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點整,黑色床頭櫃上的鬧鍾盡責的叮當作響。


    陽光透過整排落地窗,照射在黑色床鋪上的人;金克浩因光線而緊蹙眉心,他一手遮著刺眼的光線,一手按掉擾人清夢的鈴聲。


    上班時間到了,他坐起身子,伸了一個大懶腰。


    黑色絲質浴袍的領口大開,露出男子堅實的胸膛,剛蘇醒的他就像是c牌睡衣的男模特兒般,慵懶而誘人。


    金克浩係緊浴袍帶子,掀開精梳棉被褥,從床上站起來。


    一個負責任的玩家就是不管前一晚再怎麽放浪形駭,隔天都能神采奕奕的準時上班;最起碼在這一點上,他從沒失誤過。


    習慣性的點了根起床煙,悠哉的晃到窗邊欣賞早晨的美景,雖然總有討人厭的媒體一天到晚訴說著台北的光害是如何的嚴重、空氣是怎樣的糟糕,但對在這塊土地上土生土長的人而言,台北的天空就是哪裏都沒得比。


    他抬頭看看在空中留下一道長煙的飛機,再低頭看看遙遠地麵上的幾處大地標……一樣的街道、一樣的風景、一樣的新光三越,一切似乎都跟昨天一樣,他的世界好像沒什麽改變。


    隻是好像!


    他看見玻璃窗反射的倒影裏,拿煙的手上閃過一道亮光,寬版的鑽戒像是在提醒他,還是有一點點的不一樣。


    幾乎在金克浩的鬧鍾響第一聲時,安娜就醒過來了,事實上,一整個晚上,隻要他的房間裏傳來一丁點動靜,她就會立刻睜開眼。


    沒辦法,跟一匹毫無道德觀念的色狼待在同一個屋子裏,不小心一點,怎麽被吃幹抹淨的都不知道!她從棲身的吧台上跳下來。


    沒錯,可憐的她昨晚就在這窄小的吧台上,跟擾人的蚊子一起窩了一整晚。


    按下昨天找到的遙控器,前方的窗簾緩緩向兩邊開啟。


    她一走近,就見到掠過天空的飛機,又看見地上有好幾座不知名卻風格冏異的建築物……新鮮的街道、新鮮的風景、新鮮的新光三越,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個禮拜前的她無法想像的。


    對以前的安娜而言,這個世界隻是太平洋上的一座小島;對現在的安娜而言,則是埋藏著赤道上非洲難民的快樂天堂!


    血液裏旺盛的冒險心讓她興奮的數著棋盤似的街道,林木蔥鬱的國父紀念館,再遠一點還有一座不知名的紅色橋墩。


    呼,想不到金克浩這個人雞腸鳥肚的,竟能找到這樣一個視野遼闊的地方,他倒是挺懂得享受的嘛!


    呃——安娜實在是想太多了,其實當初金克浩會千方百計買下這個三十坪的小地方,隻是因為一個熱情奔放的模特兒說想跟他在台北的至高點做愛……做的事。好啦!往事不要再提,反正爺爺過世後,他因貪圖交通方便,這裏反而成為他的居所。


    安娜在欣賞美景之餘,透過玻璃上的倒影,看見昨晚努力的成果,忍不住嘴角上揚,輕鬆的哼著美國的鄉村歌曲,走進透明的浴室裏安心的梳洗。


    金克浩被手上的鑽戒攪壞了好心情,泄憤似的撚熄起床的第一根煙,深吸了一口氣後,慢吞吞的踱往房門。


    就當作她不存在,開門後,進浴室、刷牙洗臉、出門上班!他默念著替自己做心理建設,輕輕扭動喇叭鎖,慢慢的拉開門。


    咦?


    再平常不過的動作,居然失了手?金克浩望著拉不開的房門,一時不懂這是怎麽一回事?


    “糟!”等他意識過來時,一切都已來不及了!


    他用力把房門拉開一個兩公分的小縫,發現在門鎖上係著一條布繩,而布繩的另一端則是繞過餐桌、儲物櫃、沙發、茶幾、書架、台燈、電視……然後牢牢的固定在窗框上!


    “李安娜!”他怒氣騰騰的咆哮。


    對一個情場老手而言,他早已不容易為了女人而發怒,或者該說,女人等著他青睞都來不及了,沒有哪個會想惹火他;而她,他的新婚妻子,就這麽輕而易舉的做到了!


