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他尚未發覺囡囡的能力,但我擔心他一直徘徊不去,遲早有一天會找上她。」女兒還太小,無法分辨善鬼、惡鬼。


    她苦笑地歎了口氣,依偎丈夫的身子微微發顫。


    「不會有事的,我向你保證,我不會讓我們的寶貝出事。」他是一家之主,理應保護妻小,不讓壞事危及家人。


    搖著頭,她輕抬下頷,目露憂心地望著丈夫。「有些事不是人力所能控製的,即使有心要避開,還是有避不開的一天,就像我……」


    回想起遭遇過的一切,伊秋水仍心有餘悸,冷不防打了個哆嗦。


    縱使母親生前一再告誡,以自身靈能封住她一身能力,可是人的好奇心是控製不了的,少女時期的她以為是助人而樂在其中,但是並非每個受幫助的「人」都心存感激,其中不乏一心想吞噬她的厲鬼。


    她是在差點丟了一條命後才頓悟,人世間有太多事是她無能為力,凡事自有因果,擅自插手隻會招禍上身,違反天道運行。


    「別去想了,過去的事讓它隨流水漂走,我們要看的是未來。」橫在眼前的,必須用智慧去克服。


    耳中聽著丈夫的安慰,伊秋水發寒的體溫漸漸回暖。「女兒不能走我走過的路,我一定要替她剔除不該絆腳的障礙。」


    「你有什麽好法子?」杜春雄百分之百信任妻子,她見識過的世界比他還遼闊。


    「我要想一想……」她思忖了好一會兒,不時顰眉,不時蹙額,嬌美麵容上帶著淡淡的沉重。


    她的靈能力不及母親鬼島茉子,無法封印女兒的能力,再加上鬼島家的巫覡一向是隔代遺傳強大靈力,隨著囡囡的日漸成長,她壓製的力量日見不足。


    也就是說再過七、八年,女兒的能力將超越她,到時她就算想幫女兒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眼睜睜地看女兒獨自麵對。


    「隻有一個辦法了……」唯今之計,也不得不動用祖先留下來的私法。


    「什麽辦法?」隻要讓女兒一生平順,無災無厄,不論任何代價他都願意付。


    她遲疑了下才緩緩啟唇。「一名八字屬陽的男孩子。」


    「什麽意思。」關於幽冥術數他一概不懂。


    「女兒的命格偏陰,才容易見到一般人看不見的東西,若有個純陽體的人在身邊,自然陽盛陰衰,減少被纏上的機會。」陽氣旺則陰氣弱,足以抵消來自陰界的陰邪之氣。


    「那要上哪找個純陽體的男孩子,人家父母也不一定肯割愛。」終究是別人的掌中寶、心頭肉,怎能教人家骨肉分離。


    伊秋水輕握住丈夫大掌。「不隻難尋,而且難遇,要在五月初五正午十二點整出生的陽男才有用,年紀不能大過小桃十歲。」


    年幼者,氣不足,年長者,氣早衰,過與不及都不適宜。


    「一定要端午出生的嗎?」


    螓首點了點。「更重要的是,那個人不能有男女關係,至少在小桃滿二十歲之前,他必須一直維持至剛至陽的身子,不得近女色。」


    杜春雄一聽,兩眉一攏。「你是說對方不可以有女人,連碰都不行。」


    「沒錯。」這才是真正為難處。


    要哪個年輕氣盛的男孩子不碰女孩子呢!況且陽氣越盛的人通常欲念也越重,這是很難去控製的正常生理需求。


    「這……」杜春雄的眉頭堆起好幾座山,苦惱得不知如何是好。


    女兒是寶,他就算散盡家財也要保她平安康泰,可是要他為一己之私而勉強他人意願、主宰他人的人生,他怎麽也做不出來,一個救人為先的醫生怎能枉顧良知呢!他越想心越沉。


    「我孫子是陽年陽月陽日正午出生,就讓他來陪小姐吧!」一道蒼老的聲音驀然響起。


    「秦管家?」


    杜氏夫妻同時抬起眼,看向書房門口的老者。


    「他那條命是夫人日以繼夜,守候七七四十九天才撿回來的,用來回報夫人的再造之恩再適合不過。」他們秦家欠了杜家一輩子的大恩情呀!


    那是一場教人措手不及的車禍意外,一口氣奪走六條人命,包含剛出生約六個月大的嬰兒,一輛車速過快的小轎車失控撞上橫越馬路的休旅車,一同出遊的秦家五口幾乎在同一時間受困扭曲變形的車體內,無法逃脫。


    長孫秦萬裏是較幸運的一位,兩車衝撞時被彈出車外,重重跌落在路旁成捆的稻草堆上,勉強逃過一劫。


    可是油箱漏著油,引擎仍在轉動中,救護人員尚未抵達,一聲轟然巨響,兩輛疊覆的車子起火燃燒,火中的人影淒厲哀號。


    爆炸的威力波及正欲起身的萬裏,在醫生都宣布放棄的時候,是夫人伸出援手才讓他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回來。


    「你……你……呃,你知道他不能……」伊秋水難以啟齒。


    發絲半白的秦管家嗬嗬低笑。「他做得到,夫人,那孩子有比任何人更堅強的意誌。」所以才能用鋼鐵一般的意誌克服難關,三番兩次的逃過死神的追緝,重返人間。


    九年後


    「姓秦的,你為什麽自作主張,跟我們老師說我不參加這次四天三夜的花東縱走?」


    嬌嫩嗓音刺入耳膜,目光沉斂的秦萬裏低頭直視與他肩齊高的小人影。


    她真的很小,對一個二十三歲的大男人而言,粉嫩嫩的臉蛋漾著水般光澤,芙頰柔嫩得宛若玫瑰花瓣,彷佛一碰即碎。


    乍見她的第一眼,他以為自己走入幻境之中,一名美得清靈的仙子從花叢裏走出,全身透著耀目的銀白光芒,令人目眩。


    「第一,您不該直呼我的姓氏,有教養的千金小姐當謹守禮教,不高聲叫喊。第二,大小姐的日常作息由我一手安排,我不認為大小姐的體力足以應付長程徒步。」隻要會危害到她身體健康的活動,一律不在他允許的範圍內。


    「姓秦……秦管家,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多了嗎?我才是這屋子裏的大小姐,不是你。」杜千桃忍住氣,舉止優雅得好像剛演奏完的鋼琴家。


    但是,她隻有十四歲,剛升國二的小女生,正是任性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紀,很難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我知道,大小姐,但是您的裙子短了些,待會我會命人修長十公分。」出奇俊秀的臉龐全無表情,音調平穩無波。


    清雅麵容微一擰眉。「秦管家,你沒別的事好做嗎?麻煩你把你的注意力從我身上轉開。」


    她感激不盡。


    向來波瀾不興的俊臉似乎微勾起唇。「不行。」


    「不行?」


    一句雲淡風輕的「不行」,差點把自認修養甚佳的大小姐給惹毛了,她一向端靜有禮的嫻雅氣質幾乎破功。


    「大小姐還不懂事,有些事不是您能力所能負擔,管家的責任是為您瞻前顧後,免得您做出錯誤的決定。」她很聰明,但是……聰明的人往往流於自負。


    「給我機會磨練不就懂事了,凡事有你擔著,我哪一天才能長大,人要學習從錯誤中吸取教訓。」她笑得很假,一雙明亮大眼圓如深海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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