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覺曉和周澄明一人選了一套,嘴裏還嫌棄得不得了:


    「我們在老家的時候,從來不穿大紅這樣的顏色,太土氣了。」


    「京城怎麽還時興用銀鼠皮做比肩褂?我們那兒都是用雪狐皮做皮襖,又貴氣又大方。」


    似錦當時就惱了,笑盈盈上前,把周覺曉手裏的大紅緞子遍地金通袖襖和周澄明手裏的玫瑰紫銀鼠皮比肩褂都拿了回來,道:「妹妹們既然不喜歡,我就不勉強兩位妹妹了。」


    她轉身把通袖襖和比肩褂交給了春劍:「拿到房裏收起來,及笄禮那日若是變了天,我還得穿呢!」


    然後周老太太再說什麽,似錦都不肯聽了,自顧自在房裏坐下看書。


    此事的結果是周覺曉和周澄明鬧了周老太太一頓,周老太太又跑去鬧周胤,結果還是周胤出麵,給全家女眷都做了新衣服,包括周似錦。


    也因為這件事,周夫人更厭惡周似錦了——若不是周似錦,家裏不會生出這麽多事來。


    想到前世之事,似錦不勝感慨。


    前世她還想著自己要嫁入威遠侯府了,生怕傳出不好的名聲,影響與孫浴泉的親事。


    這一世她不打算嫁人了,自然就沒了顧忌,周老太太再想欺負她,可是別想了。


    轉念又想到這世上有許多人,都被聲名所累,似錦又不由自主歎息。


    就像前世的景和帝,明明生得那樣清俊好看,可是因為推行土地和稅製改革,得罪了代表著大地主大富豪利益的清流,那些人編了無數的故事傳說,非說景和帝臉長眼睛小身長腿短生得怪,可恨世人無心,極易被人洗腦,明明前些時候還讚頌景和帝是天神一般的美男子,轉眼就街談巷議說景和帝是絕世醜八怪。


    前世似錦不知道景和帝就是許鳳鳴,倒也罷了,這一世若是再有這一出,似錦打算一邊出銀子聘請有才善吹捧的文人,撰寫專門的話本故事歌頌景和帝英俊帥氣賽天神;一邊請密探探知這些所謂清流高官和文人的隱私,在全大周傳唱,讓這些人都出出名,嚐嚐被人汙蔑的滋味……


    鄭夫人見似錦在發呆,當下笑了,指著似錦道:「你看這孩子,嫌咱們說話無聊,在發呆呢!」


    似錦最善於一心多用,當即嫣然一笑,回道:「姑母,母親,我在想倩兮和盼兮呢,她倆還在桃夭閣上課麽?」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前世這個時候倩兮和盼兮應該被二房的雙胞胎惡心得去王學士府住了。


    周夫人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道:「她們去你舅母家做客了。」


    提起這個,周夫人的心情一下子變得不好起來,當即叫來王媽媽吩咐道:「我有些不舒服,你陪著姑太太和大姑娘去給老太太請安。」


    周老太太端端正正坐在蘭庭的正房明間,等著鄭夫人和似錦來給她請安。


    這兩個人,一個是她丈夫小妾生的庶女,卻因巴結她長子周胤,嫁入了富豪之家,過起了滋潤日子;一個是生母被她賣掉,誰知兜兜轉轉又回了周府,而且成了所謂的大家閨秀。


    一想到這些,她就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鄭夫人如今的好日子,是搶了她的女兒的;周似錦如今的好待遇,明明該她的孫女周覺曉和周澄明享受的。


    鄭夫人和似錦進了明間,齊齊屈膝行禮:「給老太太請安。」


    周老太太不吭聲,倨傲地看著她們。


    似錦自顧自說了聲「謝老太太」,自己站了起來,又扶了鄭夫人起來。


    周老太太沒想到這個所謂的長孫女如此的臉皮厚,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眼睜睜瞧著似錦服侍鄭夫人在靠東的圈椅上坐下,然後自己挨著鄭夫人坐了下來。


    似錦坐下後,吩咐丫鬟:「我和姑母愛喝龍井茶,你沏兩盞明前龍井送上來。我聽父親說,祖母這裏有他送來的明前龍井。」


    周老太太一生最是虛榮,又慣愛捧高踩低,茶房裏一般準備好幾樣茶,來了尊貴的客人,就奉上最好的茶;若是來了普通客人,就奉上普通的茶。


    丫鬟是周老太太從鄂州帶來的,眼睛咕嚕咕嚕看向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皺著眉頭道:「還不去泡!」


    待周似錦和鄭夫人的茶送了進來,周老太太又開了口:「桐月,我近來身子虛弱,大夫說須得每日飲用參湯,可惜難得好參,你那生藥鋪子裏有好參的話,給我送來幾支。」


    似錦聞言,杏眼亮晶晶看向鄭夫人,預備隨時助陣。


    鄭夫人見似錦如此,心裏暖暖的,含笑道:「母親,如今京中的生藥鋪子,都是我們家老太太的人在管著,我做不得主。」


    周老太太雖然愛占便宜,卻又好麵子,隻要她抬出婆婆鄭老太太,多少會有些用。


    周老太太還要說話,似錦卻道:「姑母,崇寧公主的人送了咱們回來,還等著回話呢!」


    鄭夫人會意,當即道:「對呀,怎麽能讓公主府的人候著,咱們快過去吧!」


    周老太太最是崇拜貴族,忙道:「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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