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裏準備了十幾個對講機, 人手一個,還有富餘。


    發完,他立刻教大家對講機的簡易操作, 同時說明大致安排:“你們分三組進入森林, 我守在這裏保持後方聯絡, ”他嚴肅叮囑道,“不管遇見什麽情況都絕對不要衝動冒險,一發現不對,馬上撤回來, 安全第一, 其他的我們都可以再想辦法。”


    林霧將對講機收好,而後鄭重點頭:“嗯, 記住了。”


    “那就抓緊時間分組吧, ”原思捷出聲催促, 然後特自然地走到夏揚身邊站定,“我倆一組。”


    夏揚斜眼看他:“別自作多情行嘛,誰答應跟你一組了?”


    原思捷溫柔微笑:“那你想跟誰一組?”


    夏揚轉頭環顧全場……葛亮, 不熟,江潭,更不熟, 李駿馳,食草動物,任飛宇, 猛禽然而戰鬥力還不如食草動物, 林霧,周身愁雲慘霧實在讓人負擔沉重。


    “行吧就你了。”夏揚認命。


    509攏共仨人,葛亮一看原思捷心有所屬, 就剩江潭,立刻一個二哈跳,蹦到林霧身邊:“我跟你,咱倆務必把野哥給整回來!”


    林霧:“……”


    搭檔來的,就,挺突然。


    李駿馳迅速盤點局麵,人倆倆都一組了,剩他、任飛宇、江潭耍單蹦,總不能把人家509的同學排擠出去,索性帶著任飛宇,朝江潭振臂一呼:“別獨自美麗了,咱仨互幫互助吧。”


    搜尋小組迅速分完,眾人離開院子,在趙裏的帶領下穿過木屋周圍開闊的空地,來到茂密的冷杉林前。


    “就這兒附近,”趙裏停下,和三個老鄉還有林霧道,“我看著王野往這邊來的。”


    林霧會意,立刻把王野的衣物拿出來遞給三個老鄉。


    狼狗在老鄉身邊,明顯聽話許多,主人把衣物往它們鼻子下一遞,它們就知道湊上去聞。


    周遭的一切忽然安靜下來,隻有狼狗嗅東西的聲音。


    它們先嗅衣物,然後又低頭嗅地上,很快,三隻狼狗便帶著眾人往林子裏鑽。


    林霧精神一振,飛快跟上,是所有人裏跟得最緊的。


    可狼狗在森林裏跑了幾分鍾後,就停下來了,開始重新在地上嗅,在灌木、在樹幹底下嗅,卻再也沒有嗅出明確的氣味方向。


    大家等了又等,一個老鄉道:“別擱這兒耽誤時間了,咱們就直接分三個方向走,找到找不到的,就看老天爺吧。”


    雲杉、冷杉及少許的鬆樹,組成了這片茂密的森林。午後的陽光在林間流淌,卻仍顯得暗淡,針尖一樣的葉子上,夜晚的露珠早已蒸發,隻剩一簇簇深沉的蒼綠。


    森林裏,比外麵還涼。


    夏揚把帽衫的拉鏈拉到最上。


    他們已經進入森林不短時間,夏揚早就分不清走到哪兒了,隻知道至今仍一無所獲。


    “王野真在這裏?”周圍除了樹還是樹,偶爾到了光線極弱的地方還有點陰森,夏揚無法想象一個人就這麽不管不顧地紮進這密林裏。


    原思捷撥開擋在身前的樹枝:“林霧說王野在微信裏講過要上山,趙裏也說確定看見王野往森林方向來了,兩相印證,基本不會差。”


    “我說你考慮考慮王野的智商行嘛?”夏揚精致的一張臉皺成團,“這地兒恁麽看都有進無回凶多吉少,他圖嘛啊往裏紮,不想活了?”


    “他圖什麽我不知道,”原思捷說,“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王野做任何決定的時候,危險係數都絕對不在他的考慮之列。”


    夏揚:“他是沒考慮危險係數嗎?他是嘛都沒考慮。但凡他多考慮一點,不,都不用考慮別的,就想想林霧得多擔心多著急,他都不能走得這麽瀟灑。”


    “這事兒他幹得確實衝動,”原思捷不替王野辯解,但也要客觀講一句,“可是誰都有腦袋一熱的時候,尤其戀愛中更容易上頭,隨便一個什麽都能……”


    “你給我等等,”夏揚拉住他,“嘛?戀愛中?他和誰戀?”


    原思捷一臉“這還用問”的表情:“林霧啊。”


    夏揚莫名其妙:“林霧是男的行嘛。”


    原思捷一臉正直純潔:“誰說男的不行?”


    夏揚由懵逼到領會,由領會到震驚得模糊:“你確定?!”


    原思捷:“我猜的。”


    夏揚:“有證據?”


    原思捷:“經驗和直覺。”


    夏揚:“……”


    他為嘛會答應跟這倒黴催的一組?為嘛??