    石破天驚的大吼,樂歪了正在蹲廁所的女人。


    “來了、來了!馬上來了……”李安娜揚聲回應。


    語氣聽起來很急,不過……說是一回事,做可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安娜安心的排掉滿肚子的穢氣,又慢吞吞的刷好牙、洗了臉、綁頭發……然後透過洗手台上的鏡子,看看一旁的蓮蓬頭,嗯,還是洗個澡好了。


    等她狀似悠閑的出現在金克浩門前時,他已指天咒地罵了一個小時,嚷得上氣不接下氣。


    “呼、呼呼……李安娜,我真沒想到你會這麽做!你這個欠人教訓、目中無人的家夥!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開門!”金克浩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鬧鍾,又罵了一句髒話,x!他已經遲到了!


    媽的!上次那個女明星、上上次那個模特兒、上上上次那個誰誰誰,都沒能讓他壞了自己的原則;想不到、想不到……結果居然是栽在這個女魔頭的手上!


    “這世上想不到的事多的是!”安娜故意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挑釁的彈了彈布繩,笑得樂不可支。“這個教訓告訴你,千萬不要墨守成規,而吃虧的並不一定都是女人喔!”


    砰!砰!砰!金克浩氣炸了,想用蠻力拉開房門,可她實在纏得太緊了,他試了老半天,隻有餐桌往前動了動。


    “李安娜!你快把門給我打開!可惡!我一分鍾薪資高達幾十萬,可沒這種閑工夫來陪你瞎耗!”


    安娜什麽都不說,隻是拉過一張餐桌椅,假裝專心的看著手上的報紙。


    對於一個沒禮貌的要求,沒人會遵從的!


    “你是在裝什麽傻?”金克浩惡狠狠的瞪著眼前那個裝模作樣的女人。


    x!現在網絡上一大堆,報紙的求職欄到底有什麽好看的?“我警告你,你再不把門打開,等我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找紀坤禾告你妨礙自由!”


    “no、no、no、no。”她學起他昨晚的語氣,目光緊盯著報紙,像是在看什麽外星人來訪的大新聞似的,瞧也沒瞧他一眼,豎起食指還在空中繞圈圈。“一個妻子想把新婚的丈夫關在房間裏,那是再正常不過的。”


    金克浩呼吸一窒,被自己的話堵得目瞪口呆,除了握緊的關節格格作響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安娜差點沒悶笑到得內傷,眼角一瞄,不經意的瞥見報紙上的廣告欄。xx徵信,專抓抓不到的猴……


    奇怪?台灣的猴子很多嗎?還要由徵信社來抓?正確的方式應該是請動物園,或是消防隊來抓吧?安娜納悶不已,在她心中,徵信社多半是做婚前徵信、尋人,或是外遇之類的事啊……外遇、外遇……


    頓時有個念頭在安娜的腦中掠過,她還來不及細想時,急促的電鈴聲就催魂似的一聲聲響個不停。


    “哈!你完蛋了,有人要來救我出去了,你等著瞧吧!看我出去後怎麽收拾你!”


    安娜露出一抹冷笑,走到玄關,拿起話筒。“喂?哪位?”


    “你好,請問金先生在嗎?”三十好幾還討不到老婆的管理員,對接電話的陌生女聲沒有任何質疑,有禮貌的詢問……沒辦法,每次打電話上來,十次有九次都是不同女生接的,另外一次則是根本沒人接,他早已習慣了。唉!有錢人真好。


    “他在房間裏,有什麽事嗎?”


    “哦!”果然是這麽回事。一聽到金先生在房裏,管理員滿腦子的旖旎幻想,還忍不住結巴起來。“是、是是……這樣的,老趙請我跟金先生問一聲,今天有要出門嗎?”


    原來是司機在地下室等了一個半鍾頭還等不到人,打手機又沒人接,便到管理室請大樓管理員打電話上來詢問。


    “誰?是誰?老趙?是老趙嗎?快救我出去!”金克浩從門縫中大喊,企圖引起外界的注意。


    “咦?這是什麽聲音?”


    安娜麵對管理員的詢問,冷靜的回答。“沒什麽,是電視的聲音;對了,你說老趙在你那裏嗎?”


    “是的。”管理員瞄了身邊的老趙一眼。


    “麻煩你告訴他,金先生今天不去上班,可是我要用車,請他把車鑰匙留在管理室。”雖然隻是一閃而過的念頭,但聰穎如安娜,她已經知道該怎麽做了。


    “你稍等一下。”管理員捂著話筒,把她的話跟老趙說了一遍,還機警的補了一句。“你確定這是金太太嗎?金先生不會是被仙人跳吧?”時機不好,勞斯萊斯貴貴的,他當一百年的警衛也賠不起啊!


