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夜晚越發悶熱,到底上了年歲,郭老爺子累了一整天十分疲乏,便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才眯了一小會,突然那兩個學徒歡天喜、滿麵笑容,「老爺,大喜。咱們的馬治好了,高熱退了,不流鼻涕了,能吃能喝,還能跑了!」


    「果然老爺醫術高超,手到擒來,我們竟懷疑老爺,當真該死!」


    嗬!


    現在知道老爺我醫術高超拍馬屁來了?晚了!


    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瞥了兩人一眼,郭老爺子漫不經心地問,「他們那邊呢?馬死了幾匹了?」


    「五匹,死了五匹,還有五匹也快不行了!」


    學徒喜形於色,樂不可支,「那明曦急得團團轉,裴衍也追悔莫及,好教老爺您得知,裴衍正跪在門口,求您醫馬救命哩!」


    嗬嗬,他早猜到會如此。


    裴衍啊裴衍,早知今日,你又何必當初?


    現在來求我,晚了!


    三跪九叩都休想讓我心軟,你就等著丟官罷爵流放千裏吧。


    郭老爺子捋著胡須,放聲大笑出門而去,不想被門檻絆了一下,心中一驚,便醒了。


    竟然是一場美夢,而此時天已微微有了亮光。


    看看左右兩個學徒都不在,就自己起身去看病馬,忽然兩個學徒滿麵驚慌,兩滾帶爬地跑來了,「老爺,不好,不好了,咱們的馬病況加重,對方的馬病情止住了!」


    「裴、裴大人堵了門,說等天亮開市,押著您到街上爬……爬三圈。」


    什麽!?


    仿佛晴天霹靂,郭老爺子隻覺兩耳嗡嗡作響,手腳涼了,眼也花了。


    影影綽綽之中,竟仿佛看到裴衍領著人來了,他當街滿地爬、受盡奚落嘲諷的景象也浮現在眼前。


    一時間兩股戰戰,汗出如漿,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暈盾是婦人常用之策,郭老爺子在醫館見多了,此時便也用上了。


    隻可惜沒有成功。


    他兩個兒子來接他,等出了禦林軍大門,明曦把人叫住,眾目睽睽之下給他施針,他當場「蘇醒」。


    若是一般人,見他上了年紀暈厥過去,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跟他計較了。但一則,明曦耳朵一聽就知道他身體康健的很,所謂暈厥不過是裝的;二則,他剛才對她破口大罵她還記著呢。


    豈能這麽輕飄飄地就接過。


    所以明曦施針的時候真是一點都不客氣,哪疼朝哪紮,紮得郭老爺子嘴角直抽,根本沒忍不住,隻能醒了。


    「郭老年歲大了,我大人大量,便不要求您爬街三圈了。正所謂子債父償,二位郎君一向孝順,就勞煩兩位代替郭老吧。」


    開什麽玩笑!


    郭大郭二好歹也是福康堂的當家人,若是當街爬行,以後還要不要見人?


    但若是不爬,那豈不是說自己不孝?不願意替父還債?


    其他事他們可以耍賴,但這是鬥醫。願意服輸,輸了就得認罰。要不然以後走到哪都要被戳脊梁骨的。


    郭老爺子跟明曦鬥醫的事昨天就傳開了,今天一早禦林軍門前來看熱鬧的人很多,真可謂裏三層、外三層。


    眾目睽睽之下,兄弟倆當真是騎虎難下,應也不行,不應也不行。


    郭大郭二對視一眼,作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決定。


    「實不相瞞,家父年紀已高,早得了老糊塗病。我們兄弟二人時常看著他,不許他出門,但這一次卻沒看住,讓他跑了出來,妨礙了禦林軍的公務,真的很對不住明曦小姐。」


    汙蔑親爹有病這種事,說起來真的挺難的,但牙一咬,眼一閉,狠狠心也就說了。


    見大哥說了,郭大開了口,郭二也當仁不讓了,「大哥說的沒錯,我爹他病了很久了,糊塗起來人事不知,時常做傻事,請明曦小姐千萬莫跟他一個病人計較。我們兄弟以後一定會把他看緊,絕不叫他出來傷害人。」


    圍觀的群眾都驚呆了,連明曦表示歎服,不愧是倆兄弟,果然坑得好一手爹。


    鬥醫失敗已經夠丟人的了,再被親兒子認證說得了老糊塗病,那以後也別想出來行醫了。想也知道以後他出門別人會怎麽說了:看見了嗎?那就是郭老,不僅醫術差,腦子還有病。走遠點,千萬別靠近他。


    郭老爺子快要被氣死了。


    逆子,逆子,家門不幸,我怎麽生了這兩個逆子啊!


    「我不是,我沒有……」


    「不、爹,你有,你有病,你病得不輕,是我們兄弟沒照顧好你,我們有愧於你啊爹!」


    郭大哭著喊著說爹我們兄弟對不住你,然後撲到郭老爺子身上,果然郭老爺子就沒有再說話了。至於他是被感動的說不出話,還是被親兒子捂住了嘴,那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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