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接通大洋彼岸，燕凜開門見山：“爺爺，我要繼承家業，馬上。我要深空影業。” 電話那頭的燕老爺子噎了一下，半晌才道：“凜兒啊，爺爺很高興你這麽有野心，但是，你爸還沒死呢。” 燕凜神情嚴肅：“我認真的，爺爺，我要提前畢業，盡快回國，進公司工作。” “不是說好畢業以後去本部給你堂哥幫忙麽？怎麽又想進你爸的傳媒公司了。” “計劃趕不上變化，我會親自跟堂哥說的。” 燕老爺子欣慰歎氣。兒孫上進是好事，比起老朋友們家的小輩們，比起他其他的孫子孫女，燕凜一直是最讓長輩省心的一個。 從小到大嚴格按照家裏的安排一步一個腳印，幹勁十足從不抱怨，十幾歲就可以幫長輩分憂，他姑姑的地產公司可算是他一手創立。不搞特例獨行，沒有叛逆期，省心得不得了。 現在他隻是想早日回國擔起家業，比起他的大孫兒奪權篡位把親爹都踩在腳下，二孫兒為情撞機自殺，燕凜這個要求簡直乖得像個小天使。 燕老爺子大手一揮：“行了，我同意了！能提早畢業是你的本事！能把你爸擠下去也是我們老燕家的光榮傳統！” 燕凜笑了笑，掛斷了電話，手肘拄在陽台欄杆上，望向遠方。 手指間摩梭著手機表麵，點開通訊錄，第一個名字就是“阿狸”。 “阿狸——”燕凜無聲念著這兩個字，眼前又浮現起那座模糊了古今歲月的老戲園裏，那一曲如夢似幻的度狐仙。 那個落在自己臂彎中的少年溫熱的重量，清幽的體香。 他循規蹈矩的人生，從此有了一個活色生香的目標。第23章 因為李少天的人氣和捆綁的師哥師弟cp，墨裏也網紅了一把，沉寂許久的狐仙樓又被網友扒了出來。眼尖的網友自然就發現了這個樓怎麽頂都上不了首頁，於是又引發了一場陰謀重重不下於宮鬥大戲的討論。 惟二兩位知道真相的，燕大少在英國沉迷學習，深空影業掉車尾經紀人馮通對著微博熱門直擦冷汗。 幾年前他想拿這個地方戲小演員當跳板捧自己的新人的時候，怎麽也想不到會有今天的發展。幸好當時踩著人家捧柳琦華的那些貼子都被刪了，不然那些毫無含金量的水軍套路怎麽瞞得過現在這些成了精的網友，那柳琦華剛有起色的事業恐怕又要被打回穀底了。 做人果然不能幹壞事，馮經紀人仿佛頓悟到一種冥冥之中的力量。 狐仙貼裏貼了許多墨裏扮演狐仙的照片和視頻，但是因為年代久遠，很多鏈接都失效了，隻剩下不足一成的有效圖片，視頻更是掛得隻剩下一個，而且畫麵以現在的標準來看，完全糊成一團，臉都被高光籠罩，看不清楚。 即便是這樣，那則三分鍾的視頻被搬到微博上以後，一天內就被轉了上萬轉。轉發評論裏全是讚歎和花癡，連帶著更多的人對墨家戲班的這一出戲好奇心大漲。 而因為這一場反轉風波，李少天的人氣意料之中地更上一層，新專輯的銷量也節節攀升。 附帶著，所謂的“天茉cp”廣為傳播，還有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影視製作公司突然跳出來，說由李少天主演的第一部 青春偶像電視劇正在後期製作，已經與兩個二線衛視洽談合作，很快就可以播出。美麗奇緣，這麽個一聽就很山寨的劇，借著李少天的名氣賺足了眼球。 李少天對網上的輿論並不在意，作為他的經紀人，方琳對於網友自發傳播的cp論沒有阻止，甚至還有點樂見其成。 這件事目前對於李少天人氣的鞏固有百利而無一害。男男cp，隻要本人不回應，粉絲刷得再起勁，大多數人也知道不可能成真，反而cp裏那個深情大師哥的形象十分加分。 隻要雙方不戲多不公開互動，光憑著兩個人真實的身份人設，就足夠讓粉絲想象美化，這是一個雙贏的局麵。 