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了揚蝶翼般的羽睫,杜千桃扶著欄杆走下樓。「我家萬裏又做了什麽,瞧堂叔氣得暴跳如雷,活似鍋裏沒煮熟的蝦子。」


    她動不動就用「我家萬裏」,感覺上護短的意味濃厚,但又不唐突。


    「哼!你倒要說說他,也不知是怎麽做奴才的,不要仗著家裏沒大人就隻手遮天,連你都蒙蔽了,哪天被她賣了還幫他數錢。」他用長輩的口氣教訓,擺明了把她當成不解世事的小女孩,該由這位「大人」出麵管一管。


    鬆慶鬆的用意無異是在突顯自己長輩的地位,晚輩不懂事就得尋求長輩的幫助,他不介意代替杜父給予建議,以免小侄女誤入歧途,讓人痛心。


    「堂叔,我家萬裏做錯事遭你責備也是理所當然,可是我還沒聽出重點呀!想念他幾句也找不出名目。」她無奈的擺擺手,沒出聲招呼的逕自落坐。


    見她似乎站在自己這一邊,杜慶鬆更加賣力地說著,「不就是前些日子我提的那檔事,幫你父親找個伴,你瞧我連人都帶來了,趁你父親不在的期間,你就和雲芳阿姨多培養培養感情……」


    杜千桃不是沒瞧見客廳中央多了幾名不請自來的陌生女客,但是杜慶鬆沒介紹,她也當作是人形擺飾,故意視若無睹。


    她有些好笑的想著,好歹她才是杜家真正的主人,幾時堂叔成了這個家的老爺,問都不問一聲就私下決定,硬要她認了,這分明是土匪舉動。


    可惜她並非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他這塊鐵板是踢定了,別怪她不給他台階下,這隻能說是他咎由自取。


    「千歲還小,需要母親照料,而你都快滿二十了,早晚要嫁人,空蕩蕩的家裏也該添個新成員,說不定明年你就可以多個弟弟……」他嗬嗬笑地以為水到渠成,揚手要人把三大箱的行李搬上二樓的主臥室,也就是杜春雄與伊秋水昔日恩愛的臥房,意圖十分明顯。


    「等一下,堂叔,別太心急,我還沒搞懂你的意思,這位女士做了什麽敗德的事,為何自己的家不住,非要借住他人家?」唉!他太急躁了,難怪和她鬥了四年仍占不了上風。


    敗德?


    一直默不作聲的沈雲芳忽地臉色一變,精心描繪的妝容崩裂出細紋,她冷冷地瞪向猶似不知說錯話的杜家大小姐,一股火隱隱悶燒。


    其實她對結婚沒多大的興趣,樂於當個受人吹捧的千金大小姐,但是沈家接連幾個投資都失利,賠了一大筆錢,生活不若以前富裕。


    剛好對她頗為照顧的姐夫前來遊說,說了不少令人心動的好處,加上她多年前曾見過杜春雄本人一麵,對他的翩翩風度亦十分傾心,才點頭同意姐夫的說媒。


    「哎呀!胡說八道什麽,雲芳可是畢業於日本的新娘學校,談吐大方,進退得宜,人也美得沒話說,配你父親綽綽有餘,你趕緊找個人整理整理房間,讓她搬進去,一直讓人站著多不好意思……」杜慶鬆說著好話,執意要造成既定事實。


    一旦雲芳住進杜家,不管這一家老小意見如何,外界的觀點便會逼他們不得不接納她,繼而成就一門好事,訂下名分。


    他打的便是這主意,要知道人言可畏,人家未出嫁的大閨女都入了杜家門,還能不給她一個交代嗎?


    「堂叔,我家看起來像難民收容所嗎?」杜千桃在笑著,但眼底卻沒有溫度。


    「咦?」他頓了頓,不解其意。


    「隨便找個我不認識的人往家裏塞,你真令我難堪了,她一不是杜家親戚,二不是杜家友人,大剌剌的拎著行李進來,堂叔,不要怪我說話直接,除了送往迎來的酒家女外,沒有一個受過良好教養的女子會厚顏無恥的自動送上門來。」她把話說的極重。


    杜慶鬆一聽,頓時聲如蚊蚋,「我問過你父親……」


    他在三個月前問過,但是當時的杜春雄正專注手邊的工作,沒聽見他說什麽,隻敷衍地點頭虛應。


    「堂叔,不要欺負侄女,我年紀雖輕卻不代表不長腦,鴆占鵲巢聽過,她想當我繼母,起碼得做出樣子,不要一副嫁不出去、急著找男人賴的急色樣。」嗬,居然瞪她,實話說不得嗎?


    外表纖細的杜千桃給人弱不禁風的感覺,可實際上她是一頭有爪子的小母獅,骨子裏可是霸氣強悍無比。


    天生的異能一直困擾著她,但是又不能說全無益處,至少她便早一步「看見」沈雲芳的不安於室,背著父親與人私通,甚至懷了那人的小孩。


    而那人便是眼前皮笑肉不笑的堂叔。


    所以一開始的不讚同不是為反對而反對,若有人真心對待父親,她絕對展開雙臂歡迎,不會拒人於千裏之外。


    「你……」杜慶鬆額頭冷汗直冒,有些畏懼此刻看來氣勢淩人的侄女。


    「你說夠了吧,說話夾槍帶棍的,你以為自己是誰呀!這個家又不是你做主,我小姑姑是內外兼具的大美人,你少出言毀謗。」她真是不把別人看在眼裏,把人批評得一無是處。


    震耳欲聾的吼聲一起,耳朵隆隆作響的杜千桃頓了下,斜睨一眼。


    「請問你是誰?」


    有點麵熟,似曾相識。


    「你問我是誰,你……別太過分了,上個月我才找過你……」氣得扭曲變形的臉乍青還白,眼珠瞪得快掉出眼眶。


    她搖著頭,指扶額側低思。「不太有記憶,你要不要再說明白點?」


    「杜千桃,你真的很會裝模作樣,大家都被你沉靜的氣質給騙了,我沈晶晶有誰不認識,隻有你睜眼說瞎話,傲慢得令人討厭。」她不經意地看向某人,微露出一絲羞怯,明眼人都可看出她所謂的「大家」指的是沒接受她求愛的秦管家。


    「原來是你啊……」嬰靈的母親。


    杜千桃真的對她印象不深,不在意的人從不在她關注的範圍內,若非不時在她周遭出現的嬰靈,她都忘了有這人的存在。


    「我看透了你的真麵目,用不著惺惺作態,不要自己得不到就阻礙別人的幸福,要知道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你早晚得離開家裏。」隻要她不在,秦管家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吵架最傷神,杜千桃美眸睞了睞,垂睫。「萬裏,我頭痛。」


    一旁的秦萬裏二話不說的彎下腰,揉按她兩邊太陽穴。「他們吵了你。」


    「是呀,好吵,怎麽會有人這麽可惡,登堂入室的欺負我。」好歹是她的家,卻來了一群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擾人。


    他眼眸一冷,掃向不尊重主人的客人。「你們想自己走,還是我送你們出去?」


    「秦大哥……」沈晶晶一臉迷戀,巴不得整個人往他身上撲。


    「你看看這下人多無禮,主人還在,竟然趕起客人,實在太不像話了。」杜慶鬆氣呼呼的揮著手,毫無走人的念頭。


    「堂叔,慢走,不送了。」好好的房子都烏煙瘴氣了,待會得要人打掃打掃,去去黴氣。


    「你……」他愣了一下,意外她竟下起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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