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要是敢否認,那你未免也太沒良心了!


    「那還好,我還以為被人捷足先登了。」於朝本打趣道。


    孔穆先瞠目。什麽捷足先登?如果要論先後,他可是早在十五歲那年就卡位了,誰比他更早?


    呂萩妍察覺孔穆先又要作怪,立刻給了他一記警告的眼神,隨即轉向於朝本,笑笑回應他自以為的幽默。「別開玩笑了。」


    「沒開玩笑,我是真的還沒放棄啊!」知道某人在意,於朝本很白目地故意說道。


    呂萩妍抿著笑,懶懶瞥看故意睜眼說瞎話的於朝本。


    「嗬嗬,不打擾你們了,慢用吧,我先回位置去,明天見嘍!」於朝本適可而止地退場。


    對方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孔穆先原本愉快的用餐心情卻已遭到了破壞。


    「明天見?為什麽明天見?」孔穆先急急追問,瞪看於朝本的背影像是瞪看覬覦他所有物的小偷。


    「明天是月底,他要來公司結賬啊!」呂萩妍一邊說,一邊繼續吃東西。和幸福久久長期配合的協力廠商都有固定的結賬日期,公司裏雖然有會計,但她才是最終的財務總管。


    桌上美食失去吸引裏,他難掩緊張地問:「他在追你嗎?」


    「沒……」呂萩妍下意識想否認,頓時又覺得不太對,他幹麽一副調查戶口的口氣啊?「怎樣?有人追我不行嗎?你不也經常追別人?」


    孔穆先張口結舌,突然被問倒了。


    他當然知道小妍一直不乏追求者,但是知道歸知道,親眼看見又是一回事。心裏那種奇怪的酸味,遠比聽聞還要強烈。


    可偏偏他自己也還沒定下心來,所以就算不喜歡聽到她有人追,也不能多說什麽。


    「不是不行啦……」其身不正,他口氣變得虛弱。「隻不過剛剛那家夥,年紀一把了還吊兒郎當的,看起來很油條。」


    「你才燒餅咧,說人家油條。」呂萩妍沒好氣地啐他。


    花心大蘿卜,女朋友換過多少任了?沒有一個交往超過半年,還好意思批評別人,嗟!


    她幹麽維護那家夥?孔穆先皺起眉,更焦慮了,不由自主地提高分貝。「你該不會想接受那個人的追求吧?」


    「沒有啦,你小聲點。」她打他的手臂,拐他大嗓門,要是被於朝本聽見,誤會她對他有意思就麻煩了。


    「沒有就好。」孔穆先鬆了口氣,手覆胸口,一副好加在的摸樣。「我還以為你眼光這麽差咧!」


    「眼光太高也不見得是好事。」她撇撇嘴,垂眸撥動盤裏食物。「看身邊的好朋友一個個結婚,偶爾會覺得把標準放寬,才能給自己一個機會。」不妙,她這口氣聽起來像是認真的。


    孔穆先心裏打了個突,升起危機意識,試探地問:「你……想結婚了?」


    「也不是想結婚,隻是……」她也說不上來,想了想,才斟酌地接著說:「大概是想要有人作伴吧!」


    「我不是人啊?我不是一直都跟你作伴嗎?」他直覺反應。


    或許她不知道,但他自己很清楚,北上念書、工作、置產,絕大部分因素都是因為她,她是他心裏最重要的人,所以她在哪裏,他也要到哪裏,這還不是作伴?


