能成。


    長公主遂點點頭:「是夠叫人頭痛的。」想起什麽,她眼裏劃過笑意,「我家霖兒若敢這般,我打斷他的腿。」


    侯夫人便笑道:「世子素來是孝順懂事,豈會拂逆殿下?唉,也就是我不會教兒子,生出個混賬來。」


    賀文璟在一旁摸了摸鼻尖,沒敢為自己辯白。


    又說了一時話,便告辭了,侯夫人帶著兒子兒媳們去幾個老封君的府上拜年。


    「璋兒,還撐得住嗎?」侯夫人自己都有些腳痛了,但還是狠狠心,說道:「撐不住也咬牙撐著!忍過這幾日,叫你媳婦陪你好好在家歇著。」


    賀文璋便道:「我好著呢,母親不必擔心。」


    侯夫人打量著他的氣色還好,就狠了狠心,繼續拜年。


    憋了二十年的一口氣,今日她要出個痛快!她要讓所有人都看看,她就是有能耐,把兒子養大了,還養得這麽好!


    那些瞧不起她的,在背後說風涼話的,如今看著她好好的兒子,都眼紅去吧!


    而她不僅有兩個好兒子,還有個好兒媳!


    以後還會有兩個好兒媳!她就是要把日子過得好好的,叫她們隻能在背地裏酸,當著麵還是要誇她把兒子教養得好!


    這一天,侯夫人風風光光,收獲了她想要收獲的嫉妒羨慕交加的眼神。


    到了晚上,她還跟侯爺道:「我瞧著璋兒如今好多了,你再跟同僚拜年的時候,別隻帶上文璟,把璋兒也帶上。」


    侯爺還猶豫,侯夫人便捶了他一下:「我看兒子如今好多了!你猶豫什麽?璋兒身子好了,不得見見人嗎?」


    「要不問問常大夫?」侯爺忍著愛妻的嬌拳,試探著問。


    侯夫人也猶豫了,但很快她道:「行,那明日請他來問問。」


    夫妻兩個又說起話來。說到激動之處,侯夫人又笑又哭,侯爺便攬著她低聲哄著。


    且說長青院,賀文璋和於寒舟也就寢了。


    於寒舟今天沒有給他揉腰,而是要給他全身揉一遍:「我知道你很累,別忍著,放鬆一下,不然明天你身上疼。」


    賀文璋寧可疼,也不想被她揉。但是媳婦的話,他又不好不聽,隻得趴在床上,繼續被甜蜜和痛苦包圍著。


    次日一早,常大夫被侯夫人叫去,聽了來意,就擺擺手:「沒事,去吧。」


    不就是出門拜個年?又不用走著,來回都坐馬車,有什麽?


    他隻沒想到,侯夫人說的拜年,不是去一家,而是去許多家。


    本來隻是在親近的同僚和朋友家中拜年,但是見兒子扛得住,侯爺也大意了,領著他到處拜年。誰讓大兒子談吐有致,進退有度,忒給他長麵子呢?


    大兒子文雅,小兒子爽朗,侯爺從來沒像今年這樣驕傲過,滿麵光彩。


    一天,兩天……初八都過去了,侯爺還沒有風光夠。


    但是賀文璋撐不住了。


    他有於寒舟每天的全身按摩,雖然緩解很多,但他畢竟不是正常人的體格。連著多日的勞累,令他受不住了,病倒了。


    於寒舟睡到半夜的時候,聽到小貓叫,就醒了。本以為是小貓怎麽了,可是等她睜開眼睛,看見小貓站在賀文璋的被子上,正朝著賀文璋叫。


    而賀文璋一動不動,仿若未覺。


    於寒舟頓時一凜。雖然他現在睡覺比從前沉了許多,可是也沒沉到這個地步,小貓站在他身上叫都不醒。意識到這一點,她立時坐了起來,伸手推他:「賀文璋?」


    被她搖動著身子,賀文璋似是終於醒了,喉嚨裏發出含混的一聲:「嗯?」


    於寒舟一聽他的聲音,就知道他不大好,低聲問道:「你不舒服,是不是?」


    片刻後,賀文璋仍舊是上揚的語調,仿佛沒聽清她的問題,又仿佛不清楚怎麽回答:「嗯?」


    他著實不大好,人都糊塗了。於寒舟的心提了起來,伸手一探,他體溫偏低,身上還汗涔涔的,頓時心疼不已,低聲說道:「我叫丫鬟進來了,你看著不大好。」


    這一回,賀文璋似是聽清楚了,過了一會兒他道:「嗯。」


    於寒舟這才喚道:「來人!來人!」


    待丫鬟們進來,點了燈,撩開了帳幔,於寒舟才發現賀文璋的狀況有多不好。那些紅潤的氣色統統拋棄了他,蒼白病弱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


    「去請常大夫來。」於寒舟吩咐道,又命丫鬟們熏了被褥抱過來,並給賀文璋換衣裳。


    熏被褥需要一點時間,未免凍著他,給他換了衣服後,於寒舟喊他來自己的被窩裏躺著。


    賀文璋雖然病得迷迷糊糊的,但是別人說話還是能聽懂的,隻是反應遲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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