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舟竟然沒有否認,隻是淡淡道:「這麽做有何不對的嗎?」


    眠棠竟然無言以對,隻幽幽道:「乍看上去,沒什麽不對,你步步為營,安排得不是很周到了……怎麽會有不對的?」


    崔行舟低頭看著她的臉,彎長的睫毛在高挺的鼻翼兩旁投下陰影,隱著眸中的點點如星寒光,隻輕輕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看上去像是生我的氣?」


    柳眠棠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麽來。


    因為崔芙的確是姻緣不幸福,若是她來選,也會選擇離開郭家。


    而且,她其實不是生氣,而是心裏突然生出了懼意。


    如果有一天,她與滔天權勢被擺在了一杆秤上,崔行舟會不會也如今日處理姐姐的姻緣一般,鐵腕而幹淨利索地做出理智的選擇,將她豈如敝履,丟到前行的路旁?


    這個男人,無意中展現的冷血心機,真的叫人有些發怯。可是崔行舟卻一臉無奈,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道:「你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眠棠想到這裏,不由得吸了吸鼻子,看著崔行舟的眼神略帶哀怨,可是一想到自己若是曾經落草為寇的事情一旦曝光,隻怕正常的男人都會避之不及,崔行舟若是對自己無情,似乎有情可原了。


    想到這,她伸手摸上了他的臉:「有天你不要我了,也不必費心替我安排,便絕情些,直接告知我便好,到時候,我絕不連累了你……」


    淮陽王覺得這小娘皮最近有些皮緊了,肚子都大成了這樣,還想著跟他分!


    於是王爺那臉兒冷得跟刀刻的冰塊一般,眼眸斜撇著哀怨淒楚的眠棠道:「你倒是不用費心安排,那一個兩個的不是都在伸手等著嗎?」


    眠棠顧不得悲傷,眨巴大眼想了想,知道他指的應該是時刻等著好友陣亡,幫忙照拂遺孀的鎮南侯,可能還有宮裏的那位新帝。


    單論質量,這兩位可比不上崔行舟費心給姐姐安排的良人。


    眠棠一時又覺得情斷義絕之時,崔行舟就不會像對姐姐那般,對她那麽上心了……


    她老實問道:「那些都是什麽歪瓜裂棗的?敢情兒像李光才那樣好的,你都留給自家人了?」


    柳眠棠說得跟真的似的,隻把王爺的肺管子都要炸開了,他將柳眠棠一把扯進了自己的懷裏,咬牙切齒道:「別沒事找事啊!以為你懷孕呢,我就不打你屁股了?天下的好男人多了去了,可惜都沒有你的份兒了!」


    眠棠的哀傷向來不會持續地太久。就算真到了那一天,她隻怕一時也不會找新男人。


    像崔行舟這樣的,不好遇!既然如此,也不必太過自憐自愛,能睡就睡吧。


    眠棠覺得自己要做的,就是死死捂住自己的鍋底般的前塵往事,絕不拖累了崔行舟的前程。


    崔行舟被自己娶的王妃氣得不行,又覺得是最近憐惜著她,沒有好好熬粥,讓飯變夾生的緣故。


    每到入夜時,便哄著眠棠入了帷帳,一遍遍地拷問她,誰是她的男人!


    那一聲聲的嬌顫,真是聽得人臉紅心慌。


    至於頂替了戶部從缺的李光才大人,在崔芙離開郭家半個月後,才匆匆抵達京城。


    入京之後,他到了戶部交接了公事,忙了三天之後,才來拜訪王爺。


    崔行舟並沒有挑剔李光才的怠慢。


    李大人雖然以前曾經在京做官,卻是做不下去,被人攆出京的。本質上,跟他這個外省的官員是一樣的。


    想到自己在兵司的舉步維艱,想必李光才的交接也不容樂觀。


    等李光才坐下細說時,果真是如此。雖然戶部沒像兵司這般,故意忙得不可開交,遲遲拖延交接,但是送到李光才手裏的,也多是核算一類的清閑差事。


    無論是戶部,還是兵司都牢牢把控在了太後太後一係宮家的手中。


    崔行舟不緊不慢地飲著茶,問李光才有何想法。


    李光才似乎也不甚著急的樣子,道:「此番入京,卑職必不能再似從前年少氣盛讓人抓了把柄。不過想要抓些實權,便也要抓一抓某些人的辮子,手裏的有了東西,才好做文章……」


    崔行舟覺得自己跟李光才不愧是一同恩科過的同年,英雄所見略同,於是便讓莫如從他書齋的抽屜裏抽出了一摞子紙遞給了李光才。


    「你才來京城,還需得渾水摸魚。本王這倒是捋出些現成的把柄,你看看能不能用?」


    李光才沒想到,一向走沙場之上,決勝千裏之外的淮陽王,竟然還能做這等子捋線尋脈的細活。一時間有些詫異,不過以為是王爺派人搜集的。


    可細看了這些紙上的字,都是王爺自己親自寫下的,才猛然醒悟,這還說不定都是淮陽王自己收集的呢。


    一時看罷,李光才的目光炯炯道:「王爺,若是這些細細挖來,可是兵司與戶部勾結,侵吞了西北軍餉的大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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