    老趙倒是明白內情,點點頭,交出鑰匙後便瀟灑的離開。


    警衛望著老趙孤狼般的背影,好像是在看電影般,感覺有股冷風從離開的人身後吹過。


    “哈羅?哈羅!”安娜久沒聽見話筒那邊的回應,急急的喊了兩聲。


    “哦!金太太,老趙已經把鑰匙留在櫃台,你可以隨時下來拿。”


    “嗯,我待會兒就下去。”安娜掛上話筒,走回金克浩門前。


    門裏的人還在不安分的大吼大叫。“老趙!快救我出去……”


    “可以麻煩你閉上嘴嗎?電話已經掛了。”安娜回到他的門前,不耐煩的用手掏掏耳朵。


    金克治像隻被關在籠裏的野獸,用那想串了她泄憤的眼神怒瞪著她……他活了三十個年頭,她是他第一個想碎屍萬段的女人!


    “哦……我好怕、我好怕喔!”安娜作勢的拍拍胸口。“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你最好安分一點;如果你夠乖的話,等我回來,我再考慮要不要放了你。”哈!還真像綁匪的口吻。


    “你休想!李安娜,你這個女人會不得好死!你最好趕快放了我,不然我會罵臭你的祖宗十八代!oox……”


    安娜聳聳肩,她覺得無所謂,被罵又不會痛,更何況她也不會白癡的留在這裏任由他罵。


    剛才一閃而過的念頭,讓她有很多事要忙咧!朝門口移動,拎走他昨晚放在玄關的手機,又拔下插在牆壁上的門禁卡,爽快的甩上大門,按下電梯鍵。


    “喂喂喂,你這個女人,先把我放出去!沒放我出去,你休想走!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罵了一陣子後,金克浩氣喘籲籲的閉上嘴,喘口氣,仔細聆聽門外的動靜,直到確定她已離開,才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語。“她真的把我關在這裏,自顧自的出門,連水也沒留一杯……”她難道不知道,人沒飯吃,還可撐上一陣子,但沒水喝是必死無疑嗎?糟糕!


    一想到水,就想……金克浩臉色發青的衝到門邊,拍著門又是一陣大吼。“李安娜!你給我回來……”


    此時,安娜正走進敞開的電梯裏,按下一樓按鍵,在緩緩關起的電梯門後露出一記陰冷的笑容。


    結果,一直等到下午兩點,金克浩才脫困……當然不是安娜放他出來的,她可沒那麽好心。


    至於他究竟是怎麽出來的呢?相信大家都曾看過許多監獄電影,片中的犯人很多都是靠著一把湯匙或是牙刷而逃獄的;而金克浩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他竟得靠著一把小小的指甲刀逃亡!


    沒錯,就是指甲刀!


    當割斷布繩的那一刻,他差點沒流下男兒淚!


    拉開房門,他二話不說,立刻往廁所衝,就連響翻天的電話鈴聲也無法阻擋他的腳步。


    一直到他解決完民生所需後,才撿起掉在地上的電話。


    “喂、喂……”蘇珊的聲音從話筒那一端傳來。“董事長嗎?”


    “蘇珊……”不知為何,蘇珊的聲音讓他好想哭。“是我……”


    “董事長,新婚愉快。”


    愉快?金克浩看看如同廢墟般的房子,心底一把火又冒了上來,吼得又急又快。“對,好愉快!除了昨晚那個瘋婆子在我臉上甩的那一巴掌,還有牙尖嘴利的罵我是畜生,以及砸在地上差點沒割傷我腳的馬克杯,再加上今天把我當作犯人般的囚禁外,一切倒是相當愉快!”愈說愈氣,金克浩一腳踢飛身旁無辜的抱枕。


    憤怒中的人總是愛遷怒……他都忘了,這屋裏的一團混亂全是他自己造成的,不能算在李安娜頭上呀!


    蘇珊在電話那一頭,把話筒拿離耳朵三十公分,還是擋不住他的陣陣咆哮。看來這位從小整人到大的小少爺,總算是遇到壞人了!


    蘇珊在下禮拜三的備忘錄上寫下幾個大字“請安娜吃飯”,老實說,她現在心情超好,畢竟被金克浩荼毒了這麽久,在她的有生之年竟會出現這樣一個奇才幫她報仇,這實在是老天有眼啊!


    盡管滿心亢奮,蘇珊還是善盡助理之責,穩著聲音報告。“很抱歉在這時候打電話給你,隻是……”


    金克浩吼得聲嘶力竭,沙啞著嗓子問:“什麽事?”


