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終究,他還是得放手。


    親手親眼送走了姚巧旋,說,繼覺得被她擺一道之後,何雋書現在又多了一種被惡意遺棄的感覺……


    離開機場,他已控製不住地開始瘋狂的想念著她。


    他強烈懷疑自己真能平平安安、完好無缺地熬過兩年。


    不,別傻了,別說兩年,即便是兩天或兩個小時,他都熬不下去!


    但,他又何苦熬兩年?


    時代進步,天涯若比鄰,正好他又是個有錢人,還怕哪裏去不了嗎?


    兩年,七百多天,是神經病才乖乖數日子慢慢等。


    跟著去吧!這是唯一能去除相思之若的秘方。


    然而,問題根本不在於他去不去,最大症結點是汪大誠手上握有姚巧旋那張還剩兩年才到期的「賣身契」,找出辦法解決那張賣身契才是當務之急!


    姚巧旋說對了,他為難了,他確確實實在她與汪大誠之間感到為難了。


    他若想「贖回」她,除了找汪大誠談判,別無他法。


    可他一生中最不想聽見的聲音、最不想接觸的人,就是汪大誠那老家夥!


    現在,怎麽辦?


    他真能為了姚巧旋而低聲下氣去求汪大誠嗎?


    汪大誠會否借機刁難他?


    八成會……那老奸巨猾看他不順眼也很久了。


    吼——就說了嘛,姚巧旋這女人是專門生來折磨他的!


    世上女人多得跟天上星一樣,他是用哪隻慧眼才看上她,無悔付出的又是多了不起的真心,教他非愛她不可,非將她往心裏擺得滿滿,滿到連自己都快無立足之地。


    愈想愈頭大,他何雋書該是鬼迷心竅吧,才讓一份自己原本以為可有可無的愛情、一個原本跟自己不對盤的女人,搞得現在他什麽都可以不要,隻願……


    隻願與她長相守,緊緊擁抱,愛到天荒地老。


    太看重愛情的男人,會不會被恥笑?


    會的話,請,不要客氣,因為他也覺得自己很可笑!


    機械式地吹著泡泡水,望著大大小小的美麗泡泡滿屋飄飛,又一個接一個地破滅消失,何雋書苦然一笑。


    佳人遠離,彩色而透明的美夢亦隨之落寞。


    實不該拿泡泡來點綴愛情,再美也會破碎化為虛無呀!


    彷佛它隻是一種幻覺。


    不,不,他情深意重,思念深稠而具體,若說他與姚巧旋的愛情不曾真實存在過,而隻是個幻覺,這如何能說服他?


    「總經理,有位柯先生來訪。」秘書以內線電話報告。


    「柯先生?」柯端尹?喔不,是柯端予才對,如果是柯端尹來了,那真的是大白天見鬼,要發了,「請他進來。」


    「是。」沒幾秒,秘書領來柯端予。


    「抱歉,冒昧來訪。」柯端予客氣地說。


    「快別這麽說,第一次見麵,請多指教。」何雋書也客氣回應。


    說柯端予是他的情敵,卻又不是,可要他以平常心麵對,實在還挺難的,畢竟,在恐怖婆婆的心眼之下,一個沒搞好,姚巧旋就直接落入柯端予手裏,全沒了他雋書的份。


    「指教不敢,幾句話想問你倒是真。」柯端予溫和說道。


    「喔?請說。」


    「你對我們家巧旋是真心的嗎?」


    「當然,雖然一個男人這樣說有點難為情,但不瞞你說,巧旋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我無法具體說出原因,我隻是很確定我愛她。」


    「既然愛她,你卻好像都還沒付出實際的行動去把她追回來,請問你是在考量或猶豫什麽?」


    「我早想追去找巧旋了,問題是就算我去了也不能立即帶回她。」汪大誠三個字跳入腦海,他不頭大都不行。


    「喔,是因為合約的關係?」柯端予語氣有些不屑。


    「是,我實在很不想跟汪總裁有任何接觸。」何雋書老實說出自己的困難處。


    「可偏偏巧旋就在汪總裁手裏,你若要她,便是得去與汪總裁接觸,難道巧旋不值得你暫時拋開自尊、委屈一下自己?」


    當!柯端予之言有如當頭棒喝,當場敲醒鑽進死胡同已久的何雋書。


    「是,柯先生你說得對極了。巧旋值得,她絕對值得!」


    愛不一定沒條件,若說解決那張合約是獲得幸福的門檻之一,那麽他是該放下身段的,即便是要他跪在汪大誠腳前相求,他也眼睛都不能眨一下!


    姚巧旋絕對值得他為她付出一切,這世上除了她,誰都沒辦法教他為任何人或任何事低頭,而他,願意為她低頭!


    幸福,往往在你願意低頭之際,慢慢到位。


    就像每次他親吻她時,他必須低頭,低了頭尋到她的唇,他擁有的愛便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比一次滿足!


    飛過大半個地球,輾轉經過幾個國家、幾個城市,何雋書最後卻是在中國上海見到汪大誠的麵!


    這一路莫名其妙的波折,讓他不得不強烈懷疑,汪大誠存心捉弄他。


    否則,為何每次當他好不容易抵達某個約定的地點,汪大誠卻總以一句「啊,臨時有要事,須即刻動身飛往下一個城市,你隨後跟著來吧!」而屢屢讓他撲個空。


    簡直撲到讓他想直接趴在地上不起來了!