    「那不一樣啦!」她失笑,挖了一匙魚子醬蒸蛋,品嚐那鮮美滑嫩的滋味。


    「哪裏不一樣?」


    「這還用問嗎?」她受不了地給他一記衛生眼。「朋友的作伴跟情人的作伴怎麽可以相提並論?我們就算現在住在一起作伴,以後也是早晚會分開的啊!」


    她不是想「婚」頭,隻是好友們的老公都對她們嗬護備至,一天到晚放閃光,顯得她形單影隻,羨慕之餘,難免覺得有點寂寞,也想要有人可以那樣嗬護疼愛、包容自己。


    但她和孔穆先是好朋友、好哥兒們,不是那樣的關係。


    「那就把朋友和情人的身份合並起來就好了。」孔穆先幾乎是沒有猶豫地說。他不喜歡聽她說什麽早晚會分開,打從一開始買了房子邀她同住,他就沒想過她搬走的一天,他們同居得很愉快,要是換作別人,他可沒把握能這麽和諧自在地生活。


    呂萩妍動作一頓,反應慢半拍地愣住。


    「情人?我們?」她像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


    「對啊,我們不是說好了三十五歲的時候,沒有結婚對象就在一起?」他說得煞有其事。「如果你現在有那個念頭,那要提早我也不反對。」


    「我們什麽時候說好了?」她納悶反問。


    奇怪,這家夥怎麽老是爆出一些她不記得的事?


    「你忘了四年前你爸爸六十大壽那天,他在台南憶難忘卡拉ok裏叫我們如果三十五歲還沒各自婚嫁,就幹脆送作堆,你哈哈大笑說好?」他記憶猶新,毫不含糊地搬出時間地點。


    「有嗎?」呂萩妍一臉愕然。


    「有。」孔穆先斬釘截鐵,再肯定不過。「如果你忘了沒關係,呂爸可以作證。」


    每次都來這招!呂萩妍翻白眼。


    不過看他那一副認真的摸樣、篤定的口氣,應該就是有吧……但就算有,那天好像也喝茫了,說的話能算數嗎?


    「那是玩笑話啦,你還當真咧!」她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當然當真,你別又想不認賬。」他是認真把那時的話當一回事的,不,應該說,隻要跟她有關的人事物,他都是很認真看待的。


    跟孔穆先?呂萩妍試圖去想兩人變成情侶的樣子腦袋卻一片空白,所以,這是不可能的事啦!


    「呋,神經。」她搖搖頭,不隨他起舞。「你趕快吃啦,不要浪費我的錢哦!」


    看她擺明不想再聽,孔穆先也適可而止地打住這個話題。


    不過,今晚的談話卻也令他意識到,如果他不想失去呂萩妍,那就得改變現狀,積極做點什麽才行。


    幸福久久因為老板之一的關蕾嫁了個金龜婿而帶動了業績,原本就不錯的生意變得更加興旺,大家都把握這次機會全力衝刺,打造更好的口碑,把幸福久久的聲勢往上推高。


    生意好意味著財源廣進,照理說,呂萩妍應該要眉開眼笑,對啦,數鈔票是一件令人心曠神倍的事,但她最近遇到了一點小瓶頸。


    「……這套方案是特別針對講究品味、比較有想法的新人設計的……」坐在門市待客的歐式圓桌前, 呂萩妍認真說明公司推出的最新方案,可是顯然客人沒有心思聆聽。


    「你們的方案我們上網研究過了,我們現在隻想指定顧問。」來者是一對姐妹花,要在同一天辦婚禮。


    「好啊,請問你們要指定哪位顧問?」詢問的同時, 呂萩妍心裏大概也有底了。


    「關蕾。」姐姐答。


    「剛嫁給全盛航運總經理的關蕾。」妹妹接著補充。


    賓果!她心裏的答案果然沒錯,這陣子,每十對客人大概有六對會指定找關蕾服務,有生意上門當然很好,但這樣會造成工作量分配不均,關蕾太累,其他人太閑。


    至於原因,她也不用問了,答案她聽過很多次, 已經會背了。


    「你們一定也是認為關蕾代表幸福和幸運,給她策劃,婚姻就會像她一樣圓滿,對嗎?」呂萩妍揚起職業笑容說道。


    「對對對,你怎麽知道?」兩姐妹點頭如搗蒜,動作說話很有默契。


    「最近來指定關蕾的客戶大都這麽說。」她挑眉,嘴角上揚。


    「那可以幫我們安排嗎?」姐姐客氣詢問。


    「當然可以,請留下聯絡電話和姓名,等她回來,我會請她親自跟你們聯絡。」從一開始遇到這狀況有點錯愕,到現在大家已經講好用相同的一套說法跟客人應對了。


    送走客人後,呂萩妍收拾桌麵。這是個穩拿得下來的case,但她心裏卻很有感觸,應該說,每次遇到這一類客人,她都很有感觸。


    這年頭,難道身邊要有好男人、要有好婚姻,才能當個好的婚禮顧問嗎?