    “是二十分鍾後的董監事會議……”


    對厚!差點讓李安娜壞了他的大事。“我馬上到!你想辦法拖一下時間。”


    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飛車、闖紅燈,以及與董監事那群老賊們的鬥智,一直到晚上九點,他才有時間想起他的那個新婚妻子……不過,想當然,絕不是什麽好事。


    靠!就說李安娜那個女人!原本他計劃好好的,爺爺的遺囑一公布,他就可以穩坐董事會的主席,沒想到那班老賊居然從美國那個兩光律師得知了遺囑內容,說什麽都隻肯承認他“暫時”擁有管理遺產的權利,否定他的繼承權。


    最後甚至還搞了個連聽都沒聽過的條例,硬是要他想辦法證明自己有擔任主席的能力,而條件就是那張爺爺在世時極力爭取卻年年落空的德國訂單!


    靠!他把手上的鋼筆一丟,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立刻響起一聲巨響。


    哢、哢、哢……接著是高跟鞋襲地的聲音。


    “蘇珊,是你嗎?”金克浩揉揉緊繃的太陽穴,疑惑的悶。


    奇怪?“用力工作、用力玩”的口號他明明喊了很久,怎會有人還是拚死命的加班啊?!


    沒想到,來的人不是蘇珊……


    “hi……”一道令女人嫉妒、令男人酥軟的低沉嗓音在辦公室內響起。


    一個身材火辣的女人,穿著低胸短裙支手撐在門框上,s型的腰身像個美麗的陷阱。


    “嗯,”這就是工作的樂趣嗎?“你是……”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讓我們閉上眼睛,猜猜看我們來自哪裏、是哪裏的人,有什麽樣的個性?”


    對於飛來的豔福,金克浩向來都不會放過,不過,他借故拉上辦公室的門……


    三更半夜,正常來說,是不會有人在辦公室裏出現的;而不巧的是,就在他把門闔上的那一瞬間,瞥見了外頭那道一閃而過的人影。


    嗯,果然沒錯,看來有人想提供一些好玩的,讓他忘掉今天的不順心。


    他俐落的拉上百葉窗,微笑的靠近美豔的妖姬……若是在以前,他肯定會很樂於跟她玩場愛情遊戲;若是感覺對了,也許還可以再來演個愛情動作片……隻可惜,她在錯的時間,遇到了對的人!


    美豔女人因為他的注視而心猿意馬……早知道他這麽優,就算不給錢,她也會心甘情願撲上來。


    此時氣氛很美,女人擺出最撩人的姿勢,輕輕的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啊!就在柔軟的螓首要靠上他的肩膀時,金克浩一個反手擒住她的手腕,像個幹練的警探將犯人押在牆壁上。


    “金先生、金先生,這是?”付錢的人可沒說他喜歡sm啊!


    “噓……”金克浩把聲音壓低,“你是誰派來的?”肯定是那班老賊,想捉他的小辮子。


    “沒、沒人派我來……我是因為仰慕金先生……”她的話說到一半,就被腕上愈來愈重的手勁給痛得說不出話來。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他的警衛可不是吃白飯的,若不是有人給她方便,她哪有可能闖進他的辦公室?


    金克浩一反平常輕鬆的姿態,陰冷的聲音讓眼前的女人忍不住打起顫來,一道驚人的念頭竄過她的腦袋……她被騙了!


    這麽危險的聲音,絕不可能來自一個容易擺平的人物!


    沒錯!在商場曾與他交過手的人都知道,他是一頭懶獅,雖然總是懶洋洋的躺在大樹下,可一旦發起威來,那藏在指間的銳利爪子,很輕易的就能撕裂敵人的喉嚨!


    “我說、我說!”盡管辦公室裏的空調恰人,她的額上卻因背後源源不斷的威脅感而冷汗涔涔。“是你太太要我來的!”


    “我太太?”


    “對,她說你很愛她,可是因為她太完美了,所以你隻把她當作女神般的崇拜,無法對她做些凡夫俗子的事,所以她希望我能挑起你的欲 望後再換手,由她來打破你崇拜她的心結;所以你快放開我,我可是來幫你的……”早知道好心沒好報,若不是為了證明世上還是有愛情的,憑她現在酒國名花的稱號,大可不用再做外場了!


    金克浩聽完一堆“所以”說,一時哭笑不得,眼尾還微微的抽搐。好啊!那個死女人居然敢撒下漫天大謊,說什麽女神般的崇拜?我還真想殺了她再拿香拜咧!


