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思琪抬頭,用苦大仇深的眼神望著他,“多一個人幫忙,會收拾得快一點。”  朱南心裏一滯,低聲道:“這幾天是老爸不對,老爸跟你一起收拾。”  朱思琪的麵色總算有了一絲晴朗,“好的父親。”  朱南道:“你們去收拾別的地方吧,這裏我來。”  仆人們轉身點頭,倉皇逃竄。  摔壞的東西仆人們已經清掃走了,朱思琪便認認真真地把剩下的家具搬回原位,搬不動的也不叫朱南幫忙,就自己盲目使勁兒,朱南哭笑不得,過來幫他,他便恭敬地說謝謝父親。  朱南總以揉亂他的頭發作為愛的回應,朱思琪呆若木雞般晃一晃,然後繼續幹活兒。  朱南無語,心裏卻滿是幸福。這個孩子,除了頭發和眼睛,其他地方根本就是另一個簡寧。 作者有話要說:周末回家,存稿箱君代更~感謝存稿箱君~~~~~留言暫時無法回複,回來補上。每晚8點更,到點兒刷不出新章照例進上一章點“下一章”的按鈕~~~~~~7474、我不愛了 ...     朱南第二天見簡寧,拿著他為期一年半的派遣文件傻眼兒了。  這次的醫療精英下鄉計劃,派遣地都是比較偏遠貧困的鄉村,醫院準備一旦報名額度完不成,就強行派遣,所以像簡寧這種主動報名的,連審核都不用就批了。不過簡寧放棄科室負責人選拔這一大好的升遷機會,轉而下鄉扶貧,確實讓很多人沒想到。  朱南拿文件的手發著抖,“簡寧你說清楚,你到底想怎麽樣?!”  簡寧淡淡道:“我是窮人出身,我深知看不起病是件多麽痛苦的事,這次有機會,當然要盡自己所能幫助他們,更何況派遣地正好是我的家鄉,學成本事榮歸故裏,有什麽不對?”  朱南咬牙切齒道:“你要幫人我沒意見,我不是一直在以私人名義作慈善嗎?”  “你是你我是我,你慈善你的,我也要以我的方式實現我的價值。”  “你這是跟我最對!說不分手也是故意的!”朱南把文件一摔,終於說出了真相。    簡寧一臉無奈,“這跟分不分手沒關係,就算我跟你打得火熱,我也要去。”  朱南冷笑,“呦嗬?‘就算’你跟我打得火熱?你現在是擺明了看不上我是吧?!”  簡寧雙手舉在麵前做了個“打住”的動作,“我忙了一晚上現在很累,沒精神跟你吵。心平氣和地說,你覺得咱倆現在狀態很好嗎?你不覺得需要稍微冷靜一下、調整一下嗎?更何況我說了,咱們沒分手,該怎樣還是怎樣,距離產生美,慢慢地你就知道這是好事了。”  “好事個屁!”朱南頹然坐在一旁,低聲嘟囔:“就怕距離有了,美沒了。”  簡寧蹙眉:“你說什麽?”  朱南不憤地甩他一眼,“沒說什麽。”  簡寧默然不語,沒辦法,火熱之後必是冰冷,他們火熱了三年,又不可能在這時候用婚姻將火熱歸於平靜,愛情轉化為親情,那就隻能要麽分開,要麽冷卻。    一個禮拜後簡寧走了,臨行前隻跟朱南一起吃了頓飯。  回家後朱南坐在書房裏發愣,他為什麽這麽平靜?他難道不應該很憤怒,然後想盡一切辦法阻止簡寧麽?難道……他也失去了那份激情、那份愛?  恍然回神,背後似乎有道目光正注視著他,回頭一看,朱思琪定定地站在那裏。  “思琪,找老爸有事?”  朱思琪點點頭,走進來,小心翼翼地關上門,還反鎖好,朱南一怔。  朱思琪猶豫了一下,問:“父親,母親是我的親生母親嗎?”  朱南大驚失色,“你說什麽?!”  朱思琪倒很鎮定,“我聽說,母親不是我的親生母親。”  朱南橫起兩道劍眉,怒道:“你聽誰說的?!”  朱思琪搖搖頭,“這不重要。”  朱南篤定地說:“不,這很重要。”    朱思琪還是搖頭,“您先告訴我,母親不是我的親生母親,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當然是……”朱南脫口而出,可後麵卻不知道怎麽說。  真的?還是假的?  如果說是真的,那接下來怎麽跟孩子解釋?如果說是假的,那簡寧……  他不想親口否認簡寧的存在,不想否認他們的關係、以及簡寧的付出。  朱思琪頓了一會兒,低下頭說:“我知道了,是真的。”  “誰說的?!”朱南額角青筋暴起,“我沒說過!”  朱思琪道:“如果是假的,父親肯定立刻就會說是假的,但您猶豫不決,這就證明,是真的。”  朱南:“……”  這個愣頭愣腦的笨兒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聰明了……  問完後朱思琪轉身就走,朱南一把拉住他,手下沒控製住勁兒有點兒大,朱思琪臉色意外地浮現出痛苦,看得朱南一怔,那個表情,跟簡寧簡直一模一樣。    朱南吸了口氣,嚴肅吩咐:“思琪,忘了你今天問過的話,什麽都沒發生,知道嗎?”  朱思琪愣愣看著他,不說話。  朱南:“聽老爸的話,忘了這些,媽媽對你不好嗎?”  朱思琪:“母親對我很好,但是……”  “朱思琪!”朱南厲聲一吼,嚇得朱思琪渾身一顫,“我命令你,忘記今天的事,聽到沒有?!”  