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為以前管得太少，現在更要管得多些。不然你們這些初出茅廬的臭小子們，很容易就被拿灰頭土臉當個性的’灰姑娘‘們迷惑了，自以為自己是能拯救純潔少年的白馬王子，實際上被人當凱子釣。”燕深越說越是怨氣深重的樣子。 燕凜真想立刻把墨裏從電話裏拽出來砸到大堂哥臉上，給他看看什麽叫天生麗質冰肌玉骨。 灰頭土臉？！不存在的！他這位是貨真價實的國色天香風情萬種好麽？！尤物懂不懂？！紅顏禍水懂不懂？！ 就大堂哥撒天價包養的那些美女明星們給我阿狸提鞋都不配，我阿狸雖然窮但向來窮得有骨氣從來不在乎他有沒有錢，大堂哥那人傻錢多的德性還好意思說別人是凱子？！ 藍牙耳機裏傳來墨裏憤憤不平的聲援：“太過分了你這個大堂哥！凜哥，我們走，別理他！” 燕凜很聽話地微微點頭，向燕深道：“大哥多慮了，我現在就是一個靠工資吃飯的打工族，哪有什麽錢讓別人覬覦。我先走了。” 他繞過燕深，朝電梯走去，燕深沒再攔著他，隻是在身後道：“阿凜，隻是一個忠告。別讓我發現你在外麵亂來，不然我讓你連工資都賺不了。” 燕凜腳步一頓，電梯門在身前緩緩打開，他身姿挺直地走了進去，手心緊握著。 被威脅的感覺真的很不好，最可惡的是，他現在還無法對抗燕深的威脅。大概也沒人能對抗燕深的威脅，即便是他父親，也沒有辦法。 “凜哥別怕。”墨裏很貼心地安慰著，“就算你大哥故意整你，還有我拍戲掙錢養家。” “燕深要是知道了，你覺得你還有戲可拍麽。”燕凜絲毫不抱希望，“燕深可沒有看起來那麽好說話。” 惟一能讓他網開一麵的隻有燕臻，那還是因為燕臻死而複生一回，讓燕深害怕了。他有什麽籌碼讓燕深心軟呢。 墨裏也沉默了，自從老戲園被拆時度過了一段恍惚的日子以來，他再一次感到有些煩悶。 “車到山前必有路。”墨裏甩了甩頭，“想也沒用的事就別想了。” 豈止是燕深，燕凜的父母又怎麽可能同意獨子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他的父親也不會同意。深思起來都是煩心事，都是無解的難題。 “今朝有酒今朝醉！”墨裏戴著頭盔坐在後座上，緊緊摟著燕凜的腰，在風馳電掣的速度當中大叫了幾聲，就唱起久未經開腔的狐仙戲。 兩人將車停在水庫的邊上，迎著凜冽的江風，望著遠處的萬家燈火。 穿著皮衣黑靴騎著酷炫的摩托的燕凜，總算恢複了幾分當年初見的貴公子風采。 從年少時的相遇以來，燕凜轉變了許多，也失去了很多。他本來可以繼承家業，也可以得到燕深的資助做出一番事業，如今因為要和他在一起，無論是燕周還是燕深，都故意為難他。堂堂燕家少爺要為生計奔波，再是貴公子也瀟灑不起來。 “我果然還是喜歡你這個樣子。”墨裏摸著燕凜的臉龐，笑著道，“小時候第一次見麵就覺得，這個富二代怎麽這麽拽，拽得又挺帥。” “小騙子。”燕凜也笑道，“你那時候滿腦子都是你大師哥，眼睛裏看得見誰。” “我可沒喜歡過他。”墨裏表著忠貞，“阿狸從身到心的第一次，都是屬於你的。相信我。”他把臉湊到燕凜胸前，微微地仰著臉龐，一臉乖巧模樣，唇角噙著笑容，眼睛裏盛滿星辰。 “乖。”燕凜微笑著撫摸他的臉，輕輕地印下一吻。 墨裏一把摁住燕凜，不讓他離去，主動地加深了這個吻。 深夜時分，兩人騎著摩托返回住所。不遠的街口處停著一輛全黑的汽車，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目送著他們進了小區大門，拿起手機撥通一個號碼：“老板，是燕少的機車，帶著的那個人，看不清楚。是男人。” 燕凜放下話筒，向後倚在寬厚的椅背上，修長的手指輕輕點著額頭。 “又是這樣。讓人頭疼的弟弟們啊……” 第二天是拍宣傳照的日子。 墨裏早早地到了片場，讓化妝師給他化好妝，穿起戲服，瞬間化身一個風度翩翩的民國小少爺。 男女主角也到場了，宋聞有燕深當後台，卻也足夠敬業，雖然態度不親切，工作上卻無可挑剔。 男主角陳威是新近冒頭的小鮮肉，也是屬於後台空降的關係戶，和宋聞兩個人出了鏡頭就互相無話可說。宋聞看不上他一個男人還要吃軟飯，事實上她如果不是真的喜歡燕深也不會和他保持現在的關係，她並不在意資源或者後台之類的東西，所以她自認為有資格鄙視那些為了資源出賣自己的男人女人。 陳威則是不敢碰大佬的女人，何況他自己也有約在身，被包養就要有被包養的覺悟，不在外頭亂勾搭隻是基本素養。 