    就為了整他,搞這麽大一出戲是幹嘛?


    不對!不對勁!


    打死他也不相信那女人會想跟他共赴雲雨,她該不會是想乘機拿刀閹了他吧?


    而且她現在應該滿腦子都是如何得到那筆遺產,何必多此一舉?


    遺產、外遇、離婚!金克浩慢慢拚湊她的思維,突然明白安娜是在計算什麽了。好啊!那女的居然敢動歪腦筋!


    他的腦筋動得飛快,有些人、有些事,是要有人教才學得乖……既然她這麽愛玩,他就舍命陪她玩玩這些小把戲!


    “哦,是這樣啊!是我錯怪你了。”金克浩鬆開對她的箝製。


    “你總算知道錯怪好人啦!”酒國名花甩甩被弄痛的手,“既然都被你拆穿,沒戲唱,那我走了。”


    “等一下。”


    “怎麽?”狐媚的眼睛充滿疑問的望著他。


    “你就這麽走人,豈不是辜負了我‘太太’的一番好意。”


    “那你的意思是……”


    “你們原本的計劃是什麽,我們就照著劇本走。”


    “你確定?”酒國名花頓時嘴歪眼斜,變成一朵喇叭花。


    拜托!她才不想跟這個危險的男人有任何的瓜葛咧!她現在強烈懷疑,也許是他跟他太太想對她仙人跳。


    “是的。”麵對她的不信任,他露出深情款款的眼神,感性的說:“我實在不想再讓我太太失望了……”


    哦,隻要是女的,都無法抵擋他那致命的吸引力,灑國名花滿腦子混沌,忍不住點頭跟著他走。


    金克浩看著她昏頭轉向的表情,覺得也許他不需要去爭什麽董事會主席,而該改行去好萊塢演電影才對。


    得到共識後,金克浩把窗簾拉開,與酒國名花激 情的擁吻。


    “下流!”安娜躲在某個辦公桌後,咬牙罵了一句。


    她早就知道那家夥沒什麽道德觀念,連色字頭上一把刀都不知道,輕易就掉進她精心布置的桃色陷阱。


    這樣也好,事情總算不用拖到一年,看在他這麽幹脆捐出四十億遺產的分上,她會照之前所說的施舍他五億,當個言而有信的人。


    金克浩照著安娜設定好的劇本,往下一個場景邁進……


    當計程車駛進汽車旅館時,從後照鏡裏,他看見了他自己的車。


    真不知道她是天真,還是蠢?那女的居然用他的車來跟蹤!


    果然,她在入口處被攔了下來……一個女人會開著勞斯萊斯來這麽廉價的地方,肯定是為了捉奸而來的。


    從國外回來的人還真是搞不清楚狀況,難道她不知道,現在汽車旅館的業績全是拜偷情所賜,若是連這些衣食父母都得罪了,旅館裏的保全別說要沒頭路了,搞不好就連旅館都得關門大吉。


    計程車駛進鐵卷門,等客人下車後立刻識趣的駛離;而當計程車司機從出口繞出時,正巧看見李安娜就停在入口處忙上忙下,手上的相機左轉右轉,在拍她駕駛來的那輛勞斯萊斯。


    他納悶的喃喃自語。“奇怪?那女人幹嘛拍自己的車?”開計程車這麽久,會在汽車旅館拍照,從來就隻有徽信社或是周刊狗仔會幹的事,卻從沒看過哪個人上汽車旅館,會像她這樣很想讓眾人都知道!


    看來,外國人的腦袋真的跟東方人不一樣……


    才不是咧!安娜拍照才不是想用來昭告天下……她的設想可周到了,試想若是沒拍到他的車進入旅館,怎能取信於人呢?


    再說她可是一點都不擔心待會兒要怎麽混進去,因為她下午已在這間旅館另外開好房間了啦!


    她拿出手上的門禁卡,輕易的通過閘門。


    而另一邊的酒國名花正利落的用手上的煙盒卡住鐵門,完成後,她站起來,拍拍手上的灰塵,“好啦!這麽一來,你太太就可以順利進來了。”


    “看來你還挺熟練的嘛!”


