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淒厲的叫聲劃破清晨的寧靜,喬語晴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她醒來之後,下腹傳來撕裂般的痛楚,她掀開淩亂的被單,床上鮮紅的血跡證明了她昨晚感覺到的一切不是夢,而是真實的……


    她竟然在睡夢中被強暴了!


    而且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誰欺負了……


    為什麽會這樣?


    她驚慌的用被單裹住裸露的身體。


    「儀方,你在哪裏?」她哭泣、顫抖著,咋夜的一切彷若夢境,她實在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雅敏——」


    不管她如何呼喚,屋子裏始終沒有人應聲。


    漸漸的,她的哭聲變成無聲的嗚咽,小臉上滿是淚痕,眼睛紅腫,神經繃得緊緊的,隨時有崩潰之虞。


    她的思緒一片紊亂,屈辱、不甘、憤恨、痛苦等情緒交織成一張網,將她困得死死的。


    她奔進浴室衝洗身子,雖然冷水淋在身上讓她忍不住發抖,但她需要清醒……


    她不停的淋著冷水、不停的發抖,開始無頭緒的胡思亂想……


    她怎麽會被人強暴而毫無感覺呢?


    怎麽可能?


    她怨!


    她恨!


    屈辱彷若一道雷,硬生生地朝她狠狠劈下,劈得她連心都成一團焦灰了。


    「儀方——」喬語晴撕心裂肺地呐喊著。「雅敏、儀方!你們在哪裏?快出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她的世界在昨晚崩毀了……


    別墅裏一片死寂,除了她,沒有任何人。


    她像是被困在一座孤島上,恐懼不斷的侵襲她,讓她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如果她再不逃走,說不定悲劇、厄運隨時會再度降臨……


    喬語晴衝出了別墅,連皮包都忘了拿,等她發現自己身無分文、根本無法離開這裏時,別墅的大門已經自動關上了。


    她漫無目的的走著,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碰上如此匪夷所思的事。


    儀方和雅敏為什麽沒有回來?又是誰偷偷潛入別墅玷汙了她?


    此時,一部車子緩緩的在她身邊停下。


    「語晴!」雅敏將車子停在路邊。「很抱歉,現在才趕到……」她發現喬語晴臉上的淚痕。「你怎麽了?」


    喬語晴的淚水在看見雅敏時再度落下。


    「雅敏,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一個人待在別墅,被……被……」她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很抱歉,昨晚儀方出了車禍,我打了一個晚上的電話,你一直沒接……」雅敏拍拍她的肩膀,「你沒事吧?」


    「昨天晚上我……」聽見林儀方出車禍,喬語晴心急地詢問妹妹受傷的情形:「儀方出車禍了!傷勢嚴重嗎?」


    「還好啦!有一些擦傷和輕微的腦震蕩,現在人在醫院裏。」她看看喬語晴的模樣,「你呢?你沒事吧!」


    「我……」喬語晴心情很亂,不知道該不該說出這件事情,最糟糕的是她要怎麽對柯家的人交代?


    如果柯家的人知道她被強暴了,柯家還願意幫助姑父的公司渡過難關嗎?


    如果柯家的人因此退婚,那姑父怎麽辦?


    雅敏見喬語晴吞吞吐吐的,連忙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有什麽話你盡管對我說,我一定會想辦法幫助你。」雅敏見她哭得那麽傷心,不由得起了惻隱之心。


    「我……」喬語晴忍不住痛哭失聲。


    「你盡管說,我不會亂說話的。」雅敏知道喬語晴所遭遇的事情,一定是無法啟齒的事。


    「昨晚……我、我被人強暴了……」喬語晴說完後,忍不住放聲痛哭。


    「怎、怎麽會這樣?你報警了沒?」雅敏激動的牽起她的手,「走,我帶你去報警!」


    喬語晴驚慌的甩開她的手。


    「不!不可以,姑媽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她停止哭泣。「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


    「那現在怎麽辦?」雅敏顯得鎮定許多。


    「下個月我就要結婚了,男方如果知道這件事,恐怕會取消婚約。」老天啊!她到底犯了什麽錯,竟然要承受這麽多苦難?