方琳在意的是後麵跳出來的那個三流偶像劇。 並不是人家蹭熱度，那個劇還真是李少天演的。在李少天得罪了人被打壓的那兩年，連那麽一個小作坊劇，她也是好不容易才接洽到的。 那兩年李少天基本在家吃土，稍微像樣點的工作都接不到，事業上絲毫看不到曙光。本著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的原則，方琳隻能想盡一切方法提高他的曝光率。那兩年她帶著李少天跑遍了所有能上的通告，無論是什麽山寨電台，地攤雜誌，商場站台，能上的全上。 方琳帶著李少天和一幫野路子的小模特一起擠在後台，她簡直快忘了自己曾經是深空影業的黃金經紀人，手下帶的是風光無限的雙料影後。 在那種處境下，能正兒八經演上一部電視劇，是多麽難能可貴，盡管隻是個男三的角色，也費盡了方琳長袖善舞的本事和三寸不爛之舌。 方琳沒想到她忽悠片方的話竟然成了真。她說李少天有大火的潛質，以後他火了，你們這個劇不也跟著飛升了嗎？ 預言成真，方琳沒有一絲開心。光是李少天演的那個男三都被片方吹成了男主，這個片子剪出來會是個什麽奶奶樣，簡直不敢想象。 “早知道你有本事憑才華衝出頭，我就不給你接那些工作了。”方琳頭一次露出苦惱的神色，“幸好那時候你不紅，沒留下什麽視頻影像紀錄，不然妥妥的黑曆史。” 李少天專心擺弄他的吉他，頭也不抬：“有才可以隨便作，你自己說的。所以你擔心什麽呢。” “你說得輕巧。”方琳手抵著額頭，“人家擺明了來勢洶洶，不沾足了便宜會輕易收手嗎？圈裏有多少下作的手段你想象不到，不是誰都像你師父那麽慣著你。幸好我們還有你的小師弟，說不定又能救你一命。” 李少天手指頓了一下，彈出一串優雅的音符。 被人念叼著的墨裏，此時正抱著筆記本刷微博評論。 現在形勢大好，沒有人罵他了，他還是挺享受被人花式誇讚的感覺的。 【甲骨文金：美死了！這就是神仙唱戲啊！聲音好圓潤好溫柔好好聽！我快被迷死了。】 【巴比倫的風：以前靜不下心來看戲，第一次領略到傳統曲藝的美。】 【一個小白狐：狐仙大大白得發光真不是吹的，我能看清配角的臉，就是看不清狐仙大大的美顏，完全被聖光籠罩。還好有圖片可以舔~~~】 【甜心愛天天：唱腔好美，身段也美，就是聽不懂。好想知道全本的故事，據說少天大師哥本來也是戲裏的主角？！】 【你們為什麽還不結婚：天茉王道，師哥師弟相親相愛~】 【天天的小話筒：別提少天唱戲的事好嗎，還嫌被黑得不夠？】 墨裏選擇性地過濾掉了cp——這幾天他和宿舍的三位學霸室友因為他的八卦事件，被網絡科普了好多莫名其妙的名詞。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在他們麵前緩緩打開，墨裏覺得他們都回不到曾經純潔無暇的過去了。 評論裏關於墨家班和戲曲本身的言論，讓墨裏看到了一絲希望。 那個凜冬說得有道理，要先吸引住觀眾的目光，他們才會有耐心去領略戲曲本身的美。他想要重建墨家班的願望，似乎也不是那麽遙不可及。 墨裏縮在寢室裏抱著筆記本刷評論，一邊靜靜地思考著重建戲班的事業。 這些天他已經不去實驗室了，甚至基本不出門，一日三餐都靠室友幫帶，完全處於一種吃飽等餓的閑漢狀態。沒辦法，一出門就被圍觀，他還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一個公眾人物。 今天是陸宇幫他買了午飯，陸宇從門外進來的時候他正好接到周飛的電話。 隔壁宿舍的哥們出去吃飯路過他們門口，湊頭進來打趣道：“喲，陸宇，又給你們小美人帶飯呢？