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被陷害的,我沒有告訴你,是因為相信真相會水落石出,所以不想你為了鄂家為難。」鄂士隆依然冷靜。「即使父親真有罪,我也不希望你為了我與皇上、太皇太後犯忤。」


    他心裏很怕,若是明璣早些知情,鬧進宮裏去,皇上跟太皇太後會不會反而氣得對她怎麽樣。死罪雖不至於,但或許除了他這一條命,他還要累她一生淒涼,那是他絕對不想看到的。


    「假如皇上不分對錯是非殺了你,那我怎麽辦?」她問得心酸。「你要眼睜睜看我當寡婦守你的墳嗎?」


    鄂士隆神色繃緊,這是他打算裏最壞的結果。「就算那樣,以太皇太後疼你的心情,也會再給你找個好額駙的。」這樣,他也能死而無憾……


    明璣終於哭出聲。「我不要別的額駙!」


    他怎麽不懂,沒有了他,她的將來一點指望也沒有,她早就認定他一個人,也隻想與他執手到老,誰都取代不了。


    見她哭,他的心好痛,快要呼吸不過來。「別這樣,明兒,我不值得你這樣痛苦。」


    「可是怎麽辦?我就是好痛苦。」明璣依然淚流不止。「我一聽到皇上要拿你以父親的叛國罪處死,我連想都沒辦法想,所以我去求皇嬤嬤,如果她不饒你,幹脆就讓我跟你一起死——」


    他錯愕。「你說什麽?!」他不吃驚皇上的旨意,隻驚詫她的舉動。


    她麵無表情。「我要跟你一起死了。」


    然後,在鄂士隆還反應不過來之時,獄卒已經開了他旁邊的空牢,要明璣進去。「格格,請吧。」


    鄂士隆猛然驚醒。「這是做什麽?她是公主,你膽敢關她?!」


    獄卒解釋。「她已經不是公主了,太皇太後已降旨,將格格視為鄂家家眷,同罪論處。」


    「什麽?!」


    明璣走進牢裏,一進去就找了個離他最遠的角落,安靜坐了下來。


    「明兒……你做了什麽,讓太皇太後也降罪於你?」他啞聲問,這事已超過他的計劃,再也不是他當初預想的局麵。


    「我拔了我們倆的白玉同心,既然你死罪當前,我也不必留戀那身外之物,同心向來不一分為二,你若要死,我也不會獨活。」


    「你——」鄂士隆因為她的話,隻想馬上奔至她身邊,可是她坐得離自己如此之遠,竟讓他勾不著也觸不到,隻能抓著鐵欄朝她呐喊:「不準你這麽做!我想見到你活得好好的,不是讓你陪我一起——」


    「額駙,你還不懂嗎?我的命運我要自己決定,不是你想怎樣,我就該怎樣的。」她第一次對他怒顏相對,不但怨他沒把她當成理應同命的夫妻,也怨他不了解當她發覺自己無法為他盡力時,那種痛苦跟悲哀多讓人心痛。


    那種心痛,比死還要難受……


    鄂士隆神情愕然。他從未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他忽略明璣的心意是為了她著想,卻沒想過她其實也跟自己一樣,為了自己什麽事都願意承受。


    他咽下無比後悔的心痛。「我知道騙了你是我不對,就算你不能原諒,要恨我也好,可是你不能用這個懲罰我……」


    「夠了,我不想再與你說話,你也不用再解釋了。」她心灰意冷地轉過身,再也不想與他交談了。


    無論鄂士隆再怎麽說,明璣都當作沒聽到。她雖然就在自己眼前,但鄂士隆知道她的心已離開自己,隻留下對他的折磨。


    而這折磨,比起他可知的死罪,才是真正讓他痛不欲生的極刑。


    「皇嬤嬤,您為什麽把格格關進牢裏?」聽見消息,皇上不由得趕到慈寧宮見太皇太後。


    「格格犯了忤逆,這罪是她自願的,皇嬤嬤也沒辦法。」


    「可她是公主,把公主關進死牢,自開國從來沒有這等的事啊!」


    「皇嬤嬤也知道這事不對,可格格偏偏是個死心眼,不讓她進去,她或許就要在我麵前尋死呢。」


    「這……」


    「依我看,這事的確是不妥,把公主關起來的事要是鬧到宗人府,可就要變成真的降罪了。皇上,我看還是緩緩額駙的罪吧!」


    「鄂海叛亂是有親王的證明,皇嬤嬤怎麽能放鄂士隆?」


    「我不管他,隻管我的孫女兒,她身子剛好,在牢裏若染了風寒、有個萬一,皇上要我如何跟先皇交代?」


    「所以皇嬤嬤要我連鄂士隆也放了?」皇上理出結論,不免反問:「這莫不是皇嬤嬤的安排吧?」


    太皇太後見他不肯鬆口,隻好歎氣。「算了,我不求情了,再說下去,皇上也要以為我與他們一黨,輪我得自個兒走進牢裏了。」


    「皇嬤嬤!」


    正當皇上因太皇太後的話而束手無策時,宮人來報。「稟皇上、太皇太後,榮巽親王覲見。」


    「快宣。」


    當風塵仆仆的安書踏進慈寧宮後,立即向兩人見禮。「皇上吉祥,皇嬤嬤吉祥。」


    「親王,怎麽回來了?你不是在信上說雲南告急,要留在廣州抓鄂海赴京嗎?」


    「皇上,其實那封密告信並非安書所寫,一切都是有人設計,要置鄂家於死地,所以臣弟才急忙趕回要解釋此事。」


    皇上大驚。「什麽?誰這麽大膽,敢冒你書信?!」


    「是富祥!」安書斬釘截鐵地說。他前些日子下過江南,也到了廣州,已經查明所有事證。「他原本就跟鄂海有心結,所以買通了鄂海身邊的親信,還威逼君家織繡的當家必須配合他作偽證,取得了賬本與人證……這一切都是他的計劃!」


    「那鄂海勾結雲南土司叛亂的事呢?」太皇太後追問。「這莫非也是他的安排?」


    「是的,皇嬤嬤。富祥趁雲南起亂,故意在此時放出是鄂海勾結的風聲,為了利用這個機會趕盡殺絕,他找人偷了我的玉印發密信,因為知道我已經查到他設局的事,他甚至想殺了孫兒,到時一並推給鄂海,來個死無對證。」


    「什麽?!」這下皇上及太皇太後大為吃驚。「他竟然連你也敢謀害?!」


    安書見兩人擔心,立即解釋。「幸好費揚古在孫兒左右保護,孫兒才能平安離開廣州,回到北京揭露富祥的詭計。」


    「好一個富祥!竟敢如此欺騙朕,害朕險些傷害忠良。來人,快派人把富祥給抓起來!」


    「遵旨。」


    從頭到尾都在一旁的齊琪格鬆了口氣。「這下好了,那額駙應該沒事了,格格也可以放出來了吧?」


    「皇嬤嬤,朕立即就下旨,請格格額駙出牢吧!」


    「等等。」太皇太後卻喊住他,冷靜的把事想過一遍。「額駙雖然無罪,但把格格害得太慘,不但忤逆我,還連命都可以不要,我可不能讓他太快得了便宜。」


    「這……」安書與齊琪格不禁啞然相視,提出同樣疑問。「那皇嬤嬤打算怎麽辦?」


    【第九章】


    大牢裏,明璣則依然背對鄂士隆,遠遠蜷身而坐,鄂士隆則盤腿麵對著她的背影,無言地兀自懺悔。


    到了放飯時分,獄卒遞來兩盤飯菜,分別送進鄂士隆與明璣的牢裏。「兩位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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