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問得鄭重,眠棠也答得鄭重。關於這些個擺宴的禮儀一類,她記了足足兩大手劄。


    至於那些個賞玩擺件,馬球、品茗一類的更是記都記不過來。


    眠棠覺得自己此生似乎都沒有這般用心努力過,但平心而論,這些都不是她愛學的。


    可是那次宮宴之後,眠棠覺得若學不好這些,很有可能被皇帝拿來當借口,要挾她入宮。是以頭懸梁,錐刺股,倒是一改往常吊兒郎當的態度。


    不過每當李媽媽滿意考問走人以後,眠棠都是往身後的軟塌上一倒,不禁幻想著若是沒有答應在婚書上簽字,自己現在該是何等逍遙快活!也不用參加這麽多宴會,學這些勞甚子的規矩。


    心中的悵惘一不小心便說溜出了嘴,好死不死的,偏偏崔行舟今日赴宴早早回來,正好聽見了她的自言自語。


    這幾日,崔行舟大小宮宴不斷,每日歸來時身上都略帶了酒味。


    本想著回來,借口自己酒醉,讓未婚嬌妻的纖指按捏一下頭穴,可沒想到一入門,就聽見眠棠嘟囔著不簽婚書就好了。


    這些可捅到崔行舟的肺門子上了,修長的身子定立在門口不動,麵罩寒霜北雪,等著人來哄。


    眠棠翻身看到他瞪著自己,又一翻身倒在床榻上假裝看不見。


    崔行舟立了半響,不見她下床來哄,便大步走過去,拉拽著她的腳踝道:「說說是怎般後悔的?」


    眠棠任著他拉,滾落到了他的懷裏,嗅聞到略顯濃重的酒味,很是賢惠道:「王爺飲了酒,要不要李媽媽調醒酒湯?」


    崔行舟捏著她的耳垂道:「別打岔,且說說方才之言。」


    眠棠躲著他的手道:「君子不立牆下聽他人私語。我還沒有計較王爺進了我的屋子不打招呼呢!」


    崔行舟將她兩手捏住,在嬌豔豔的嘴唇上啄下一吻道:「你整個人都是我的,更別提什麽屋子不屋子!」


    以前謫仙樣清冷的夫君崔九,如今已經被風刮得不見了影子。眠棠眨巴著眼睛,覺得他有些霸道,可偏偏那麽不講理的話從他的薄唇裏說出,又是那麽讓人心裏微微的歡喜。


    於是她也不說話,隻笑著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頸,再印上一吻。可是崔行舟欲加深這一吻時,她卻笑著躲開道:「喝酒喝得臭死了,快去洗洗!」


    其實她在說謊,崔行舟酒飲得似乎並不多,散發出來的也是清香的酒味。不過現在天還早,像這般黏膩在一起,實在有些不像話。


    她跟他還沒有成禮,卻已經像老夫老妻般在了一處。淮陽王似乎在西北憋悶著了,很是迷戀床笫之事,幾乎沒有一晚上是歇著的。


    眠棠初時還好,可時間久了也有些受不住了,很委婉地問李媽媽這樣的過來人,是不是別的夫妻也都是這般。


    李媽媽小聲告訴眠棠,一般的男人可沒有這等子精力。王爺龍虎精神,非旁人能比,也是愛寵著小姐才會如此,不過長此以往下去,很容易掏空男人的身子,不夠養生啊!


    眠棠想起以前見到了那些個黑著眼圈虛著身子的浪蕩公子,可不是都被酒色掏空了身體嗎?想著崔行舟將來也會那般,她真是有些擔心,也決定不能這般縱容著他了。


    所以待崔行舟洗完要回轉眠棠的屋子歇宿時,屋門竟然從裏麵已經上了門閂。崔行舟推不開門,眠棠在屋裏揚聲道:「時辰不早了,王爺請回自己的屋子歇宿吧,我身子略乏累,便先睡了……豆,豆,網。」


    崔行舟皺眉在門外道:「你的小日子也不是今日,就算是,我也可摟著你睡,別鬧了,快些把門打開!」


    眠棠在屋子裏隻想用枕頭壓住腦袋,他竟然記得她小日子的時間!叫碧草芳歇她們聽見,像什麽話!


    當初她簽下婚書時,是想著趁著兩人沒有成婚時好好相處,不再有虛偽謊言,都暴露一下彼此的不足。


    北街的生活太美滿,眠棠每次想起,都覺得如夢似幻,兩個人過得跟戲台子演的恩愛夫妻一般。


    也許崔行舟就是因為那段日子太美好,而執意要娶了她。他自己都被自己騙了也說不定。


    所以眠棠現在一改以前的舉案齊眉的賢惠勁兒,時不時露一露自己的頑劣,若是王爺後悔了,倒是可以趁著婚前,兩個人有商有量地及時解了婚書。


    可是沒想到,簽了婚書後,壓根就沒有眠棠設想的磨合相處的事情,或者說磨合倒是磨合了,但壓根不關磨合彼此性格脾氣的事兒啊!


    那般整日的胡混在一處,就連眠棠這般不拘小節的江湖女子,都覺得有些不像話!


    所以今日這門兒,她堅決不開,絕對不能任著他的性子來,不然王爺遲早要變成烏眼兒軟腿的王爺,而她則成了吸取男人精氣的狐狸精!


    崔行舟拍了幾下門後,忽然不見了動靜。眠棠從被窩裏探出頭來,緩緩舒了一口氣。可剛轉過神來,卻看見一個健碩頎長的身影正立在她的床前。


    崔行舟剛剛洗浴,披散著濃墨長發,一身寬鬆白袍勝雪,正垂著眼眸冷冷盯著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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