    “厚,人家才不是你想的那樣呢!”她嬌嗔的望著他。


    不是……才怪!社會上仙人跳頻傳,不知有多少無辜冤魂就死在她的裙底下咧!“那你可以走了。”


    “走了?這怎麽可以?收了錢不辦事,那是會被告的!”更何況以她閱人無數的眼睛一瞄就知,他肯定是個猛男。


    哼!他早就說嘛!最怕就是有人跟他勾勾纏……金克浩也不羅唆,拿出一疊鈔票,輕易搞定賴著不走的人。


    酒店名花臨走前,還風情萬種的在他口袋塞進一張名片。


    “有空來我店裏坐坐,我不收你酒錢。”出門前還依依不舍的給他一記飛吻,這才扭腰擺臀離開。


    他打開電視,限製級的影片再加上兩個頂級喇叭,簡直就像原音重現般;他扯開領帶,躲在門後,等著闖進森林裏的小白兔自投羅網。


    沒多久,安娜躡手躡腳的推開鐵門,走上位於二樓的房間,還沒靠近就聽見那一聲聲的嬌吟跟喘息。


    可惡!大淫蟲!安娜在心裏無聲的咒罵,不知為什麽,雖然是她一手設計金克浩的,但她心裏就是有那麽一丁點的不痛快。


    裏頭的金克浩就站在門旁邊,好整以暇的守株待兔。


    電視上的劇情正好進入全片最高潮,安娜聽不下去了,拿好手中的相機,用力推開木門!


    沒想到才剛跨進一步,她突然被右手邊的力量一帶,整個人跌在旅館裏的雙人床上。


    她正要放聲大叫,卻被一道厚實的唇給堵住嘴;當安娜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時,便開始激烈的扭著身軀。


    她真是太輕敵了!


    她早就該發現他是不可能這麽容易就上當,笨笨的照著她的劇本走;原來他是故意放鬆她的戒心,還反過來設計她!可惡!


    他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男人有力的手臂輕易控製了身下的嬌軀,金克浩的唇絲毫不受她的掙紮影響,牢牢鎖在她的紅唇上。


    他加深了這個吻的力道,陌生的舌尖時快、時慢的纏繞著她。


    她瞪大眼睛,張口欲言。“唔……”放開我!


    溫熱火舌靈活的鑽入她敞開的齒間,堵住她抗議的聲浪,還毫不妥協的長驅直入,尋找藏於蜜 液裏的小丁香。


    當滑溜的舌碰觸到丁香花蕊的那一刹那,安娜渾身一顫,雙手隔在兩人中間,奮力想推開他。


    他用力一圈,鐵臂在她的背後箍得更緊,直把她軟玉的身子往柔軟的床鋪裏深埋。


    攬住她抵抗力量後,他靈巧的舌在她的口腔裏來回遊蕩;兩人的溫度逐漸升高,他激烈的品嚐著她口裏芬芳。


    而他的長指也沒閑著,在她潔白的後背畫著蝕人的圓圈,一會兒快、一會兒慢;一會兒輕、一會兒重……


    他的舌、他的手,甚至是他吐出的氣息,反覆在她身上施展著魔法,讓她反抗的力道愈變愈小、愈來愈弱。


    隨著他火辣辣的引誘,她的理智在瞬間從腦裏飛離,被撩撥起的欲火焚燒殆盡;她眼裏的煙霧迷漫,朦朧得教人看一眼就會沉淪在情欲的海裏。


    口裏的靈舌退了出來,改以薄唇溫柔的輕咬她那嫣紅的唇瓣,一股奇異的酥麻感從她的紅唇傳到了四肢百骸。


    直至懷裏的人變得酥軟下來,他才結束了這道法式長吻,抬起情欲蔓延的眼,牢牢望向她眸中深處。“這,是你玩火的懲罰。”


    男子沉重的氣息吐在她的臉上,吹散了她眼裏的迷霧朦朧。


    太危險了!這個男人真的太危險了!


    金克浩狀若自然的鬆開對她的箝製,其實心底熊熊的欲 望就像洶湧的海水般,隻差一步,就要將他給滅頂淹沒。


    他嘲弄的話語讓她從床上驚跳起身,用手使勁的抹嘴唇,像是要擦去還停在唇上的溫熱;看也沒看他一眼,她扭頭便往門外奔。


    可安娜的腳下跑得飛快,滿腦子卻是一片混沌……不該是如此!這不是她的初吻,卻是她第一次因為一個吻而失去了方向,也是第一次因為一個吻而變得火熱起來。


    若不是他拉開兩人膠著的唇,她差點就栽在沸騰的情欲底下。


    以前,她與傑森之間,從沒有過如此熱烈的火焰,那炙人的溫度讓她表現得像個青澀且會為金克浩那個王八蛋傾倒的小女孩!


