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是她得標了!


    江楓紅極其震驚,不!是興奮莫名……呃,也不對!應該說是太難以置信了。


    新埔計劃案經開標後,由江氏企業以高於底標的最低價得標。


    “恭喜、恭喜。”


    “虎父無犬女,江小姐真了不起,恭喜。”


    “江小姐竟然能夠扳倒最被看好的靳氏財團,真是教人刮目相看。”


    “是呀,尤其江氏猜底價之精準度,讓我們這些廠商望塵莫及,佩服佩服。”


    一種難以啟齒的羞愧,在少數人的祝福以及大多數人的失望沮喪,還有酸葡萄的心態下,在江楓紅的心頭逐漸發酵、滋長。


    她突然發現自己贏得並不光彩。


    新埔案根本是她投機取巧所換來的。


    那天,在被靳沐優告知新埔案的底價後,她確實掙紮許久,可是最後她還是選擇放棄她原先所估算出的金額,改填他給的數字,結果,她拿到了。


    說真的,她無法真心去接受別人對她的恭賀及奉承,也許是心虛吧,總覺得此刻的她完全沒有踏實感。


    靳沐優沒騙她!


    記得不久前,她還信誓旦旦地說不再相信他,可沒料到,她最後還是迫於現實考量。


    想起楊謹華得意洋洋的宣稱即將與靳氏合作的挑釁姿態,讓她為了賭一口氣而如了靳沐優的意。


    她是賭贏了,可接下來呢?


    麵對送她這麽一塊許是三輩子都吃不完的大餅的靳沐優,她該如何“償還”?


    可想而知,她所要付出的代價恐怕是……


    “江小姐,靳總有請。”


    江楓紅霍然回神,瞅住眼前的男子。


    唉!說人人到,該來的還是會來。


    江楓紅先是回頭對一直處於興奮狀態的助理交代了聲,才隨著男子離開。


    這裏是……


    他們第一次發生關係的飯店套房!


    怦怦、怦怦——


    就算已與他交手無數次,江楓紅每每在要與他碰麵之前,總是控製不了心髒跳動的速度。


    “江小姐,靳總已經在房內等您,請進。”男子輕叩二下門,主動替她把門打開。


    江楓紅,你又不是初出茅廬、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快給我鎮定點!況且,除了他第一次無恥的下藥迷昏她之外,她有哪一次不是平平安安的走出去?所以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深深吸了一口氣,江楓紅穿越玄關,便看見靳沐優背對著她,他坐在狹長的皮沙發上,高舉手中的杯子。


    “恭喜呀!”


    這時候,聽他逸出一聲聽似沒有任何惡意,卻隱約透出一種嘲弄意味的祝賀聲後,她瞬間有種奪門而出的衝動。


    江楓紅,千萬別做出這麽幼稚的舉動,冷靜、冷靜……


    偷偷籲了一口氣,她表情複雜的坐至已擱置了一杯香檳酒的位子。


    “雖然我不曉得你這樣幫我是何原因,不過我還是得跟你說聲謝謝。”她拿起玻璃杯,率先喝了一口。


    她不得不承認,就算自己如何抗拒他的接近,可是當他丟出這麽大一個誘餌來時,她還是高舉雙手投降了。


    “楓紅,這是你明智的選擇。”他意有所指的笑睇著她。


    “那換言之,楊學姊就不明智了?”


    靳沐優淺淺一笑,不置可否。


    “想必楊學姊會很失望吧?畢竟她曾對我說過靳氏若得標,就會與巨楊公司一塊合作。”此話一出,江楓紅竟有點後悔。


    你在得意什麽?難道你忘了這些恩惠全是靳沐優施舍給你的?


    “喔,楊謹華真這麽說?”他雖然這麽說,可詭異的是,一抹類似乍喜的光芒,竟自他的眸底深處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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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總算看到江楓紅吃醋的模樣了。


    “她、她大概是心直口快,應該沒別的意思才對。”她眸光微閃,不想再說的意圖很明顯。


    她在幹什麽?這樣落井下石好玩嗎?


    況且楊謹華可不是別人,她是他的女朋友,萬一惹惱了他,那她豈不是……嘖!得罪就得罪,大不了棄權就是,反正她……天呐!她又想到哪裏去了?


