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從書房出來,楚慕心頭像是壓了一座大山,鬱悶不得解。


    這廂正鬱悶著,誰知迎麵又遇上了他此刻最不想遇到的人。


    齊妤站在一株金花桂樹下,兩手高抬,腳尖微微惦著,兩截藕段般的手臂高高抬起,十指纖纖,一手拿著白玉盤,一手采花瓣,米粒般的金黃花瓣從她指尖落下。


    要是從前看到此情此景,楚慕連頭都不會抬一下,直接從齊妤身邊走開了,可是自從中了那勞什子情蠱之後,他發現自己隻要看見齊妤的影子就越發走不動路。


    不禁為自己的沒出息怒火中燒。


    明珠和幾個丫鬟率先瞧見站在一旁的楚慕,趕忙行禮:「參見王爺。」


    她們的聲音提醒了齊妤,放下手臂,將白玉盤遞給明珠,往楚慕走去:


    「聽聞林先生被急招入府,王爺可是哪裏不適?」


    楚慕看著她清雅脫俗的臉,語氣生硬:「你希望本王哪裏不適?」


    話不投機半句多。


    齊妤懶得和他廢話,敷衍一笑:「王爺誤會,妾身告退。」


    楚慕目光在齊妤臉上深深剜了好幾眼,被她唇邊那抹笑勾了半邊魂魄,艱難吐出一句:


    「不許對本王笑。」


    不許勾引我!!楚慕在心中咆哮。


    齊妤哪裏知道他此刻心裏在想什麽,隻覺得楚慕這次出征回來變得越發喜怒無常,不想再跟他浪費時間和表情,二話不說果斷離開。


    直到齊妤的身影看不見了,楚慕才暗自呼出一口氣,伸手撫在隱隱作痛的胸口。


    這麽下去可怎麽得了,齊妤笑了他就開心,齊妤冷漠他就心痛……


    天殺的蠱師!


    不過正如林欽所言,這種情蠱隻對楚慕的感情有影響,其他方麵倒是一切正常。


    金鑾殿上,兩派大臣吵得不可開交,隻為爭論五城兵馬司空出來的職位該由誰接任。信元帝坐在龍椅上,冕旒之後的小臉上滿是無助。


    「皇上,太後,請替臣等評評理,究竟是陸大人說的對,還是王大人說的對。」


    信元帝身子一僵,下意識往簾幕後的太後看去,太後也不敢說話,從簾幕後看向站在殿首的攝政王楚慕,楚慕冷著一張臉,超一品玄色金絲暗紋朝服穿在他身英武不凡,眉眼鋒利,站在那裏有種天生威儀,使人臣服。


    他旁邊站的是齊國公齊振南,那個要皇上和太後評理的是兵部尚書,自然唯楚慕馬首是瞻,言之不切,處處向著楚黨,要為楚黨謀私。


    五城兵馬司的職務雖然不高,但對京城而言尤其重要,關乎整個京城的布防問題。


    「孫大人何必為難皇上與太後,你們咄咄逼人,以勢相迫,算什麽本事?」


    兵部尚書孫大人被齊國公點名批評,不淡定了:


    「國公此言差矣,若說咄咄逼人,也是王大人逼人在前,若說以勢相迫,您是一等國公,肱骨之臣,隻有您以勢逼我們,我們哪裏能逼迫的了國公。」


    齊振南冷哼一聲:


    「孫大人巧言令色,好會分辨。老夫不與你做唇齒之戰,隻是這五城兵馬司之職該當由羅副統領擔任,他跟隨已故劉統領多年,兵馬司中事務沒有比他更熟悉的,貿貿然換個不通庶務的,縱然有軍功在身,那也難以服眾。」


    「服不服眾,何勞國公操心,那羅……」孫大人還要繼續分辨,隻聽殿上響起一道冷冽之音:


    「夠了。」


    楚慕開口,孫大人哪還敢再多言半句,對國公帝台之上的皇帝和太後行禮後,便退回臣列。


    齊振南將目光斜斜往楚慕看去:「不知王爺又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當,唯言事實而已。」


    兩人針鋒相對不是一天兩天,誰又能想到這般關係不睦的兩人,竟然是正經翁婿。


    當年先帝一紙遺詔,讓攝政王迎娶齊國公府嫡長女,也是讓眾臣驚訝不已,以為兩家既聯姻,便是打算同氣連枝,互幫互助了,誰想到,兩家結親以後,非但沒有和平相處,反而關係越鬧越僵,如今兩黨之爭更是如火如荼,也算是奇聞一樁。


    楚慕一擊掌,刑部尚書便上前來,將證據一條條羅列:


    「辛酉年臘月二十六,羅濤擅離職守,一日間往返大興府兩回;戊戌年八月,羅濤利用職權,仗勢欺人,幫一城東店鋪掌櫃教訓另一掌櫃;庚寅年二月……」


    刑部尚書當朝將刑部調查出來的羅副統領的種種罪狀宣讀而出,說是罪狀,其實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一日往返大興府是因為羅副統領母親生病,他請人代班;而所謂仗勢欺人,也是因那掌櫃做生意不老實,欺負了人,他才出手教訓,這些私事,是任何一個在職的公務人員都有可能麵臨的小問題,然而此刻被宣讀出來,很顯然小問題也會變成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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