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生頭一回飲酒,自己不敢多飲,安家人也不敢叫他多飲,隻給他倒了淺淺一個盅底,使他意思一下。


    賀文璋覺著太瞧不起他了,非要倒上半盅不可。他到底是嬌客,安大人不好狠狠管教他,隻得給他倒了半杯,還道:「隻可飲半杯,不許多了。」


    「是。」賀文璋應道。


    安大人拿出來的是他珍藏的好酒,並不十分辛辣,口感甘醇而綿長。賀文璋隻在書中看到別人描寫飲酒的滋味和樂趣,自己從未嚐試過。此番飲酒,半盅下去,根本不過癮。


    他見安家父子相談甚歡,便自然而然地將酒盅遞過去,讓安小弟給他倒上。


    安小弟正跟安二哥吹噓,看著酒盅遞過來了,就拿起手邊的酒壇要給他倒上。倒到一半,才反應過來了,正要收手,賀文璋已經對他笑了笑:「多謝小弟。」


    把酒盅收了回去,緩緩飲起來了。


    安小弟:「……」


    他瞅了賀文璋一眼,見姐夫看著精神還行,也沒有咳嗽什麽的,就放下心,沒有說什麽。


    後來賀文璋又讓安小弟給他倒酒。安小弟補了一次,就不肯了,任他說什麽也不肯。


    安大人也說道:「文璋不許喝了!」


    嶽父大人發話了,賀文璋隻得應下:「是。」又奉承一句,「這酒不愧是您珍藏的好酒,連我這般沒有喝過酒的人都放不下杯子。」


    「若非你來,我舍不得拿出來的!」安大人自得地道。


    一頓飯,賓主盡歡。


    飯後,賀文璋麵上微醺,被於寒舟牽著回房歇息。


    他隻飲了不到兩盅。雖然從前沒有喝過酒,但是這點酒量不到他醉的程度。隻是不知怎麽了,他心內燒得慌,回房坐下後,仍未鬆開於寒舟的手,還把她往床上拖。


    「一起歇息吧。」他說道,怕她不肯同意似的,伸手為她解衣襟。好像衣襟解開了,她就會同意跟他一起歇息了。


    於寒舟好氣又好笑,打開他的手,把衣襟重新係好了,說道:「你老老實實睡下,別鬧騰。」


    賀文璋抿著唇,耷拉著眼角,不悅地看著她:「我一個人睡,你放心嗎?」


    「我怎麽不放心了?」於寒舟挑起眉頭道。


    賀文璋的眼角耷拉得更厲害了:「這是你娘家,到處都是你娘家的人。」


    「我娘家人怎麽了?能吃了你嗎?」於寒舟好笑道。


    賀文璋便又抓她的手,還說道:「你陪我。你說過的,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我幾時說過這話?」於寒舟揚起手不給他抓,看著他微微酡紅的臉龐,以及有些迷離的眼神,也有些心癢起來,想逗逗他。


    「你說過的話,你怎麽不認了?」賀文璋卻似有些生氣了,猛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床上拖,「你不許走,就要陪著我。」


    於寒舟被他抱著滾在被褥上,兩個人呼吸交融,再也無法更親密了,心裏一片熱意騰騰。


    她反手抱了他的腰,小聲說道:「你不要鬧,乖乖歇息,等回到府裏,我好好陪你。」


    賀文璋被她一提醒,才想起這是安家,夫妻兩個不好太鬧騰。有點失落,但還是聽話地鬆開了她,隻仍舊握著她的手腕:「那我睡著了你再走。」


    「好。」於寒舟輕聲道,坐起來,理了理衣襟和頭發,為他蓋好被子,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著他,將他哄睡了。


    在他睡著後,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目光溫柔地看著他,越看心裏越喜歡。


    好一會兒,她才站起身來,悄悄出去和安夫人說話了。


    賀文璋醒來後,酒意徹底退了,想起自己對媳婦做的事,簡直無地自容。


    坐上回府的馬車時,他仍舊不敢看她,拘束地坐在那裏,兩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上,渾身微微繃起,為自己的冒犯感到羞愧。


    他那般無禮,媳婦居然沒有打他,實在是太好了!


    他一心沉浸在「媳婦太好了」的念頭裏,情不自禁地生出了更加沒分寸的念頭。心中想著,媳婦這樣寵愛他,他如果……再過分一點,媳婦也不會打他吧?


    媳婦說的「回府再好好陪他」,又是怎麽陪呢?


    這樣想著,馬車回到了侯府。


    才進了門,賀文璟就大步跑著趕過來,說道:「哥哥,有信兒了!」


    他去辦誠安伯府的那件事,衙門那邊果然已經查出來了,隻是按下不發。忠勇侯府和誠安伯府都是勳貴人家,最要臉麵的人,這事不能對簿公堂,能私下了結是最好不過了。賀文璟便代表忠勇侯府,提出讓那對兄妹賠禮道歉。


    而且,要有誠意!


    有誠意的意思就是,如果禮賠得輕了,這事可不算完!


    「我讓人打聽了那小子的家底。」賀文璟說話時,很是自得,「他不僅要把家底都賠給哥哥,還要加倍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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