    “有什麽話就直說,別一直憋在心裏,否則遲早會悶出病來。”他希望她再勇敢一點、堅決一點,最好把心裏所有的不滿、妒意統統表現出來。


    “我……”她該問、該說嗎?不!不可以,她不可以的!“我是有話要說。”她趕忙驅開慌亂,一臉正色的瞅著他。


    六年前,她已經逃避過一次,六年後,她依舊選擇封閉自己的情感,因為靳沐優已不再是從前那個對任何女孩皆保持距離的靳沐優,現下的他已有太多選擇,而最重要也最難化解的一點便是——他恨她,也怨她!


    靳沐優馬上投給她一記鼓勵的眼神。


    楓紅啊楓紅,別再讓我失望了。


    “你要我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他的眸底瞬間浮上點點寒星,看起來有些深沉,可更多的卻是自嘲。


    她沒有問錯,他之所以告訴她新埔的底標,就是要她的這句話;之後他便可以完全操控她,也就是說,當他叫她往東她就往東,叫她往南她就不敢往北,而這一切,原本就在他的預料中。


    不知何故,他突然失去興致,亦沒了樂趣。


    對了!他知道症結出在哪兒了。


    他不要江楓紅像個沒生命的木偶般,任他操控,他要她真心的臣服他、依賴他,甚至愛他。


    真可笑!想他靳沐優是何許人物,他驕傲、自負,從未把任何人放在眼底,就唯獨她,唯獨要她愛他而繞了這麽一大圈,但可笑的是她非但不懂他的心,還因此更恨他。


    嗬……無所謂,真的無所謂了。


    要恨就恨、要怨就怨,反正她隻要把他給牢牢的記在心坎裏那就足夠了。


    他突如其來的緘默,令她有些無措。


    他是怎麽了?為何他臉上會出現一種讓她看了為之不忍的微笑呢?


    “靳……靳沐優,你……”


    “我挺懷念我們的第一次。”


    她及時咽下快吐出口的關心,暗暗苦笑。


    江楓紅,你還在奢望些什麽?


    “現在嗎?”江楓紅漾起一朵絕美的笑靨,起身走向他。


    既然得不到她的心,那麽就讓她的身體永遠記住他,離不開他!


    靳沐優以極快的速度起身,再打橫抱起她,走向一扇門後。


    沒過多久,房內即迅速燃起一簇簇激情的火焰,愛火在彼此間愈燒愈旺,二人同時沉醉在前所未有的快感中,盡情釋放出最赤裸的愛。


    然而該麵對的事,並不會因為一場歡愛而驟然消失。


    在翻雲覆雨過後——


    江楓紅緊擁著被子側躺在大床上,臉上除了殘留的餘溫外,僅是一片默然。


    靳沐優則罩著一件水藍色的絲綢外袍,他站在落地窗前,一雙略帶嘲弄的黑眸直望著寂寥的星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的身子很熱,心卻很冷。


    她不曉得自己的作法是對還是錯,但無法否認的,唯有這個時候,她才能張開雙臂,徹底擁抱這個男人,也唯有這個時候,她才能放縱自己,把他當成是她唯一的男人。


    她知道有了性關係並不代表什麽,可靳沐優他……


    “你還要我替你做什麽?”不要再去猜測他的心,因為那太複雜,她壓根兒弄不懂。


    “別急,日子還長得很,慢慢來。”這句話像在說給他自己聽。


    靳沐優無聲冷笑,漆黑的眸子轉為深沉。


    真的很長!她的心不斷地往下墜,“你不怕我屆時反悔?”她想速戰速決,不想一天拖過一天。


    “我該怕嗎?”他輕蔑一笑。


    “也對,該怕的人是我,不是你。”會有壓力、會有負擔、會無時無刻惦記著這份恩情的人是她江楓紅,所以她問的是廢話!


    “怎麽,怕我出的條件太苛?”他優雅的斜倚在窗邊,笑睨著依舊背對他的江楓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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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要你別獅子大開口,要我把整個江氏讓給你就好。”她不自覺的瑟縮了下,眼神渙散的盯住某處。


    “這麽無所謂啊?那麽,倘若我開出的條件就是要你吐出江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呢?咦?嚇到了?”