    從他飛出國門第一天算起,直到他此際與汪大誠麵對麵,時光匆匆,已又過兩個多月,聽來是不是很離譜、很誇張?


    若說這不是汪大誠故意跟他玩躲貓貓、你追我跑,打死他都不信。


    長途跋涉無妨,他身強體健沒半點委屈,是無止盡的思念太過折磨人,才教他忍得要抓狂,幾度想跳機跌個粉身碎骨算了。


    但終究,為了稀釋滿腹思念的苦汁,他被迫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汪大誠叫他飛向東,他不敢往西邊去,一切遵從,未曾抗拒,隻不過……偶爾會暗譙而已!


    可恨汪大誠!


    待佳人重回懷抱,他肯定二話不說,當著他的麵翻桌,以表心頭之情。


    「氣色還不差嘛!」汪大誠叼著煙鬥,笑容挺詭異。


    「托您的福。」現在氣色不差,等他事情談定,目的達到,給他來個過河拆橋,你再看他氣色差不差!


    「千裏迢迢而來,聽說是為了姚秘書?」


    「精明如汪總裁,不會不知我辛辛苦苦追來的目的。」還聽說咧,他都已經親口告知他了,他還在那邊裝蒜。


    「喔,自然是。隻可惜,姚秘書她人已早一步離開上海,隻怕你又要再飛……」


    「沒關係!」何雋書重聲打斷他的話,隨後想起自己有事相求,態度還是軟一點好,雖然他真的超想給他點顏色瞧瞧, 「汪總裁,巧旋不在沒關係,我想直接跟您談談合約的事情。」


    「合約……不好解決喔!」


    「該賠多少錢,我一毛不少,如數賠償。」


    「不是賠錢的問題,是我用慣了姚秘書,我若放人,這將會對我造成莫大的困擾和不方便。」


    「人才滿街都是,汪總裁何苦執著於姚巧旋,非她不可?」


    「女人滿街都是,你不也苦苦追尋著她,非她不可?」


    「那不一樣,我是男人,我以實際行動追求愛情,一個男人可以一輩子隻愛一個女人,但一個老板卻可以擁有無數個員工,姚巧旋隻是您眾多員工之一,少了她,對您來說應不至於造成多大的損失,而我就不一樣了,不立刻把巧旋帶回去,我的人生將減少兩年的幸福、多出兩年的苦楚……希望汪總裁能體諒我追愛的一片真心,成全我。」


    「雋書,你知道嗎?你跟我其實是一樣的。」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一個男人可以一輩子隻愛一個女人,而你的母親韓芳,是我這輩子唯一愛的女人。」汪大誠語重心長。


    「她是有夫之婦。」何雋書冷聲,眼神變得淡漠。


    「她是不是有夫之婦,對勇往直前追求愛情的我來說,本質並沒有不同。」


    「對,隻跟道德心和羞恥心有關。」何雋書冷笑。


    「若說道德,雋書,你遇上的可是一位年輕小寡婦,在她重回自由身之前,不要告訴我,你都沒動過她一根寒毛。」


    「你……」


    該死咧,這是要叫他說有還是沒有?


    說有,傳統道德心出現瑕疵,他站不住腳。


    說沒有,男人的虛榮心卻又四分五裂……何況是真的有!


    「雋書,我故意讓你反反複覆繞這麽大一圈,其實隻是要告訴你,愛情會使人盲目,令人瘋狂,更會教人奮不顧身,不計一切隻想擁有。」


    是的,飛來飛去,像個瘋子做盡了傻事,他不就隻為了與姚巧旋名正言順、無拘無束地廝守在一起?


    不論身份與地位,愛情的本質確實是一樣的。


    「當著你的麵,我把巧旋的合約撕掉。」說著,汪大誠將合約大撕八塊,「雋書,你記恨我這麽多年了,我不奢求你原諒我,但我希望你還我這次人情,不要再對我存有太多敵意了,可能的話,對你的母親寬容一些。」


    「謝謝。」汪大誠展現的誠意竟然大過於自己,何雋書自覺慚愧,低聲道謝,此生第一次對他投以友善微笑。


    「好了,事情總算圓滿。」汪大誠用力往他肩膀一拍,如釋重負,「快去跟你心愛的女人相聚吧!」


    從姚巧旋請調回國,汪總裁便故意把她往友源食品推,目的可不是為了得到那筆製冰機的大生意,他純粹希望她與何雋書有機會可以相遇、相愛,讓何雋書體會真愛無罪的意義,而事實最後也顯示出一切非常美好,固然緣分天注定,但從另一方麵來說,汪總裁這背後隱形媒人亦算是功成身退了。


    「請問,巧旋這次飛往哪裏?」


    「沒飛,陪你母親逛街去了,晚點我讓她直接回飯店,你不如先去飯店等她吧!」汪大誠將飯店地點及房號一並告知,至於何雋書接下來會怎麽做,他也無從幹涉起羅,因為從頭到尾他已經重點幹涉過,夠了,可以了。


    「謝謝你,汪總裁!」


    這下,何雋書非但沒翻桌給汪大誠看,還簡直對他感激涕零。


    多謝成全了,汪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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