    就算單身不結婚,也是有策劃一場好婚禮的能耐呀!


    她不是對自己的姐妹吃味喔,她隻是就事論事,那些人的想法根本沒根據,太莫名其妙了。


    再說了,她呂萩妍啊,隻是還不想放棄單身,還不想嫁人而已,並不是身邊沒人。


    腦中冷不防地想起孔穆先, 呂萩妍驚抖,一陣惡寒。


    嘖嘖,幹麽每次對這事有感觸時,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呀?


    都怪那家夥,說什麽以前他們約好如果三十五歲時男未婚、女未嫁,就要湊成一對的事,害她像是被下了蠱似地,一直試圖去想那樣的畫麵。


    不可能啦,,她要找伴侶,是要找可以讓她放心依賴的對象,可不是要找人來依賴她、對她撒嬌的一一而這十幾年來,她都是孔穆先那家夥撒嬌依賴的對象,怎麽可能顛倒過來?


    每結束一段長時間的工作,孔穆先除了想趕緊見到呂萩妍,也會想抽空去探望呂東海,這一次,他特別遊說呂萩妍安排休假同行。


    這半年來,幸福久久的生意蒸蒸日上,還擴充規模,遷店增員,呂萩妍忙得分身乏術,前陣子開始才穩定一些,仔細算算,跟父親也將近半年沒見麵了,因此她答應了孔穆先的邀約,排了三天假期,和他一起回台南。


    汗顏的是,孔穆先比她還要有心,難怪老爸把他當兒子看待,對他好得連她這個親生女兒都眼紅。


    瞧 ,這會兒就是很明顯的差別待遇一一


    「你們怎麽突然回來了?」看見熟悉的車停在店門前, 呂東海喜出望外地出門迎接。


    「公司比較不忙了,孫穆先也剛好回國,所以一起回來看看你。」呂萩妍背著皮包下車,手裏還提了爸爸愛吃的鹵味。「喏,這是你愛吃的那一家。」


    「嘿嘿,太好了。」呂東海接過鍾愛的鹵味,忙又走向另一頭的孔穆先。


    「呂爸,好久不見了。」孔穆先咧開一口白牙,下車從後座拿出兩人的行李,一手豪邁地搭上呂東海的肩。


    「我聽朋友說你拿了亞太影展的最佳攝影獎是吧?」呂東海讚賞地看向孔穆先,眼睛閃亮亮。


    「是啊,你消息真靈通。」兩人勾肩搭背地走進相館裏。


    「他們還說你在講得獎感言的時候,提到了我的名字。」呂東海與有榮焉,不枉他以前教導他攝影,即使現在他得獎的是電影拍攝,與他教的靜態平麵攝影不同,但他飲水思源的表現令他很欣慰,在朋友麵前超有麵子的。


    「那是一定要的啊, 呂爸是我的啟蒙師父耶!」麵對這一路看他成長又待他如子的長輩,孔穆先嘴巴甜得咧!


    國三那年,是他人生中的轉折點,美滿家庭破滅,父母協議離婚,母親離開,名義上他跟著父親,但其實還是被拋下。


    父親大多待在大陸,和他的外遇對象住在一起,他則一個人守著台南的家……


    在那段難熬的孤單歲月, 呂家成了他逃避寂寞的處所。


    呂萩妍是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雖然冷淡了些,但他很清楚她有一副好心腸,而呂爸憨厚熱情,也許是聽過呂萩妍提及他的遭遇,所以總是熱情歡迎他,還經常主動留他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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