今天來到片場的演員，女主角是大佬的女人，能冷淡就冷淡些，免得傳出什麽男女主的緋聞。女配角是初出校園的小白花，更不能沾，免得被炒作。男配角—— 陳威看著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男孩子，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活脫脫是那個從戲裏走出來的出身高貴遊戲花叢的貴族少爺。他正在拍的形象都是不務正業的紈絝部分，卻偏偏讓人移不開眼。 他看劇本的時候還對這一段人物關係嗤之以鼻，男主角一個身懷家國大義的正直青年，就算因為生計給這個小少爺當過一段時間的家庭老師，又怎麽會對這樣一個不知上進，隻會流連女色的紈絝有著割舍不斷的情義呢？ 如今那個文字中的呂小少爺神氣活現地站在他麵前，他才突然覺得，男主角如果不喜歡這樣一個小少爺，才是真的沒有道理。 等呂少爺的個人照拍完，墨裏穿著戲服走到休息區，臉上熱出一層薄汗，跟著他來的何玫卻不知所蹤。 墨裏正要自己找人要點水喝，陳威上前道：“找水嗎？給你，劇本準備的礦泉水。”說著遞上一瓶沒開封的水。 墨裏接過來道了一聲謝，就仰頭一通灌。 陳威笑道：“呂少爺，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董漢文，你的家庭教師。” “男主角？”墨裏抬了抬眉毛，“幸會幸會。” “別抬舉我了，我們以後就是同事了。”陳威抬手道，“墨班主風靡全網的時候，我還是個沒人認識的小透明呢。以後請多指教。” “客氣客氣，一起進步。” 兩人進行了一番同事間的客套寒暄，幾個鏡頭卻對準了二人，拍了幾張角度絕佳，造型和人物都十分養眼的照片。 在劇組用宣傳照開始炒熱度的那兩天，這組照片也隨著一起流傳開來。 照片裏一個溫文挺拔的男青年和一個漂亮貴氣的小少爺湊在一起，頭挨著頭低聲交流著什麽，兩人的臉上都帶著幹淨的微笑，在不遠處攝影棚裏的光影襯托下，整組照片都美得讓人心醉。 照片的題目倒是中規中矩，“品一品這個劇組的顏值”，讓人一看就是劇組的炒作，不至於毫無水花也不至於招人反感。 墨裏這個網紅的熱度還是不容小覷的，又是作為出演的第一部 電視劇，甫一公開就引起一大波粉絲熱議，連帶著男主角陳威也被反複提及，網絡熱度急劇上升。 第92章 末代風雲一劇，也算未拍先熱，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墨裏對此已經習以為常，男主角陳威卻是遇到了意外之喜。他大學畢業不久，剛剛進入這一行，工作不多，曝光不夠，為了炒熱度可謂使出了十八般武藝，但是隻擊起幾朵小小的浪花。然而連這樣微弱的熱度也無法延續下去，浪花平靜過後又隻剩一潭死水。要不是抱了一條金大腿，養著水軍給他造勢，給觀眾造成了一個虛假的熱度，他還沒有資格扒上小鮮肉的門檻。 但是沒想到，一個無意之舉意然就得到了這樣好的回響，陳威越發覺得墨裏是個大福星了。原本隻是出於友好的同事聯誼，現在對墨裏卻明顯殷勤起來。 以往墨裏每天隻給老家打上一通電話，偶爾會打給大學同學和周飛，這一周以來卻和認識不久的陳威通了很多次電話。 燕凜漸漸不滿起來：“阿狸，你少和那種人來往。都是些削尖腦袋蹭熱度的人，和你交往沒一點真心。” 墨裏不在意，蹭熱度什麽的，又不是說別人蹭多了他就會減少了，粉絲都是花心狗，牆頭多到砌迷宮，多愛一個對她們來說小意思。 “看你那小氣樣。”墨裏哼了一聲，燕凜氣結。 墨裏這個被蹭熱度的絲毫不在意，卻有人十分地鬱悶。 宋聞這個女主角眼看著網絡媒體上熱度節節攀升的男主角和男配角，兩個人手拉手相親相愛，自己這個女主角已經完全被透明化了。 還有很多討人嫌的粉到處刷“原來墨裏拿的是女主劇本”“男主角已經遇到了真愛”“女主炮灰預定”，她怎麽就一點也不意外呢。 劇還沒拍，宋聞就可以想見以後自己這個女主角的悲慘境遇，最好的是被透明，最差的是被炮灰，成為墨裏再上一層樓的墊腳石。 反正每次和墨裏沾上邊的事，誰也別想討得好處，真是邪門的緊。她已經很明智地遠離這個主角光環閃瞎狗眼的妖精了，但是這一次算是狹路相逢，她沒處可避了。 這是燕深給她的禮物，她很中意這個劇本，很滿意這個導演，很相信這個劇組的班底，總之哪裏都好，她是不可能為了避開墨裏就放棄這部劇的。 “小妖精，和我搶女主劇本，咱們走著瞧！老娘絕不當炮灰！”宋聞深吸一口氣，鬥起昂揚地投入了這一場將至的戰鬥。 一周以後，劇組尋了一處寺廟舉行了隆重的開機儀式，這個圈子裏迷信的怪力亂神向來有很廣闊的生存土壤。 香案貢品擺齊，眾多媒體到場，在劇組主創人員一起燒香祈福之後，又聚到案前擺出pose供媒體拍照，之後還有一個簡短的采訪時間。 因為墨裏和陳威的網絡熱度，唯恐天下不亂的娛記們大多找他倆當突破口。宋聞這個向來端莊嫻靜中規中矩的小花在得到了幾個同樣中規中矩的問題之後，就被放置到一邊，隻能咬牙看著那兩個狗男男對著鏡頭一通胡侃。 陳威這個男主角簡直把對她的敬而遠之寫在了額頭上，為了不讓記者傳出男女主角不合的不利傳聞來，宋聞還得厚著臉皮堅持站在男主角旁邊當背影板，偶爾還要插科打諢一句，顯得自己這個女主角沒有那麽被排斥在外，假笑得臉上的肌肉都開始抽動了。 好不容易等到副導演過來宣布采訪結束，宋聞馬上跟經紀人回到保姆車裏去了。 經紀人沒有上車，宋聞一個人登上了封閉嚴密的車廂，幾乎是有些委屈地合身撲到沉默地坐在車廂角落的男人身上。 “燕哥。”向來以端莊知性形象示人的宋大美女，隻在這個男人的麵前才會露出柔軟女子的一麵。 燕深一隻手攬住撲到懷中的嬌軀，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越來越會撒嬌了。” “都是燕哥你寵出來了，你可要對我負責。”宋聞躺在燕深的懷裏，半真半假地撒著嬌。 燕深笑意不變，不置可否，隻是透過深色的車窗玻璃看向不遠處仍舊被記者包圍的人。 這個男人從一段關係的開始就明確地表示不會對感情負責，也從來不掩飾自己的花心。燕深是一個渣得坦蕩的男人，但是他在每一段感情當中總是忠貞不二的，也因此給了許多女人不切實際的幻想，連宋聞也不能免俗。但她或明或暗的試探從來得不到回應。 宋聞小心地掩藏好心底的失落，順著他的視線朝外看去。 那個方向有一群擁擠在一起的人，宋聞一眼就識別出其中最與眾不同的那一個——也許並不是他多麽與眾不同，是他給宋聞的心理陰影實在太大了——墨裏。 宋聞原本就有些低落的心瞬間落到穀底，她甚至感到了一絲從莫名處吹來的涼風，吹得她遍體發冷，心中透涼。 墨裏，墨裏，你要搶走任何別的東西都無所謂，她從來不是小家子氣的女人，但是燕深，燕深—— “燕哥，你在看什麽。”宋聞故意擋在燕深麵前，讓自己的臉龐充滿燕深的視野，“你難得主動送我工作，讓人家好一陣開心。可別說你是別有企圖啊，那樣我會傷心而死的。” “誰能舍得讓宋大美人傷心。”燕深笑著攬緊她纖細的腰，視線也不再投向窗外。 宋聞趴在他的身上，唇角噙著一絲微笑，卻無法將那笑意延伸到不安的眼底。 保姆車外不遠處，墨裏拉著陳威好不容易躲開記者的圍追堵截，一頭紮進當作臨時休息室的寺廟廂房。 陳威明顯樂在其中，臉上一直帶著暈陶陶的笑容。 “原來這就是紅的感覺……”他發出夢遊一般的聲音。 墨裏嫌棄地推開他：“看你那點出息。” 陳威一把抱住墨裏：“金大腿求抱！” “乖，就喜歡你這麽有眼色的孩子。”墨裏滿意地摸摸他的腦袋。 一隻大手強硬地從兩人中間插過，把墨裏從陳威的熊抱裏拎了出來。 墨裏一回頭，燕凜麵無表情的俊臉就在眼前放大。 “燕凜，你來了！”他驚喜地喊了一聲。 燕凜這個打工族加班狗居然會跑來接他下班！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他都快忘記自己男朋友是個大少爺了。 真好，原來他的男朋友沒被調包。 “再不來你就浪到別人懷裏去了。”燕凜湊近他眼前惡狠狠地低聲道。 “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墨裏瞪圓眼睛無辜地道。 “額，嗨，你好，我是墨裏的朋友，我叫陳威。”蹭熱度小能手慧眼識英才，從燕凜特意低調的打扮中一眼看穿他非富即貴的本質，當即又來套近乎了。 燕凜對陳威沒有什麽好臉色，隻瞟了他一眼，連應都沒應一聲，拉起墨裏就朝外走去。 陳威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男的女的大的小的。家裏開著最大的影視公司，他從小就沒少受這些人的騷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