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不服氣的反問:「你沒偷,為何我的珠花會在你的頭上?」


    她展開手,掌中放置著一枚小巧精致的藍銀珠花,正是她剛剛從傅嬈華的發髻上摘下來的。


    「這珠花是喬姐姐早上戴著來的,我們都看見了。而後喬姐姐去了一趟淨房,正巧與你遇見,回來這珠花便不見了。如今,這珠花就簪在你的頭上。眾目睽睽,大家可都看著呢,你還想賴賬不成?」


    有人出言替那黃衣女子打抱不平,指責傅嬈華。


    黃衣女子姓喬名顏,是城中幾乎壟斷了魚肉市場的喬家的女兒。喬家有幾十條漁船,專職捕魚販賣一條龍經營模式。


    喬顏與漁夫接觸較多,偶有出海,見識不輸男兒,行事潑辣的很。


    她覷著傅嬈華鄙薄道:「我原想著一朵珠花而已,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應該不會有那眼皮子淺的見財起意,興許是掉了,便沒在意,沒想到卻是被傅二姑娘拿去了。二姑娘若是喜歡,我送給你也是使得的。可你不該不問自取,更不該在人贓俱獲以後矢口否認,還反過來指責我這個失主!」


    喬顏暗諷傅嬈華窮酸淺薄,傅嬈華一臉憤憤又委屈的表情,可她除了說一句「我沒有偷東西」,再說不出別的有力的話來為自己辯解。


    因這珠花確實簪在了她的發髻上,可是她也不知道這珠花為何會憑空出現在她的頭上,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周靜容是相信傅嬈華的,相信她的人品,也相信在傅雲深這個財神爺的熏陶下,她見慣了那些雖不知價值幾何卻低調奢華有內涵的首飾,是看不上這麽區區一朵不值錢又不好看的藍銀珠花的。


    所以,周靜容分析,傅嬈華是被人陷害的。


    這事若傳出去,就會被人說成是:傅家二姑娘不僅偷東西,被抓了現行還不承認,偷的還是一朵不值錢的珠花,可見她是個品行不端、無知淺薄、又沒眼界的。傅家所謂的書香門第,培養出來的就是這種貨色,也是徒有虛名。


    一件小事,就能把傅嬈華連帶傅家全方位的黑一遍,當真是好算計。


    喬顏又道:「本不是什麽大事,隻消傅二姑娘肯低頭向我道個歉,我就不再追究了。」


    傅嬈華若是道了歉,就是默認了偷竊的行徑,名聲也就毀了,她自是不肯。


    周靜容拍了拍傅嬈華的手,以示安撫,又對喬顏道:「喬姑娘,珠花可否借我一看?」


    喬顏也不是個不辨是非的,是以並不遷怒,周靜容要看珠花,她便遞了過去。


    其實周靜容心裏也沒譜,這時代沒有監控,很多事情都無法取證。


    但她以前推理看的多了,知曉凡事都脫離不了問題的本質。珠花就是這件事的本質,她就想著仔細瞧瞧這珠花,說不定能發現什麽線索。


    周靜容將這珠花翻來覆去仔細端詳一番,果然有所發現,疑惑道:「我怎麽看著這珠花這麽眼熟呢?」


    「畫!」


    傅雲深得了周靜容「眼熟」二字的提點,忽地想起她剛才在宴上作的畫。畫中有景有人,說不定也畫到了這枚珠花,所以她才會覺得眼熟。


    周靜容忙讓弦歌和雅意將畫卷展開,幾個人湊在一起認真的看畫,不放過任何一處。


    周靜容畫畫尤其注重細節。


    她畫房子,恨不得將屋頂的瓦一片不差的畫出來;她畫人物,恨不得連裙子上有幾個褶都畫的分毫不差;就更別說人物穿的衣裳、佩的首飾了,更是細致入微。


    幾人細細找尋,果然在畫中找到了這枚藍銀珠花,再看向那拿著珠花的人,竟是周靜姝!


    畫中,周靜姝站在傅嬈華身後,抬起的手中拿著這枚珠花,正要往傅嬈華的頭上佩戴。


    周靜姝和傅嬈華所處的位置在眾人之後,很容易被人忽略,所以她才這般大膽,沒想到卻被為了作畫時刻關注全局的周靜容看見。


    周靜容當時隻掃了一眼,看到這一幕也沒有多想,隻以為是周靜姝幫傅嬈華整理發髻,便依樣畫了下來,竟意外成為了這樁懸案的關鍵性證據。


    「呀,這枚珠花不是傅二妹妹的嗎?我記得,傅二妹妹也有一枚一模一樣的藍銀珠花呢!」


    周靜姝原是躲在人群後麵看熱鬧,聽說周靜容的畫中重現了當時的情景,這才心慌的擠上前來。


    傅嬈華對自己的首飾還是有數的,她根本就沒有這樣的珠花!可聽周靜姝這樣說,她如何能不明白這件事怕是與周靜姝有關。


    礙於周靜容的麵子,傅嬈華不好當眾戳穿周靜姝,隻能順著她的話硬邦邦的說:「我那枚珠花比這枚顏色更深些,姐姐看錯了。」


    周靜姝露出一副驚詫的表情,不可置信的的用帕子掩住了微張的唇,繼而轉向喬顏,滿麵惶恐與自責,連連道歉:「對不起,喬姑娘,都是我的錯。我原是在淨房外的小徑上拾到了這枚珠花,還以為是傅二妹妹的,便直接幫她戴上了。原是我弄錯了,造成了大家的誤會,真是不該,實在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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