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少,初步診斷簡先生腳腕扭傷,頭部、肩部、手臂、腿部有不同程度的撞傷和擦傷,有沒有內傷需要進一步診斷。比較麻煩的是孕囊外膜破損,內部出血、胎體有脫落跡象,目前正進行靈力修複,醫生說如果實在保不住,就隻能引產了。” “……引產?”朱南抓著紙條的手不住顫抖,“不能直接開刀生嗎?” “醫生說不具備生產條件,隻能盡力保胎或者放棄。” 朱南頹然靠在牆上,頓了頓說:“讓他們不要放棄,有任何情況第一時間告訴我。” 管家道:“是,我已經這樣吩咐了,護士會及時匯報搶救情況。” “好……”朱南疲憊不堪地砸了砸腦袋,好像想讓自己清醒過來。 度日如年,真的是度日如年。將近二十個小時的搶救,三位醫生輪番上陣,從一個夜晚到另一個夜晚,朱南覺得自己老了許多。 簡寧身上的大部分外傷不危險,唯獨讓人擔心的就是肚子。 醫生最後給出的答複是:“勉強保住,還需繼續做深度治療”。 靈力治療雖然從根本起效,但母體和胎兒卻承受著巨大的壓力,需要限製治療時間。一次治療完畢後還需充分休息,才能進行下次治療,所以同時必須配合藥物。 醫生還吩咐,出院前簡寧必須臥床休息,禁止一切自我行動。 朱南連夜學習護理知識,結果發現醫院滿是專業人士,他能做的就是陪簡寧解悶。 然而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出現了,簡寧自醒來後就不跟他說話,堅決不說,看他像看空氣,不接受他的一切好意,他做什麽都不配合。 如是幾次後,朱南隻好請護士來,自己則委屈地坐在角落。 簡寧每天的常規藥物治療是輸液、以及在□放置一個保胎棒,據說那東西接觸內壁後會慢慢融化,吸收藥性,吸收時間大約四十八小時,吸完一根再換一根。 每次護士給簡寧放保胎棒時他都極不自然,甚至會不自覺地抗拒,導致放置過程很不順利。朱南還發現簡寧經常難過地扭動身體,這個時候他總會問問簡寧哪兒難受,要不要幫忙或者叫護士,然而簡寧總是對他的關心充耳不聞。 他想用細節、用耐心打動他,可簡寧的心堅硬無比,而他能想到的關懷,護士總是先他一步做到,讓他鬱悶極了。簡寧身體沒恢複,每次接受靈力治療都痛苦地叫喊,結束後更像死過一次似的,弄得他也不敢多說。 最後他無奈地想,雖然什麽都做不了,但隻要他守在這兒,簡寧就能感覺到他的心意。其他事情,等他和寶寶好起來再說不遲。 朱南真的每日每夜、每時每刻呆在簡寧身邊,不回家、甚至不抽煙、不洗澡,也盡量少喝水少吃飯以減少上廁所的次數,避免簡寧哪次想看看他了卻找不到人。 很快他便不再光鮮亮麗,沒有發型、沒有著裝,灰頭土臉,像個難民。 有一天護士對他說:“不好意思先生,您再這樣,我們就不許您呆在病房了。” 朱南抬起鏽澀的雙眼,“為什麽?” 護士於心不忍地給他一麵鏡子,“病房對衛生條件要求很高。” 朱南:“……” 接過鏡子一看,他嚇了一跳。好吧好吧,為了簡寧,這就去洗澡。 看了眼病床上不知是真睡還是裝睡的簡寧,他聽到了嗎?他會不會……有一點點心軟和感動? 幾乎是朱南出去關上門的同時,簡寧睜開眼睛,一臉無奈。 其實他不理朱南不是因為生氣,畢竟朱南要做的事是從小就認定的,他們想法不同、觀念不同,他不聽自己的再正常不過;而且從樓梯上摔下來也不是他的錯。 他沒任何責怪和抱怨的理由,隻是單純覺得不知該說什麽、不知以後是否還能繼續。他想趁這個機會想清楚,然後給兩人一個交待。 兩小時後朱南回來,整個人煥然一新,還捧了束花,插在床頭花瓶裏。淡淡清香傳來,簡寧知道這是朱南喜歡的茉莉——他們臥室裏就是這個味道。 兩人目光一接,朱南露出一抹期待,簡寧卻立刻閉上眼,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朱南的俊臉再次垮下去。 不久後,迷糊中的簡寧隱約聽到有聲音,稍一辨認,發現是朱南壓低嗓音說話,再一辨認,發現他在打電話,對象是葉廷。 “媽,嗯……他正在好轉,但暫時不能出院。” “我得陪他,他一個人怎麽行?” “那不一樣……因為他爸爸身體不好,弟弟還在上學,沒告訴他們。” “沒告訴他們是對的,家人操心,他也跟著操心,反而不利於恢複。” “哎呀不是……媽,簡寧就快出院了,他一出院我立馬回去行嗎?” “可我們倆的事還沒解決啊……” “什麽拖延時間,他現在隨時會流產,你讓我怎麽解決?” “就算我回去也沒心情幹任何事!”朱南的語氣煩躁起來,簡寧不由地閉緊雙眼,抓了抓床單,“我分得出輕重,我保證,絕不會有影響還不行嗎?” 朱南頓了一下,簡寧覺得他似乎看了自己一眼。 “好了先不說了,他睡覺呢。我晚點兒打給你,再見。” 朱南掛掉電話,先是發愣,然後歎了口氣,靠在椅子上。 病房裏非常安靜,簡寧對朱南的反應又非常敏感,即使沒響動,也能根據前後情景判斷出他在幹什麽,甚至能描摹出他的表情。每天如此,幾乎成了條件反射,簡寧覺得自己也要瘋了。 從堅決不能動,到在床上進行一些起臥練習,再到坐上輪椅到處轉轉,最後到可以在有人陪的情況下散散步,簡寧的身體一點點恢複,終於收到了出院許可。 這次事故對他傷害很大,即使出院,也隻能說勉強好了。醫院列出整整一大張注意事項,操勞、生氣、煙酒、做/愛、不規律作息是堅決禁止的。 身體大打折扣,懷孕的負重感和不適感非常強烈,走幾步路都會累。八個月的肚子更具規模,好像根本不是身體的一部分,卻怎麽都無法卸掉,一舉一動都好難受。 簡寧甚至不確定是否能撐到生的那天,早知道就…… 哎,千金難買早知道。 朱南聽完醫囑回到病房,見簡寧坐在床邊,麵色凝重地盯著高隆的肚子,不知在想什麽。 “簡寧,收拾好了嗎?準備回家了。” 簡寧抬起頭,冷漠地看著朱南,“我們暫時分開一下吧。”作者有話要說:一更,孤獨的本墨魚強烈呼籲大家前來討論哦啦啦!34、避難娘家 ... 簡寧說暫時分開,無異於一記驚雷直劈朱南頭頂。但最後他還是妥協了,因為好言相勸不可能讓簡寧回心轉意、爭吵也不可能。唯一一條路,就是順著他。 簡寧去跟爸爸住,朱南也回家找媽媽,一切糟極了。 這天是周末,簡競也在家,晚飯後簡寧剛進洗手間,門鈴就響了。 簡競去開門,門外果然站著朱南。 朱南進屋坐下就單純地聊天,問問簡父的身體和簡競的校園生活。期間眼神在屋裏飄來蕩去,然而始終看不到簡寧,他忍不住了。 “那個……簡寧不在?” 簡競指了指洗手間。 朱南蹙眉,“進去這麽久了,不會有事吧?” 簡競道:“不會,我哥每隔兩天換一次藥,每次都要好久,不知道是什麽藥這麽麻煩。” 朱南了然,肯定是那個內置式安胎棒,接著就開始腦補簡寧自己給自己後麵塞東西的畫麵,啊……實在是,不可說不可說。身體有些燥熱,他連忙切斷思緒,繼續一本正經。 十分鍾後簡寧總算出來,臉色紅潤精神恍惚,跟做完愛一樣。 朱南頭頂冒了個問號,他到底在裏麵幹什麽?! 可惜他根本來不及多想,因為簡寧一見到他就炸毛了。 “你來幹什麽?” 朱南舔著臉笑道:“我來看看你,你今天身體怎麽樣?” “不用你管,請你出去。”簡寧眉頭皺成一團,大概因為累,一手撐著後腰。 “簡寧。”簡父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示意他別太過分。 簡競也跟著勸,“哥,朱南哥剛來,多坐一會兒嘛。你們也好幾天沒見了,不聊聊嗎?” 誰料簡寧理都不理父親和弟弟,上前一步對朱南說:“請你出去,別讓我說第三遍。” 朱南一愣,終於認卯,“好,我先走。我在樓下等你,你想通了就下來,或者打電話給我。” “朱南哥……”簡競左看右看,簡父也是一臉為難。 朱南起身道別,大步走出門,簡寧也轉身進屋。 兩聲門響,屋裏霎時安靜,簡競跟父親麵麵相覷。 簡父下巴點了點臥室門,小聲說:“進去問問你哥,看他們倆到底怎麽了。” 簡競事不關己道:“哥這幾天一直板著臉裝深沉,就剛才趕朱南哥走的時候說得最多。我去問他,肯定會被打出來,我不去。” 簡父無奈地歎了口氣,簡競跑到窗口一看,驚訝道:“爸,朱南哥真在下麵!” 朱南靠在他拉風的跑車上,低頭鬱悶地抽煙。 簡父來看了看,然而除了歎氣,他也沒轍。 簡競跑到簡寧門口,敲了兩聲後朝裏麵說:“哥,朱南哥在樓下等你呢。” 裏麵沒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