    「你是被欺負的,又不是水性楊花故意做出這種事,如果那個男人連這一點認知都沒有,這種男人不要也罷!」雅敏忿忿不平的說。


    「我不在乎他怎麽看我,我隻怕他不肯幫助姑父的公司渡過難關。」她怎麽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你說什麽?」雅敏很吃驚。「你跟他不是兩人看對眼才談論婚嫁的嗎?怎麽會扯上你姑父的公司?」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我和他隻見過一次麵,根本談不上看對眼,我之所以答應嫁給他,是因為他願意拿錢幫助我姑父的公司。」


    「儀方不知道這件事嗎?」她記得儀方沒跟她說過這件事情。


    「我沒跟她說。」喬語晴搖搖頭。


    「你為什麽不讓她知道?你承受了這麽大的壓力,她卻渾渾噩噩的過日子,這對你不公平。」


    「儀方那麽乖巧,如果她知道姑父的經濟發生困難,我怕她會因為想減輕我的負擔而休學。你知道的,再一年她就大學畢業了,我不能讓她的學業中斷。」喬語晴說出自己不讓林儀方知道此事的原因。


    「你真傻,為什麽要犧牲自己的幸福?」雅敏一臉氣憤。


    「不這麽做的話,我到哪裏去籌那一大筆錢?」喬語晴難過地道。


    「你姑父需要多少資金周轉?」雅敏問。


    「至少也要三千萬。」


    如果不是金額龐大,她也不想犧牲自己的幸福。


    「你現在還想幫你的姑父嗎?」


    「當然想,但是我恐怕已經無能為力了……」喬語晴覺得自己是千古罪人。「我幹脆去死算了!」


    雅敏伸手拉住想往馬路中央衝的喬語晴。


    「既然你連死都不怕,要不要聽聽我的辦法?」


    「你有辦法嗎?」喬語晴坐進車子,重新燃起希望。


    「有一個地方可以解決你的問題。」雅敏告訴她自己的職業:「其實我並不是在酒吧裏當會計,而是在酒店陪酒。」


    「那儀方她……」喬語晴最擔心的總是林儀方。


    「你放心,儀方沒那麽傻,何況有你在幫她,她還不需要走到這種地步,隻是你現在非走這條路不可了。」


    「我……我可以嗎?」昨晚她已經失去貞操,清白對她而言已經不重要了,隻要能幫助姑父,她一切都豁出去了!


    「當然可以,誰是天生吃這行飯的?」雅敏伸手拍拍她的腿。「隻是……」


    「有困難嗎?」


    「應該不會有什麽困難啦!雖然我們老板選人的條件很嚴苛,但是你長得清純、漂亮,老板一定會錄用你。」雅敏很有信心。


    「聽起來好像比選美還困難……」喬語晴忍不住有點擔心。


    「別擔心,你先冷靜下來,好好的想想該怎麽解除你的婚約,或者……」雅敏替她想了許多。「這件事情你不說應該沒有人知道。」


    「不!隱瞞不是一個好方法。」喬語晴拒絕雅敏的提議。


    「好吧!現在隻能祈求對方是一個明事理的男人,會用寬容的心看待這件事。」雖然雅敏心中已經有了底,還是給予她口頭上的安慰。


    「我想我必須靠自己,即使他嘴巴上說無所謂,但是誰都無法保證他會一輩子不提起這件事情。」喬語晴已經做好解除婚約的打算。「你還是先替我去問問看你老板,我想靠自己才是最實在的。」


    走進「女人香酒店」,喬語晴緊張萬分。


    一來是不習慣這種場合,二來是擔心自己毫無這方麵的經驗,老板不肯錄用她,倘若結果真的是這樣,她就走投無路了。


    「雅敏,你陪我一起進去。」


    喬語晴一點信心也沒有,硬拉著雅敏,但是雅敏不肯和她一起進去。


    「不,你早晚都得獨當一麵,那就從麵試開始。」雅敏替她敲了門,留下她一人獨自麵對。


    「進來。」自辦公室裏傳出溫柔的聲音。


    喬語晴吸了口氣,告訴自己別害怕,挺起胸膛打開門走了進去。


    坐在辦公桌前的女人看起來還很年輕,大約四十歲左右,但是雅敏說過玫瑰夫人已經五十五歲了。


    玫瑰夫人的氣質非凡、態度誠懇,讓喬語晴安心不少。


    「雅敏說你很缺錢用?」玫瑰夫人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打量喬語晴,卻不斷地搖著頭。


    喬語晴看見玫瑰夫人一直搖頭,以為她的條件不符合玫瑰夫人的要求,臉上顯現出非常失望的表情。


    「如果你覺得我的條件不符合你的要求,那就算了……」既然玫瑰夫人不想錄用她,再待下去隻是自取其辱,她轉頭就想走。


    「等一等!」玫瑰夫人叫住她。「你的條件確實不適合踏入風塵,對你而言,下海賺這種錢簡直是暴殄天物……」玫瑰夫人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再開口:「不過也因為你的條件不適合,所以我更要錄用你。」


    喬語晴一臉茫然,覺得玫瑰夫人的話非常矛盾,既然不適合,為什麽又要錄用她?