    她不敢相信,也不願承認,她是真的為了他的吻而感到神魂顛倒。


    安娜跑出了為戀人精心布置的房間,跑出了汽車旅館精致華麗的大門,跑出了熱鬧的市集。狂風掃過她的發,發絲在她身後纏成一團,就像她眉間無解的思緒……


    她的頰像火燒般的透紅,她不知那是因為疾跑而流的熱汗,還是因為剛才……


    剛才的吻!


    金克浩來不及攔住她,隻好跟在她身後猛追,見她愈來愈往禁忌之地衝去,心裏愈是發涼。


    偏偏安娜平常就是個慢跑高手,這會兒被金克浩的吻一攪和,更是腎上腺素急速上升。


    金克浩在後麵是追也追不著、喚也喚不回!


    不、不該是他!那該是屬於她和傑森之間才有的熱烈啊!


    傑森才是她該神魂顛倒的人……他從一流的學府畢業,服務於一流的企業,是一流的基金經理人,更有著一流的身份地位及一流的投資頭腦……當然還有一流的外表。


    傑森是如此的優秀,所有華爾街人羨慕的一切,全在他的身上實現。


    可為何她會直到今天才初識情滋味?甚至連未曾獻上的身子都差點在金克浩的吻下而軟化?


    安娜找不到原因,隻知道自己必須逃離那個令人心煩意亂的男子,遠遠的、遠遠的!


    她不敢想、不敢深究,不敢知道哪一個才是嚇壞她的原因!她隻能放縱自己狂奔,直跑到氣喘籲籲時,才靠在公園的大樹,低著頭喘息。


    “呼、呼、呼……”直到她的鼻息漸漸回穩,一股與生俱來的求生本能讓她發現,這個晚上的公園似乎不怎麽平靜。


    在陰冷的空氣裏,浮散著一股不安的氣息。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甚至可以感覺到一雙雙如惡狼般發亮的眼睛就隱身在荒草彌漫的叢林,直勾勾的盯著她這個外國麵孔。


    風在曠野中呼嘯,像是在說著……


    “瞧!是哪個不知死活的觀光客,竟敢在夜晚闖進這個超過晚上十一點,連當地人都會繞路、不敢經過的公園?”


    這裏是一塊人煙稀少的公園,留著台北的黑暗麵,更是現代化都市的治安死角,就位於台北著名的艋胛附近。


    白天時,這裏就乏人問津,是連騎腳踏車的人都不願踏上的崎嶇之地;晚上就更不用說了,雖然曾有三三兩兩的小情侶來此幽會,卻也因屢傳的搶劫傷人而變得銷聲匿跡。


    在惡性循環下,這座公園的犯罪行為愈來愈多,公園也變得愈來愈荒涼。


    也因此,不要說一般人了,就連警察接獲報案,都要繞著公園外圍鳴笛十分鍾,確定歹人散盡才願意靠近。


    這下可慘了!她這頭如花似玉的小綿羊,豈不是一腳踏入了虎口嗎?


    安娜一察覺到四周的不對勁,全身的寒毛立刻因警戒而豎起。


    不知是因為剛才的疾跑,還是因為其他原因,她的額頭在這微寒的夜晚竟已冷汗涔涔;她小心的環視四周,像是怕驚動食人的野獸般,慢慢的移動腳步,往出口走去。


    眼看離出口隻剩那麽幾步,突然竄出的人影讓她嚇得立刻拔腿就跑!


    可來不及了!


    十來個神情恍惚的少年將她團團圍住,嘴裏發出桀桀怪笑。


    由他們手上的針孔及瘋狂的神情來看,應該是一群毒品吸食者。


    “老大,這女的看起來還不錯耶!”其中一個小混混形容猥瑣的頂了頂旁邊的人。


    被稱為老大的人,捶了猥瑣的小混混一拳。“什麽不錯,是極品!”


    一旁的人見有人被揍,連忙發聲叫囂。“大哥說得沒錯,外國人的功夫鐵定不錯,包君滿意。”


    “大哥,自動送上門的金絲貓,不吃太可惜了。”


    “等老大吃完,能不能讓小弟我……”另一個手上有刺青的小混混沒把話說盡,隻是搓著手,露出猥褻的笑容。


    老大被手下的一陣鼓噪,下半身更是亢奮不已,混濁的吐著氣,垂涎三尺的朝她逼近,眼看那雙下流的髒手就要扣住她潔白的手腕。


    嘰!突然自公園的出門處,傳來一聲刺耳的煞車聲……是金克浩從車上邁了下來。


    老實說,雖然安娜曾經說過跟他誓不兩立,不過能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看到他,她還是覺得感動不已。


    “金克浩、快救我!”安娜揚聲大喊,話語裏透著罕見的脆弱與無助,以及一絲絲難以言喻的依賴。


    老大捉住安娜的手,朝靠近的男人叫囂。“你這家夥最好少管閑事!”


