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紅線沒有質量問題的話,總應該能夠係上,維持不斷一分鍾,再輕輕鬆鬆解開的。 於是他疑惑地舉起紅線,正打算纏在自己的手腕試一試時—— 下一刻,紅線恍若長了眼睛一般,以蛇捕獵食物般的凶狠速度,向他的手腕暴起撲來。 蘇昀左手死死地抵著覬覦他手腕的紅線,將右手背到身後,不讓紅線碰到。 可那紅線已經完全失去了控製,遊魚般靈巧地掙開了他的左手。 不管不顧地就是要纏在他的手腕上。 蘇昀目瞪口呆,驚恐地咻一下彎腰鑽到桌底。 “司長,這愚蠢的紅線莫不是認錯人了?!” 席雪明明歲月靜好地坐在沙發的另一頭,為何可著勁追他? 當陸鉞脫下紅線毛衣時,見到的就是狼狽的小月老滿屋子躲閃紅線的情形。 虛無縹緲的紅線飄滿了客廳,蘇昀則時而窩在桌底下,時而躲在門後,戰戰兢兢地不敢碰到任何一絲紅線。 他已經完全預料到了這根紅線纏在自己手腕上然後又無法解開的後果—— 月老司放三天鞭炮大賀徹底解決‘陸晟崩斷紅線事故’。 而他則被司長無情地一腳踹到凡間,與陸晟做對落難鴛鴛,纏纏綿綿永不分開。 蘇昀悲從心來,即便十七萬靈石的確十分符合他的心意,他也賣藝不賣身! 陸鉞忽然間怔怔地想起了那朵綻放了最外一層花瓣的姻緣花。 不知不覺地,他的手徹底放開了紅線毛衣。 與此同時,對小月老死追窮打的紅線像被剝奪了魂魄般,軟綿綿地從空中墜到地上,乖巧地攏做了一團毛線球。 蘇昀虛弱地坐在角落裏,捂著心髒快要蹦出來的胸口,劫後餘生般地長籲一口氣。 忽然間,他感覺到身體裏的靈力儲備泉即將淌盡最後一點靈力。 他神色一僵,原本鹹魚癱的身體瞬間直挺挺地坐起來。 驚恐地拍打了下靈力儲備泉的位置,確認所有的靈力都被自己榨幹後—— 下一秒,蘇昀瞬間從角落裏一躍而起,因為太過慌張差點沒直接蹦到天花板上去。 他的靈力即將宣告耗竭。 而他,也無法再繼續維持隱身狀態。 再晚一分鍾逃出席家,他就又要給《世界靈異詭談》多開辟一席不解之謎—— 論暴雨深夜時無人房間裏為何會突然幽幽冒出一名虛弱蒼白男子。 倉皇亂竄的蘇昀沉痛地想了想後果,覺得要麽是他嚇到別人,要麽是……天庭開出的巨額罰單嚇死了他。 第15章 發糖 屋漏偏逢連夜雨,蘇昀邊默默計算著幾近枯竭的靈力還能讓自己維持多久的隱身狀態,邊焦急地環視著周圍的環境。 大門緊閉著,一樓的窗戶也都裝有隱形防盜網,他估計得把自己切成片才能順利出去。 靈力枯竭倒計時30秒—— 蘇昀在陸鉞麵前來回轉著圈,絞盡腦汁地想著順利逃出去的辦法。 陸鉞見小月老不知如何是好的苦惱模樣,正準備暗中出手借給他靈力時,蘇昀眼睛忽然一亮,呆毛也蹭一下立起來。 他終於遲鈍地想起來他是從哪裏進來的了。 二樓席雪房間的窗戶。 隻是他已經無法再變出朵小雲彩來支撐自己安全著地了。 靈力枯竭倒計時10秒—— 蘇昀咬咬牙,三步兩步衝上了二樓,然後壯士斷腕般毅然決然地推開了窗戶。 窗外的冷風冷雨瞬間劈頭蓋臉地淋了他一身。 在即將顯現身形的刹那間,蘇昀當機立斷地從窗戶跳了下去,隨後重重的落地聲。 同時傳來的還有小月老吃痛的嗷嗚叫喚聲。 陸鉞眉頭輕微一跳。 他想到窗外那幾近連綿成線的狂風暴雨,內心莫名的焦躁不安,再也沒有繼續坐下去的心情。 他拎起沙發上的毛呢大衣,向席總和席雪生疏客氣地告辭後,撐開黑色大傘匆匆出了門。 再晚一點,他便不知道小月老要把自己折騰去哪裏了。 從二樓跳下來後,蘇昀灰頭土臉地直麵了上天的垂憐——傾盆暴雨。 在雨幕中淋成了濕漉漉的一小隻。 