    「你的外貌無懈可擊、身材曼妙,這樣的你是男人的最愛,不錄用你,對我而言是天大的損失。」玫瑰夫人解釋著。


    喬語晴不解的看著玫瑰夫人。


    「我的矛盾在於你的氣質太幹淨,我怕你會無法適應如此複雜的環境。」玫瑰夫人又停頓了一會兒。「我能知道你缺錢的原因嗎?」這樣才能了解她到底能不能忍受這樣複雜的環境。


    「我的理由大概跟一般人沒什麽兩樣……」來這裏賺錢的小姐,她們的苦衷不外乎是父母生病需要大筆醫藥費,或者像她這樣,為了挽救家裏的事業……


    「你是為了穿名牌、吃大餐而下海?」玫瑰夫人一直搖著頭,不相信喬語晴是這樣的女人。


    「當然不是!」喬語晴覺得奇怪,「難道有人是為了吃山珍海味、穿名牌服飾而下海?」


    玫瑰夫人笑著點點頭。


    「你真單純,時下的拜金女孩到處都是。」


    「不管我有什麽理由,總而言之,我需要錢,需要這一份工作,你願不願錄用我?」


    玫瑰夫人陷入沉思。


    「我會認真學習……」喬語晴努力爭取機會。


    「我相信你,不過……你真的知道在這裏做的是什麽工作嗎?」玫瑰夫人不希望她把這裏想得太單純。


    「我知道……」她還是無法由自己的口中,將這裏的工作性質說出來。「雅敏都跟我說過了。」


    「很好,了解就好,希望我錄用你之後,你不會讓我失望。」玫瑰夫人滿意的點點頭。「你想預支多少錢?」


    「我要的數目太龐大,還是由你開價,看看我值多少錢。」喬語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玫瑰夫人眼中值多少錢。


    「那得看你想和我簽多久的約。」在玫瑰夫人眼中,喬語晴不隻是一朵清新的百合,還是一棵搖錢樹。


    「如果我想預支三千萬,必須簽下多久的合約?」喬語晴現在隻想幫姑父渡過難關。


    「一句話,五年。」玫瑰夫人非常幹脆。


    喬語晴毫不猶豫的點頭。


    「我可不可以純陪酒,不要跟客人做額外的交易?」這是她唯一的要求。


    「來我們這裏的都是政商名流,不論是客人還是我都會尊重你的意願,絕不會強迫你做任何事。」玫瑰夫人給了她承諾。


    「謝謝你。」


    喬語晴盤算著,隻要五年一到,她會毫不猶豫的離開這裏……


    明天就要開始人生的另一個旅程,喬語晴說不出此時心裏的感受,反而想起令她無法理解的那一夜……


    喬語晴在床上賴了一個多小時,就是提不起精神起床,滿腦子都是厭惡自己的苦澀念頭。


    她的心頭被一陣陣悲戚的感覺刺痛著,她努力的想拚湊出那個強暴犯的臉孔,但是任憑她怎麽努力回想,就是想不起來。


    正常的女人碰上這種事不是應該呼天搶地,被恐懼、羞恥感夜夜鞭笞著,白天食不知味、夜晚睡不安寢嗎?


    但……事情才經過三天,她的心裏卻一點恐懼感也沒有,難道是因為她是在昏迷的狀態下被侵犯,所以才沒有強烈的恐懼感嗎?


    她有千萬個不甘心,以及滿腔的憤恨、痛苦,但是沒有一絲絲的恐懼。


    為什麽?


    為什麽會這樣?


    難道她是個yin蕩的女人,才會不在乎自己的貞操嗎?


    平躺在床上,她既疲憊又心酸地咬著自己的嘴唇;她心中的陰霾何時才能散去?她的人生是否會從此陷入深淵?


    「小晴,柯先生來了。」喬語晴的姑母輕敲她的房門。


    昨天她親自打電話向柯家婉拒婚事,今天他就找上門來了……


    他是來挽回她的嗎?喬語晴有點天真的想著。


    如果他想挽回,她是不是應該答應?


