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嬤嬤明白石皇後的意思。她是看著自家姑娘如何一步步地從石府庶女變成一國之後的。她的主子不容易,不光是要提防孫氏父女,更要防備著太皇太後那一邊,所以隻能時時裝傻充愣,對待太後太後一係塞進來的妃子宮嬪們也是和顏悅色。


    石皇後放權的這些日子來,孫芸娘整治了不少妃子,又拉攏了不少。這次芸妃被罰,想必宮裏的暗鬥會更精彩。


    「皇後,您是個慧心聰穎的,不然萬歲為何會如此敬重您,你與萬歲一定會熬過這段日子,否極泰來的。」申嬤嬤看著石皇後私下裏露出的疲態,心疼地開口勸慰道。


    石皇後搖了搖頭,歎氣道:「真正聰穎的,就壓根不會嫁入這深宮高牆裏來。那位淮陽王妃才是個真正聰穎通達的女子呢!」


    這點,申嬤嬤也同意,小聲道:「那皇考司的偷傳備注給芸妃的事情,分明就是淮陽王手下的人查出來的,聽說他府上前些日子連夜拷問,捆了不少人出來。為何非要借了皇後您的手,給萬歲遞話呢?」


    石皇後微微一笑:「淮陽王是萬歲請來替他製衡宮家的。可是如今內院裏出了亂子,連累了他姐姐落胎。這又是皇考司的人勾結芸妃幹下的齷蹉事。依著淮陽王的性子,豈能容忍這個?他經了我的手,便是暗示著下不為例,無論是後宮還是萬歲,都莫要想在他的宅院裏下暗樁了。而萬歲也不得不整治一下孫家,好給他個交代……這般敲山震虎,的確利索,柳眠棠沒嫁錯男人。」


    她當初也是跟子瑜公子一見傾心,才心甘情願地嫁給他,怎知一步錯,步步錯。夫君的心裏藏著個人,容不下第二個。


    所以,她退而求其次,不求琴瑟和鳴,但一定要舉案齊眉,所以,她為萬歲出謀劃策,更是替陛下分憂,做了他的賢惠內助。


    石皇後跟芸娘不同的是,她並不恨柳眠棠。


    那是個聰慧極了的姑娘,端看她當初毅然離開仰山,便知是個能取敢舍之人,而且眼看著淮陽王對她的寵愛便知,他們夫妻的感情裏容不得第三個人。


    萬歲就算心戀著柳眠棠,今生也是有緣無分了。


    想到這,石皇後突然覺得有些悵然,隻想躺下休息一會,她閉上眼,慵懶地吩咐道:「宗祠乃重地,謹防煙火,夜裏不必刻意增加炭盆,小心火燭……」


    這幾日一入夜便天氣寒涼,尤其是皇家宗祠,更是陰氣沉沉。想來芸妃這幾日罰跪之後,可能要大病一場了……


    打從入京之後,眠棠並沒有覺得自家王爺變忙碌起來。


    若是跟以前在西北,或者是眞州相比,現在的淮陽王可以說更像吊兒郎當不事生產的紈絝子弟。


    因為之前忘山寺的那場風波,崔行舟居然腆著臉跟萬歲請了長假,說是王妃受驚不小,他須得在家相陪。


    因為皇帝的女人是這場亂子的始作俑者,雖然崔行舟要求歇息的要求端不上台麵,也不能不給假。


    於是這幾日王爺都不必去早朝,更不必上衙署,隻日日陪著眠棠晨時畫眉,院中賞花,時不時還要逛一逛街市。


    眠棠繃著臉立在炸糕攤位前,看著塞滿了豆餡的糕一點點地在滾油裏鼓起,再被翻麵兒,滋啦啦作響……她實在是忍不住了,終於跟身邊的男子道:「王爺,我覺得總是黏在一處,也並非夫妻相處之道。」


    淮陽王咬了一口剛買的炸糕,覺得又油又甜,微微皺眉,答非所問道:「以前我不在時,你便總上街買這些吃?」


    眠棠瞪了他一眼,扭頭不說話。一旁的碧草小心翼翼道:「王妃並不總買這些,她前些陣子更愛吃涼糕……」


    淮陽王一聽瞪圓了眼睛,低頭問眠棠:「就是你壞肚子那幾天吃的涼糕?」


    眠棠這次不瞪淮陽王,改瞪碧草了。


    崔行舟皺眉道:「你要知道你現在大著肚子,街上的東西不幹淨,要少吃,今日就是最後一次,以後想吃什麽,府裏有糕餅師傅給你做。」


    眠棠耐著性子道:「有些小吃,府裏做不出那個味兒,比如這炸糕,必須帶著老油的味道才好吃……這裏離兵司很近,你已經好幾日沒有去兵司了,要不要去看看?」


    崔行舟的臉有些臭,居高臨下地瞪著柳眠棠:「你不願意我陪你?」


    柳眠棠心虛地咬了一口炸糕,心裏說道,有那麽一點點……


    跟北街的那個完美的相公相比,總回家的夫君當然也很好,但是總掛在她身邊的王爺就讓人有些抓狂了。


    柳眠棠向來自由慣了的人,就算現在貴為淮陽王妃在應酬交際那些個貴婦之外,也有些自己的事情要做。


    比如說打理一下京城新買的四家店鋪,還得核對一下新開鏢局子的賬目,再來安排下仰山舊日弟兄們的日常。


    有幾個兄弟遇到合適的姑娘,可惜家裏沒有爹娘,都得由著她張羅婚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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