朱南像訓手下那樣訓斥兒子,這是第一次,朱思琪雖然害怕,可仍固執地繃著臉,不肯同意。  朱南氣得粗喘,一手大力按住兒子的腦頂,“再不說話我就要教訓你了!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朱思琪緊緊抿著嘴,表情憤憤,眼眶微紅,努力保持著筆直的站姿,竟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摸樣。朱南氣得火冒三丈,正要再訓他,簡寧的臉突然出現,接著是他懷孕的時候,自己摟著他說他其實不喜歡小孩子,更擔心小寶寶出生後分走了他的愛;然後是離婚那天,兩人針鋒相對地責怪對方,一看隻看過孩子一眼,一個連一眼都沒看過,他感歎孩子真可憐。  如今那個孩子已經十歲,正站在他麵前,苦苦問他生我的人究竟是誰,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朱南猛然將他抱在懷裏,鼻子酸了,眼睛也痛了。  他低聲下氣地懇求道:“思琪,現在什麽都別問,你有疑惑先放在心裏,別說出來,等你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好不好?”  朱思琪終於點了點頭。  他的身體時而劇烈一抖,朱南拍拍他的肩,說:“你還是小孩子,想哭就哭,你有哭的資格,否則等你長大,再想哭的時候就真的不能哭了。”  朱思琪一怔,終於伏在朱南肩頭,哇地一聲哭起來。  朱南微笑,努力把眼淚壓製下去。耳邊的哭聲很陌生,記憶中,他隻聽朱思琪哭過一次。從他會走路、會說話開始,尤其是上學後,連笑都是個奇跡,更別說哭了。  朱南把兒子抱得更緊,喃喃道:“老爸愛你。”  朱思琪好像聽懂了,抽了兩下鼻子以示回應。    簡寧所在的精英醫療隊由各大城市的大醫院選派不同專業領域的醫生組成,在鄉下設立門類齊全、設備精良且費用低廉的醫療機構。醫生們按當地的生活條件住宿飲食,條件是差了些,但對簡寧來說根本沒什麽。  除了在辦公室坐班,他還常常挨家挨戶地走訪,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人。畢竟這裏是他的家鄉,是生他養他的地方,自然會多一份特殊的感情。  家鄉雖窮,但比他離開這裏去上大學的時候好多了。這次回來,不少他熟悉老人已經過世、跟他一輩的人也都成家立業、更有許許多多的孩子出生。  生命如此輪回,未來一定會更好。    住在這裏,吃著簡單的飯菜、睡著安穩的覺、幫助需要幫助的人,平淡的日子,很多以前想不通的問題他都想通了,他想不出人生還有什麽不滿足。  最開始的時候,朱南每天打電話給他,兩人索然無味地聊著,漸漸地朱南開始兩天打一次、三天打一次,甚至有時候一個禮拜才打一次。簡寧覺得這是好現象,他們倆在想法上終於同步了。  但朱南每個月都會來看他,兩個人一起住上幾天,也做/愛,但沒有曾經那種瘋狂了,相反,更像是單純地滿足生理需求。每個月來看他這點朱南做得非常好,從第一個月一直堅持到第十八個月,從未曠工,但後來更像是例行公事,簡寧也不知道朱南費盡心力這樣堅持究竟累不累。    一年半轉瞬即逝,精英醫療隊裏的醫生們各自回城,簡寧卻給醫院遞了份報告,想要延長服務時間。朱南也知道,但終究沒說什麽。  醫院卻不大同意,簡寧跟醫院協商幾次,結果是他多留半年,但這半年是他以個人名義的服務,在醫院至少保證有以前一半的工時。兩地相距較遠,簡寧沒辦法,隻好換了個醫院所在城市附近的小村莊繼續義工服務,當地給他提供了一間農家小院落,非常美好,  簡寧又開始了兩地奔波的生活,忙碌中,顧不上朱南是理所當然的。  朱南近來越發有自知之明,開始理所當然地不去打擾他。  加長服務的這半年裏,他們一共見了三次。    簡寧終究還是要回醫院正式上班,之前有幾天假,他當然是回家陪父親,與家人團聚。假期最後一天,他主動找到朱南,在他們同居的小屋,兩人抱在一起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醒來就做/愛,困了就睡,渴了喝水,餓了吃點兒餅幹,如是循環往複。  他們倆所有的愛與激情都在這一天一夜裏,以一種瘋狂而慘烈的方式被消耗殆盡。  隻差最後一招釜底抽薪。  那天清晨,兩人默默地洗澡,換衣服,簡寧正正經經地做了頓早餐,外加一份燜飯,擺滿整個餐桌。兩人相對而坐,朱南萬萬想不到,他這一生的感情,居然就栽在一份燜飯上。  他狼吞虎咽,簡寧卻吃得斯文。他時而幫簡寧添菜添飲料,簡寧低聲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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