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講這樣,我也很怕你看上我好不好?」她皺皺鼻子,學他搓手臂。「我一樣隻能把你當朋友,絕對沒辦法把你當成可以談戀愛的男人,光想就覺得很可怕。」


    「可怕?」他挑了挑眉,語氣不悅。「我哪裏可怕?」


    「長得太美很可怕。」她真的誠實回答。


    「不要說我美!」他最厭惡別人這麽說他。簡直當他是女人。


    「你可以不聽,不過事實就是事實。」她這個人一向就是有話直說。「我朋友都說,如果要票選全世界最俊美的男人,他們都會投你一票,還說你不做明星太可惜,絕對夠資格當阿湯哥或強尼戴普的接班人,更誇張的是還有人說這輩子不求當你的唯一,能被你抱在懷裏愛過就覺得超幸福——」


    「花癡。」


    他最討厭的就是那些對著他流口水的女人——呃,還有男人。


    「沒禮貌,人家那麽愛戴你要感恩。」她白他一眼。「反正我沒辦法想象跟一個長得像西施還是貂蟬的男人在一起——」


    「你跟西施和貂蟬很熟嗎?昨天才視訊連絡?」竟然拿作古的女人跟他比。


    「我是誇你漂亮。」和絕世美人比,多看得起他啊!


    「你也長得真『帥』。」


    朱立業馬上以牙還牙,但羅蜜鷗聽了沒有絲毫不悅,還得意地揚眉,摸摸下巴、挺直腰杆。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她笑嘻嘻。「不過我比較喜歡聽人家說我長得很有個性,不然台語的「漂撇』也不錯,聽起來很豪邁、有江湖味……」


    雞同鴨講。


    朱立業在心裏咕噥一句,深深覺得自己有耐心花時間和她說這些沒營養的話題,實在是太偉大了。


    就這麽,路上車、下車。直到走路回家,羅蜜鷗那張嘴一直呱呱呱說個不停,偶爾搭她幾句話的朱立業,忍不住想象她鴨頭人身的模樣——


    「噗!」


    他一進屋便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她剛剛好像沒說什麽笑話吧?


    「沒什麽,你一路上說了那麽多話,不去喝杯水?」


    「要,我口好渴。」


    她輕鬆便被打發,喝完水再出來,發現朱立業正在認真看著一張紙。


    「那是什麽?」


    「露西的留言。」露西是他表姊。「她說今天是我二舅夫妻倆結婚三十周年紀念日,表哥、表姊們合送一艘遊艇當禮物,今晚他們夫妻倆會在遊艇上共度,露西也要在男友家過夜,晚餐食材已經買好放在冰箱,要我們自己打理。」


    「蛤?!」


    「幹麽大驚小怪?」朱立業被她拔高的音量嚇到。「表嫂家就在經營遊艇買賣生意,自己人買,算的是成本價——」


    「我蛤的不是那個。」羅蜜鷗打斷他的話。「我記得露西不是和她男友交往不到四天?才四天就和男人過夜——要不要打電話跟你二舅通風報信一下比較好?」


    「什麽?」朱立業用看異類的眼神盯視她。「你別忘了,這裏是法國,不是台灣。而且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交往當天就上床的大有人在,何況露西已經是二十六歲的大人,有能力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不是我們該管的。倒是你,會說這種話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為什麽?」


    「因為你明明是個親親狂。」


    「喂,小時候的事你會不會記恨太久了?」她在沙發坐下,隨手拿起桌上的蘋果咬下。「蜻蜓點水的禮貌吻和真正的吻又不一樣,而且他們要做的肯定不隻親吻而已。換成我,不要說四天,四個月還是不可能,四年我倒是可以考慮看看。」


    「嘖,看你平日作風洋派,想不到對這件事這麽保守。」


    不是保守,是理智。」她難得歎了口氣。「你忘了嗎,國中我們班有個女生未婚懷孕,事情鬧得有多大?最後她也不讀了,雖然結婚,不到一年就離婚,人生一團亂,我可沒那麽笨。七早八早就被男人和小孩綁死,我要玩到四十歲再結婚。」


    「四十?!」他懷疑自己聽錯。「三十遺差不多。」


    「四十才差不多。人生剛好玩掉-半,還可以拿年齡當借口不生小孩,輕鬆過兩人生活,我聰明吧?」


    「哪裏聰明?完全是小孩子的邏輯。」他看她的眼神完全是「朽木不可雕」。「懶得跟你說了。我要去做可麗餅。」


    「可麗餅?」說到吃的,明明啃掉半顆蘋果的她,肚子還是餓。「可是我不要吃甜的gepes,我要吃鹹的galettes。」


    來到法國,她才知道還有一種用蕎麥麵粉和蜂蜜製作的可麗餅,厚實餅皮搭配火腿、起司等食材——厚,鹹甜香濃,超合她的口味,光想就快流口水!


    「我管你要吃哪一種?自己來做。」


    「小氣。」但她也沒真的生氣。「平常你不是都嫌我笨手笨腳,在廚房隻會礙事?難不成今天突然發現我手腳伶俐、廚藝高超——」


    她還沒說完,朱立業就把露西的留言塞給她,自己進廚房,懶得繼續聽她自吹自擂。


    「難怪之前我看街上那間可麗餅店的生意超好,原來二月二號是聖燭節,法國人相信吃可麗餅可以帶來好運啊!」


    羅蜜鷗看著露西寫在紙上的聖燭節由來與習俗,一路跟進廚房。


    「噯,她上麵還說,做餅的時候用手觸摸平底鍋的把手,許一個願,然後一手握住一枚銅板、一手把可麗餅翻麵,如果翻麵成功,願望就能實現耶!好像很好玩,我們也來試試。」


    「好啊,那我就來許願。拜托讓你越早嫁人、嫁越遠越好,早點了結我們之間的孽緣,讓我耳根清靜、給我自由。」他越說唇角越上揚,


    「朱立業,你笑得很欠扁喔!」什麽爛願望嘛!「那我就來許願,拜托老天爺讓我們的友誼長長久久,這輩子你離不開我、我離不開你,像口香糖一樣黏得分不開,到你老死那一天,我都還在你身邊。嘿嘿,很感動交到我這麽有義氣的朋友吧?是不是覺得自己真有福氣?」


    他表情像頭頂接到鳥大便,而且還是那種綠綠的!稀稀的,一路下滑……


    「你這不叫許願,叫詛咒!不是福氣,是穢氣!」


    「呿,我管你!」


    「無所謂,反正以你的技術要完美翻麵,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他取來麵粉和牛奶,開始調製麵糊。


    她跩跩地抬起下巴。「不知道我這個人不能激的嗎?一次不成我就翻十次,聖燭節十二點結束之前,我就不信我連一次都不成功」


    朱立業沒跟她辯,聳聳肩便繼續調製麵糊,沒把她的宣告放心上。


    就算她有翻到十二點的毅力,也沒那麽多麵粉,想買也要有車才能出門,現有的分量頂多能做十張餅皮就不錯,她機會有限、希望渺茫——嗬。看來他前途燦爛。


    羅蜜鷗真的沒想那麽多,為了賭一口氣,把隔熱手套放在平底鍋裏,在一旁開始練習翻麵。


    「我的份弄好了,換你。」


    幾分鍾後,朱立業用另一個平底鍋煎好三個餅皮,回過頭,正好看見羅蜜鷗鍋裏的隔熱手套呈拋物線直接掉進水槽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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