    “不,我是懶得回應。”


    “為什麽?”他低頭悶笑。


    “因為你根本不會這麽做。”


    “喔?”他眉眼輕挑,曳長的尾音帶著若有似無的譏嘲。


    “第一,江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對你而言根本不算什麽;第二,假如你真的敢開口,那我現在就可以馬上告訴你,我會主動放棄新埔計劃案。”


    啪、啪——


    “說得真好,看來我也有把柄落在你手裏。”掌聲方落,靳沐優旋即勾起一抹笑,嘲諷的說道。


    “這哪叫把柄?”她想笑,也真的笑出聲來,然而當她發現自己的笑聲竟比哭聲還難聽時,當下恨不得將小臉埋入被子裏。


    “當然有,隻是你沒發現罷了。”


    他的眸底閃爍著異樣光芒,隻可惜江楓紅仍然沒有察覺。


    “既然你還沒想好條件,那我先走一步。”她擁著被子,緩緩坐起身,依舊沒勇氣望向他。


    “這麽急著回去幹嘛?你都多大了,難不成還要向那個人報備你的行蹤?”他諷刺道。


    “哪個人?”她眉心一攏,彎身撿起散落一地的衣物。


    “還會有誰?不就是姓何的!”


    何大哥?他怎麽會突然提起他,而且還滿不是滋味的……


    她的唇瓣開合了好幾下,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何大哥是很照顧我,不過他不會幹涉到這種事。”她差點忘了靳沐優超會記恨的,萬一她沒解釋清楚,說不定他會卑劣的對何大哥下手。


    “怎麽,怕我動他?”他倏地冷笑。


    “我隻是不想將你我的事,扯到不相幹的人。”無奈之下,她背著他,迅速將衣服穿上。


    “我該相信你嗎?”


    “這並沒有什麽好隱瞞。”


    “楓紅。”她欲往外走時,靳沐優喊住了她。


    “還有事?”她沒回首,卻忍不住合上一雙充滿惆悵的眸。


    “除了我之外,別讓其他男人碰你。”


    “我知道。”她苦澀一笑,落寞的離開。


    除了你之外,我不會讓其他男人碰,但是你呢?


    “你總算出現了。”


    江楓紅才一出飯店地下停車場的電梯門,就被身後一道很森冷的女音給駭住。


    “楊學姊你……都這麽晚了,你怎麽會在這裏?”江楓紅又驚又愕的瞪向不知在停車場裏埋伏多久的楊謹華。


    “你也知道很晚了,那你還死纏著沐優幹什麽?說!你到底用什麽肮髒手段來迷惑沐優?為什麽我明明快得手的新埔案,最後會被你這個賤女人搶去?”


    楊謹華每說一句話,就往江楓紅逼近一步,一時來不及反應的江楓紅也被她不尋常的舉動給逼得頻頻後退。


    “楊學姊你……”


    “你心裏果然有鬼!江楓紅啊江楓紅,你為什麽不幹脆死在國外?為什麽還要回來?”她撂下惡毒的詛咒。


    “楊學姊,請你說話客氣一點!”江楓紅擰緊眉心。


    “客氣?哼!你知道嗎?我跟沐優本來快訂婚了,可你的出現卻破壞了這一切,沐優竟然不再理我!江楓紅,六年前你毀了我跟沐優的關係,六年後你又再度毀掉沐優對我的信任,江楓紅,我真恨你,恨你恨到……嗬嗬嗬!”楊謹華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一把鋒利的小刀,在光線不明的停車場內顯得更加駭人。


    江楓紅瞪住楊謹華手上那柄不斷向她揮舞的小刀,她霎時明白她長時間守在這裏的目的。


    天呐!楊謹華瘋了不成?