    想不到金克浩開口的話,讓李安娜剛才看到他的感動,“咻……”的一聲,像是沒綁緊的氣球,一鬆手就泄光光!


    “不、不、不——我不是來管閑事的,我隻是來看戲的!你們繼續、繼續……”


    老大一聽,心情大好,仰頭狂笑三聲。“好!算你識相。”


    安娜怒瞪著他……想不到金克浩這麽卑鄙,竟然來個見死不救!


    金克浩還在說:“我的錢全在這裏,都給你們,祝你們有個美好的夜晚……”邊說邊往自己的西裝內袋一陣摸索。


    老大心裏一陣酥爽,想到待會兒有美女可以享用,又有肥羊自動送上白花花的鈔票,當下笑得樂不可支。


    金克浩捧著好不容易掏出來的皮夾,討好似的以雙手奉了上去。


    接著……他迅速把手裏的錢包朝抓著安娜的人的臉上丟過去!


    小混混的老大一時之間無法反應,趕緊閉上眼,手裏忙著擋住淩空飛來的異物。


    而金克浩就趁這個空檔,一揚腿踢得那名老大東倒西歪,然後拉著李安娜的手就往前衝!


    “跑!快跑!”


    小混混們眼見老大遭襲,倒在地上爬不起來,趕緊衝過去要扶起他來。


    老大不領情,朝伸來的手一人一下,氣急敗壞的嚷著,“x!扶什麽扶?還不先把他們給捉回來!”煮熟的天鵝肉飛了,教他怎麽不生氣?


    好心給雷親的小混混們也不敢反抗,俗話說:有奶便是娘,老大可是大夥兒的藥頭,他們這群毒蟲可是全賴老大給好東西呢!


    於是那群小混混隻好悻悻然的、步履蹣跚的朝兩人追去。


    “站住!不要跑!”


    幸好金克浩的車就停在公園門口,一等兩人上了車,他油門一踩,勞斯萊斯還真的像法拉利般,從街尾往街頭噴射而去。


    一直到兩人脫離了險境,金克浩才放慢速度,開始對著她發飆……


    “你這個女人是白癡啊!叫你不要往那邊跑,你偏要往那邊去!你可知道剛才情況有多危急嗎?居然還要我去救你?”


    在與外隔絕的車廂裏,安娜一聲不吭,靜靜的低著頭。


    金克浩倒是愈罵愈起勁。“你知不知道我的命有多重要?多少人靠金氏吃飯,如果我為了你這個笨女人而命喪黃泉,你是要拿什麽來賠給他們?”


    “嗚……”一聲幾不可聞的嗚咽聲從駕駛座旁傳來。


    罵得正起勁的金克浩當然沒發現,一想到剛才那群混混圍著她的畫麵,他的嘴就像個老媽子般停不下來,逕自獅吼個不停。


    “玩不起就要乖乖認輸,跑就有用嗎?”


    “嗚、嗚嗚……哇……”終於,剛剛曆險的恐懼及脫險的安心,讓安娜的情緒崩潰,放聲大哭。


    金克浩這才終於停下喋喋不休的叨念,見她哭得聲嘶力竭、可憐兮兮,隻能焦躁的爬爬頭發。“女人就是麻煩!”


    “哇哇哇……”安娜還是哭個不停。


    金克浩被哭怕了,總算放軟了語氣。“好啦!現在沒事了,別哭了、別哭了……”


    沒想到這一安慰,反而讓她哭得更凶。


    “好、好、好……是我錯、是我錯,我不該罵你、不該凶你,你別哭了好不好?”金克浩一邊開車、一邊道歉,還要一邊分神打開駕駛座中間的置物櫃,抽出幾張麵紙遞給她。


    安娜接過麵紙,沒什麽氣質的用力擤了擤鼻子,然後震耳欲聾的哭聲,照樣從勞斯萊斯隔音十分良好的氣密玻璃裏傳了出來。


    金克浩沒轍了!


    安娜就這樣哭過一個又一個的紅綠燈,哭過一棟又一棟飛逝的建築物,從萬華哭到西門町,再從台北車站哭到東區,到最後她總算是哭累了,停下嚎啕的哭聲,抽抽噎噎的睡著了。


    金克浩斜睨了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一眼,想起她剛才的生澀,不禁喃喃自語。


    “明明是個小女孩,卻又好強、又不服輸……真不知該拿她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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