    老天!


    她想太多了,還是先弄清楚他的來意再說吧!


    「我馬上出去。」她隨便梳了幾下頭發,套上輕便的居家服走出房門。


    「為什麽要退婚?」他連一句問候也沒有,一開口就是質問。


    方才的天真想法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原來他是因為自尊心受傷,並非不願意放棄這一樁婚事。


    看來她必須小心處理,以免惹惱這個自尊心受創的男人。


    「我相信除了我之外,你還有許多選擇……」她想以最委婉、最不傷人的方式解除婚約。


    「我誰都不要,我隻要你!請你告訴我為什麽要悔婚。」他氣急敗壞的打斷她的話。


    是嗎?真的是為了她而不是因為麵子問題?


    「你不會想知道的……」他非得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嗎?難道非得要撕破臉他才甘心嗎?


    「我當然要知道原因,我不能無緣無故地被甩!」他無法忍受朋友的同情目光。


    他終於承認他無法接受的是被她拒絕……


    「沒有原因,我就是不想嫁給你!」


    「你!你簡直是把婚姻當兒戲,我們柯家在商場上好歹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你要胡鬧也得有個分寸!」他漲紅了臉。


    「我沒有胡鬧,這本來就是一樁利益交換的婚姻,姑父的危機我已經有辦法解決了,我才不想拿婚姻當賭注。」


    「你以為下海去陪酒會比嫁給我好?」他毫不客氣的諷刺。


    他的話讓喬語晴有一瞬間的怔愣,回神後她像刺蝟一樣豎起身上的刺防衛自己。


    「你調查我?」她提高音量反問。


    沒錯,她寧願陪酒也不願意嫁給他!


    下海隻需要五年就能重獲自由,但是嫁給他卻是一輩子的事。


    令她疑惑的是,他是如何得知她要下海陪酒這件事呢?


    這件事除了雅敏和她之外,應該沒有人知道呀!


    「我要你給我一個理由!」他臉色難看、目光如炬的緊盯著她,深邃的眼眸明顯的透露出被傷害的痛楚。


    麵對咄咄逼人的他,喬語晴知道,如果今天不說出真相他恐怕不會死心,即使說出來之後她會被看輕,她也得向他坦白一切。


    「好!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願意花一大筆錢,娶一個殘花敗柳的女人嗎?」她在醞釀情緒,好讓自己可以一鼓作氣地說出最不堪的事實。


    「你胡說!伯父說你連男朋友都沒交過,怎麽會是殘花敗柳?」他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我是沒交過男朋友,但是我可能被強暴,如果我不再是清白之身……你還想要我嗎?」她哽咽地問。


    「我不回答假設性的問題。」他很喜歡她,但是更在乎男人的自尊,他不能容許喬語晴悔婚讓他沒麵子。


    「三天前……我被人……」她說得肝腸寸斷,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被強暴的事情。


    「不!這不是真的,你在騙我!你隻是為了不想嫁給我,才編出這麽荒謬的謊言!」他五官倏然扭曲,心彷若被這個消息給撕裂了,他發出一聲顫抖的呐喊:「這不是真的,這一定不是真的!」


    「我沒必要拿自己的清白已毀做為悔婚的理由,沒有女人會這麽做……」她的臉色蒼白、眼泛淚光,在在顯示這不是虛擬的藉口。


    他慢慢的倒退數步,「這不是真的……為什麽你要這麽對我?」他吼出了滿腔酸楚。


    「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嗎?我也不願意啊!」她哭倒在沙發上,靈魂彷佛被切割成碎片。


    她多麽希望他能心無芥蒂地伸出臂膀擁住痛苦而無辜的她,用他的深情撫平她的傷痛,告訴她,他不在乎……


    「你真的是不小心的?還是故意……」他嚴厲地指責她的不小心,無法原諒她隨隨便便出遊,還一點警覺性也沒有才會酒後失身!


    無法原諒她,憤怒撕扯著他的心,她已深深地刺傷他的男性自尊,任何男人都沒辦法寬宏大量的原諒她……


    「事到如今隨便你怎麽說!」她隻求這件事能就此落幕,反正他和她以後不會再見麵了。


    「你……」他無法再說出任何一句話,隻能倉皇而狼狽地衝了出去。


    看著他逃離的背影,更加堅定她出賣自己換取將來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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