真是寵愛啊！” 一群人哄堂大笑，周飛焦急地喊：“誰？誰在胡說八道？！陸宇是誰？！” 墨裏無語，這也能聽清，耳朵真夠尖的。 “關你屁事，掛了，我要吃飯了。”說完不顧那頭周飛的叫嚷直接掛了電話，伸手接過陸宇遞過來的午飯。 “謝了哈。”墨裏笑嘻嘻地道。 陸宇一攤手：“我們三個都被班裏女生冠上護花使者的稱號了，怎麽也不能辜負大家的抬舉啊。” “她們又在yy些什麽？” “你不會想知道的。” 墨裏和陸宇相視了半晌，都是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然後同病相憐地歎了一口氣。 剛吃了兩口飯，一隻小企鵝在任務欄裏跳了起來，墨裏隨手點開。 【凜冬：小阿狸】 墨裏："……" 他現在有點敏感，這種正常的稱呼怎麽他都覺得那麽曖昧了？ 【凜冬：我知道你在線，怎麽不說話？】 這人簡直可怕好嗎！他隱身的啊怎麽看出他在不在的？！ 墨裏含著筷子單手打字。 【moli：7飯】 【凜冬：唉呀逮到一隻小狐狸。我就詐你一下，上當了啊，真可愛^^】 【moli：……】 【凜冬：打電話可以嗎阿狸，你不用打字，我們說說話】 【moli：你有什麽事……】 【凜冬：就是想聽聽你的聲音，不行嗎[可憐]】 墨裏：“……” 【凜冬：說正經的，我看到了網上的傳聞，不想聊聊嗎】 墨裏剛才還想到凜冬之前對他的建議，他的心事的確也沒有別的人可以說，這個隔著千山萬水的陌生人反而是最了解他的，和他聊聊也好。 【moli:打吧】 消息剛發過去，還沒幾秒鍾，電話就迫不急待地響了起來。 手機上跳動著“凜冬”兩個字，從他被騙走手機號碼以後，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通話。 沒來由地，墨裏感到些微的緊張。也許是凜冬一直來都像一個人生導師，他最開始出現就是在一群水軍圍攻他的時候，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態降臨，後來又在他最迷茫的時候出現，循循善誘地替他撥開迷霧，指明方向。 網上聊天還比較輕鬆，直麵真人的時候，墨裏有一種麵對長輩的局促，簡直比對墨班主和魯伯還恭敬，直覺上這位“長輩”更有威嚴的氣質。 輕呼了一口氣，他接了電話，放在耳邊，小聲地喂了一聲，乖乖問好：“您好。” 電話那頭靜默了一瞬間，傳來一聲溫柔的輕笑。 墨裏感到耳朵仿佛被什麽搔了一下似的，有點發癢。 “阿狸，你還是那麽可愛。” 這聲音比墨裏想像當中的年輕多了，他有點驚訝：“你怎麽不老啊？” 燕凜：“……誰跟你說的我老的？！”第24章 這是一道清冽的男聲，不但不老，反而十分年輕。如果以聲取貌，這人得比他大師哥還帥。 墨裏也有些混亂：“誰讓你說話那麽老氣的。” 燕凜自從拆了墨裏的家被記仇這麽多年，他在墨裏麵前就十分善於反思自己。凡是墨裏說他錯了，沒錯他也能反思出三分錯來。 可是這一次他無論進行多麽嚴格全麵的自我批判，這個鍋也落不到他的頭上。 “我什麽時候說話老氣了。” “你不老你幹嘛一直叫我‘小’阿狸。”墨裏理直氣壯。 燕凜：“……”該直接承認他是在撩他嗎？話說回來這還需要承認嗎，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怪不得一直以來墨裏對他的各種“曖昧”“調情”一直沒有反應，原來人家根本get不到。燕大少頓時有一種好胸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