蘇昀從包裏掏出手機,小心翼翼地用左手遮著手機,不讓它被雨淋濕。 他打開手機導航,準備走去最近的公交車站坐車回辦事處。 確認最近的公交車站還需要步行半個小時後,蘇昀默歎一口氣,心想以後絕不能再跟著陸鉞滿城亂跑了。 跟著跟著他都要把自個跟丟了。 他邊頂著暴雨英勇地往外闖,邊在兜裏掏了半天,卻隻掏出來了一枚麵目全非的髒兮兮鋼鏰兒。 另外一枚鋼鏰不知所蹤。 這下他連坐公交車的兩塊錢都湊不齊了。 蘇昀如遭雷劈,傻傻地怔在原地,腦海裏滿是那首哀戚的‘小月老,人間涼啊……’。 刻骨寒風將他刮了個徹徹底底的透心涼。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忽然間,一把巨大的黑傘突兀地撐在了蘇昀的頭上,隔開了狂亂地砸在他臉上的冰冷雨滴。 ……是誰? 身後的人沒有出聲,隻是安靜地撐著傘,傘的大半側都向他這邊傾斜著。 即便狂風猛烈刮著,雨滴也無法落到他的身上。 蘇昀鼻子微動,嗅到股熟悉的深沉香水味。 是陸晟大衣上的香水味。 他轉過身,愣愣地抬頭,正好與陸鉞對視上。 黑沉沉的夜裏,陸鉞的眸子仿佛閃爍著細碎微弱的星輝。 他不動聲色地將傘又往小月老頭上移了移,抿唇問道。 “沒有傘?” 蘇昀看愣了神,下意識地呆呆點頭。 “住哪裏?我可以送你回去。” “天庭……” 及時反應過來的蘇昀硬生生地打住了話頭,他衝陸鉞笑道。 “……多謝,我自己可以回去。” 蘇昀臉上滿是雨水淋過的痕跡,眼底還淺淺地積了一汪水,看上去像剛委屈地哭過一場似的。 可他笑得卻又是如此之甜,小酒窩隨著他嘴角揚起而愈發明顯。 陸鉞好不容易才克製住了用指尖去戳一戳酒窩的想法。 他不答話,隻是從兜裏遞了包紙巾過去。 蘇昀沒有接,歪著頭疑惑地望著陸鉞,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陸鉞低頭抽出張紙巾來,然後抬手,輕輕地幫蘇昀擦著臉上的水痕。 蘇昀訝異地微微睜大眼睛。 ……隔著一層薄薄的紙巾,他能清晰地感受著陸鉞指腹的溫熱。 他隻覺得自己耳朵尖被這點微末的溫熱所點燃,燒得通紅旺盛。 蘇昀慌張地奪下陸晟手裏的紙巾,胡亂地抹了幾下,語無倫次地說道。 “我……阿嚏……自己能……阿嚏……可以回去的。” 一句話接連著彎腰打了兩個噴嚏,蘇昀站起身來,虛弱地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瑟縮了下身子。 陸鉞定定地望著瑟瑟發抖的蘇昀,幹脆地脫下了羊絨大衣,不容拒絕地蓋在了蘇昀身上。 “披著。” 羊絨大衣裏滿是熟悉好聞的氣息,蘇昀裹在還帶有陸鉞體溫的衣服裏,隻覺得自己平靜的心又開始不安分地叫囂起來。 他根本不敢直視陸鉞,怕自己的強烈心跳聲甚至會覆蓋周遭嘈雜的雨滴聲。 蘇昀低頭,直直地盯著腳邊的鵝卵石,結結巴巴地說道。 “……謝謝。” 陸鉞也不自然地移開眼,他深呼吸一口氣,解釋道。 “太晚了,你也沒有傘,我送你回去吧。” 蘇昀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一絲反常,他是認識陸晟不假,可陸晟卻根本不認識他。 可是為什麽陸晟的語氣會如此熟稔? 可憐的蘇昀陷入了迷茫中。 蘇昀不確定地問了一遍,“等等,我們是第一次見麵嗎?我該怎麽稱呼你?” “嗯,我叫陸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