    “林霧,林霧,夏揚,夏揚……”對講機忽然滋滋啦啦響起來,是李駿馳的聲音,“我們這邊沒什麽發現,你們倆那邊咋樣?”


    森林某處,李駿馳、任飛宇、江潭正跟著老鄉往另一個方向深入。


    這裏地勢低些,灌木叢生,行進起來更艱難。


    “嘛都沒發現……”對講機那頭,夏揚先回複過來。


    然後是林霧,平靜裏還是流露一絲低落:“暫時還沒有發現。”


    李駿馳歎口氣,意料之中。


    剛才他和老鄉攀談,對方就告訴他了,這片林子大了去了,別說他們才走了幾個小時,就是走上幾天幾夜,他們走過的地方對於這片森林來說,也隻是很小一塊區域。


    放下對講機,李駿馳不經意看到身旁的任飛宇。


    隻見任飛宇神情很不自然,明明眼裏都是沮喪,可像是怕被別人看出來似的,臉上的表情一點沒耷拉,眼角眉梢都往上使勁。


    李駿馳靠過去,莫名其妙地問:“你這是幹啥呢?”


    任飛宇愣愣地看他:“啊?”


    李駿馳搭上他肩膀,安慰似的拍一拍:“短時間內找到王野的希望不大,我都鬱悶了,你不用強撐著。”


    “不是,沒……”任飛宇下意識否認,“我就是覺得不能老這麽負能量,咱們得樂觀。”


    從任飛宇嘴裏說出“樂觀”?


    李駿馳有點擔心地看他:“大宇,你沒事兒吧?”


    任飛宇咽了下口水,繼續使勁振作:“沒啊,我特別好。”


    李駿馳忽然後知後覺,自打進了森林,不管搜尋如何徒勞,任飛宇今天還真一句喪氣話都沒說過。


    視線不經意飄到斜後方。


    江潭一直沉默走在隊伍最後,永遠和他們保持兩米距離,但跟得很穩絕對不會掉隊。


    任飛宇的突然“積極向上”,李駿馳找到答案了——恩人麵前,不能喪。


    森林裏的光線,隨著時間慢慢變幻。剛進來的時候,一束束在枝條間隙穿透下來的光芒,還是金色的側影,此時,已經變成了沉沉的金紅色。


    黃昏來了。


    樹林被籠罩進暮色之中,鳥兒停在樹梢,低矮灌木裏不再有小獸的窸窣聲。


    靜謐的夜晚,很快就會來臨,而王野,還不知所蹤。


    踩過鬆針,雜草,穿過荊棘,樹叢,林霧就這樣整整走了一個下午。


    他一點沒覺得累,或者說,他心裏已經沒有裝這些情緒和感受的地方了。


    全部都是王野。


    他在想王野要在這片森林裏怎樣過夜,住哪裏,吃什麽,會不會遇見危險,會不會像趙裏哥那樣,待上幾天,到了極限,就知道出來了。


    還是說,一條路走到黑。


    森林裏的黃昏格外短暫,轉瞬,便開始變暗。


    林霧的心和夕陽一起往下沉。


    前方的老鄉停住腳步,開始轉身往回來:“今天隻能找到這兒了,咱們得趕緊趁天黑之前出去,再晚就危險了。”


    林霧不想停。


    葛亮知道他的心情,因為自己也一樣著急,也想分秒必爭地找到王野。


    但欲速則不達,而且——


    “林霧,”葛亮沉聲開口,難得正經,“如果王野知道你來了,絕對不會讓你大半夜還往森林裏紮。”


    林霧說:“可他不知道。”


    葛亮一咧嘴,露出講義氣地白牙:“所以我得替他攔著。”


    回木屋的路上,林霧才回過味來,糾正葛亮:“不是‘我’來了,是‘我們’來了。”


    把王野放心上當真朋友的可不隻是他林霧一個人。


    葛亮卻搖頭:“你不一樣。”


    林霧疑惑:“有什麽不一樣?”


    他拿我們當朋友,拿你當……


    葛亮差點脫口而出,幸虧忍住了。因為王野拿林霧當什麽,他其實也說不出來。原思捷那個“戀愛論”,他還是持保留意見。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王野上山,隻問了林霧要不要一起,那麽,他作為小弟,就有義務在老大不在的時候,把大嫂看好……靠,他絕對是被原思捷洗腦了!


    至於野哥……


    走出森林的葛亮,回頭又看了眼黑壓壓的樹影,就一晚上,野哥應該沒啥事兒吧。


    晚上八點,三組人陸續回到木屋匯合。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漫山遍野夜色深沉。


    明天還要繼續搜尋,趙裏帶著三個老鄉去房間安頓。


    剩下七人在另外的屋子裏,圍坐一炕。


    “先和院係請假吧,”江潭第一時間道,“我們應該是趕不上周一的課了。”


    “也不一定,”李駿馳說,“萬一明天就找到了呢。”


    葛亮沒好氣道:“要找到,我先揍他一頓!”


    除了林霧,剩下五名同學都緩緩看他,包括江潭。


    葛亮:“……過過嘴癮也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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