    “楊謹華,就算你殺了我,靳沐優也不會愛你!”她離自己的座車愈來愈遠,所以她隻能想別的出路。


    “誰說的!隻要你一死,沐優就會愛我。”濃烈的仇恨已染紅了楊謹華的雙眼。


    “為什麽你會這樣想?”江楓紅為之失笑,“靳沐優根本不愛我,就算我真的消失,他也不會……”楊謹華的腦袋真的有問題。


    “如果沐優不愛你,我就不會這麽痛苦了!”楊謹華突然失控的朝她狂吼。


    如果江楓紅隻是跟平常那些伺候沐優的女人一樣的話,她就不必每天提心吊膽,但是她非常清楚沐優這六年來一直沒有忘記江楓紅,她甚至還親眼目睹過他依戀的望著她的照片。


    她無法再忍受下去了,她要用這把刀來切斷江楓紅與沐優之間所有的糾纏。


    如果沐優不愛你,我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是她聽錯了吧?楊謹華居然說靳沐優愛她?


    江楓紅不住的搖首,像在否認對他的情感,也像在對楊謹華說不可能。


    “嗬嗬,你是應該得意的,得意沐優他在乎你,愛你呀!”楊謹華的眸子已逐漸染上瘋狂因子。


    “我……你是說靳沐優他愛的人是……”不不不!現在不是問靳沐優到底愛誰的時候,而是她必須盡快冷靜下來,別再激怒她,“楊學姊,難道你想在獄中和沐優學長相戀嗎?”她已經快退無可退,再加上現在是大半夜,根本不會有人來救她。


    楊謹華森然一笑,“我早就想好退路了,警方絕對懷疑不到我身上,江楓紅,你就安心去吧,我會多燒點紙錢給你的。”


    看情況,楊謹華是決意殺她了。


    此時此刻,江楓紅並不覺得害怕,隻是有點失落、有點遺憾,還有點……驚喜,因為她居然是從別人口中明白靳沐優對她的心意。


    沒錯,這句話若是從靳沐優口中說出,她準是半信半疑,但若從最怨恨她的楊謹華嘴裏說出,她反倒會相信,隻是她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去向靳沐優求證。


    江楓紅抓緊包包,企圖阻擋楊謹華瘋狂朝她襲來的刀子。


    “我殺死你,殺死你……”


    江楓紅憑著以前所學習過的防身術,勉強擋住拚命朝她胸口刺來的刀,再加上她一直往明亮的方向移去,所以她相信隻要用包包再抵擋一下,她就可以順利往上跑……


    嘰——


    就在這緊急關頭,一輛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黑頭車,朝她們疾駛而來,而它亮到刺眼的大燈更教她們二人同時眯起眼來。


    “快住手!”


    揚起的男性嗓音伴隨著開車門的聲音,一塊傳入她們的耳膜裏。


    得救了!


    說時遲那時快,江楓紅才閃過這個念頭,她就驟覺自己的手臂怪怪的,緊接著,她就看見昨天那名帶她來見靳沐優的男子,他緊抓著不斷向她揮刀的楊謹華,之後,她又看見另一抹朝她奔來的身影。


    她當然曉得那個臉上寫滿緊張、恐懼的男人是誰。


    所以她笑了,開心的笑了。


    靳沐優很想問江楓紅——為什麽你還笑得出來?


    手臂上的傷口,沒能讓你安分一點嗎?


    但他沒問,不知怎地,他發現她變了,而且變得令他有些措手不及。前一刻,她還帶著怨懟離開他,可現下……哼!不管她改變的理由是什麽,當她衝著他綻放這麽令他為之屏息的嬌美笑靨時,就是她不對。


    “你的傷口不疼嗎?”他終究還是問不出口。


    老實說,當她一離開房間,他便派人在飯店門口等她,說是監視也好,反正他就是想確定她到底會不會跑去找姓何的,沒想到派去跟監的人卻說她一直沒從停車場出來,他便要他下去瞧瞧,而他呢,也因為擔心她會出事而急忙跑去停車場。


    結果,她真的出事了。


    “你不會自己劃一刀試試?”他的口氣真的很不好,此時江楓紅不免懷疑起楊謹華的話。


    其實,她還是有種很不踏實的感覺。


    他對她的怨恨,真能轉化成愛嗎?


    她遲疑了。


    見她陡然收起笑,靳沐優竟猛然一陣緊張。


    “怎麽又不笑了?”


    江楓紅錯愕的瞪住他,不一會兒,她才慢慢地勾起一抹微笑。


    見她又重拾笑容,靳沐優情不自禁的握住她冰涼的柔荑。


    “楓紅。”


    “嗯?”


    “你要我如何處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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