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幫嶽母泡茶。”夏琨對安鈺說道。


    安鈺驚訝。


    她第一次聽夏琨喚‘嶽母’。


    夏琨來到隔壁的廚房,朝著玉氏的後脖子砍了一個手刀。


    正在咒罵女兒是賠錢貨的玉氏突然脖子一痛,腦袋一沉,整個人倒了下來。


    夏琨扶住了玉氏,將她扛了起來。


    房間裏,安亦珩打量著安鈺,見她不僅麵色紅潤,眼裏有著以前沒有過的放鬆和愉悅,便知道她過得不錯。


    “我們兄妹有好幾個月沒有見著了。現在看你過得不錯,大哥放心了。”


    “哥哥隻管安心讀書,我不用你操心的。”安鈺道,“你吃了嗎?我去做幾道菜給你們下酒,你們難得見麵,要不喝兩杯吧?”


    夏琨走進來:“不用了。我剛才給車夫說過了,讓他去酒樓點幾個菜,等會兒就把飯菜送過來了。”


    “讓妹夫破費了。”安亦珩客氣地說道。


    “這不算什麽。”夏琨道,“對了,剛才看嶽母有些累了,說是先回房休息,就不陪我們吃飯了。”


    安亦珩心生疑惑,不過想著玉氏現在的脾氣越來越差,特別是見著安鈺和夏琨的時候,簡直就像要著火似的,怕是不願意跟他們吃飯才找的借口。


    酒樓的夥計很快送菜上門。


    夏琨說幾道菜,結果有十幾道,每道菜都是招牌菜。


    安亦珩打量著夏琨。


    玉氏總是嫌棄夏琨是‘奴才’,可是哪家的奴才有這樣的氣勢?此人絕對不是凡物。妹妹能嫁給這樣的男人,簡直就是高攀了。


    不過,這也是她的福氣。


    前幾年過得淒苦,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這才賜了一個解救她的夏琨。


    “舅兄中舉是喜事,夏某備了薄禮,希望舅兄能夠喜歡。”


    夏琨把一個盒子遞給安亦珩。


    安亦珩道了句謝,打開盒子,拿出裏麵的書畫。


    當展開書畫時,上麵的名家真跡讓他瞪大了眼睛。


    “這太貴重了。”


    所謂的薄禮,差不多要幾百兩銀子。


    當然了,重要的不是銀子,而是這幅名家真跡絕對不是那麽好找的。


    夏琨說道:“對欣賞它的人來說這是好東西,對我這種粗人來說也隻是普通的字畫,掛在那裏當個擺設就行了。舅兄不用過於在意。”


    安鈺看著夏琨的眼睛裏有星光。


    他怎麽這麽厲害?


    原本以為他是臨時起意跟著她來見安亦珩的,原來他提前就備好了禮物,一切都是有備而來。


    夏琨在桌下捏了捏安鈺的手心。


    這小丫頭一直盯著自己,沒見她哥都開始用取笑的眼神看著她了嗎?


    “咳。”安亦珩輕咳一聲。


    安鈺這才回過神來。


    她臉頰緋紅,為兩人倒酒。


    沒有玉氏這個礙事的人,幾人的氣氛非常好。


    夏琨剛吃了些飯菜,肚子不餓,主要是陪安亦珩喝酒的。


    “今日來得匆忙,禮數不周,明日我做東請你和你的同窗在酒樓吃酒怎麽樣?”夏琨問。


    剛才還想帶上玉氏的,畢竟玉氏是他們的親娘。可是見著玉氏之後,他覺得這個禮數不盡也罷。要不然真是掃興!


    “明日……陸軒應該要宴請書院的人吧?”安亦珩說道,“我與他隔開,等他宴請完了再請夫子和同窗吃酒。”


    “那就後日。後日他們應該要宴請店裏的夥計,但是這不影響什麽,你們在樓上,他們在樓下宴請也是一樣的。”夏琨說道。


    “要不要與陸夫人商量一下?”安亦珩道。


    “我會給夫人說一聲。夫人不會介意這點小事。”夏琨說道,“接下來舅兄還要準備會試。你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隻管說。”


    安鈺在旁邊安靜地添酒夾菜。


    對她來說,哥哥和丈夫都是她最重要的男人。他們能這樣和睦地吃酒,她在旁邊看著也很開心。


    “小妹在織女閣過得怎麽樣?”安亦珩問安鈺。


    安鈺提起織女閣的師父和朋友,這些日子學到的東西,眼睛裏滿是亮光。


    現在的她再沒有自卑,像是盛放的花兒,正在展示她最美麗的樣子。


    兩個時辰之後,夏琨帶著安鈺離開。


    安亦珩吃了些酒,醉意漸濃,便回房歇了。


    這一覺睡得極好。


    這些年的埋頭苦讀就是為了金榜題名,現在距離金榜題名又近了一步,長期壓在心裏的石頭就這樣挪開了。


    他是在罵罵咧咧的聲音中被吵醒的。


    “不孝的東西,要被雷劈的玩意兒,這哪是女婿,簡直是一頭惡狼。”


    “娘……”安亦珩拉開門,麵色不佳。“你又怎麽了?”


    “珩兒啊,你以後別跟姓夏的來往。你不知道……”玉氏把昨天晚上受的委屈吐了出來。


    說完後她抹著眼淚,哽咽道:“這是女婿嗎?哪家的女婿敢這樣對丈母娘啊?我當初就不該把安鈺嫁給這種東西。你說還有什麽是他做不出來的?”


    安亦珩沒想到夏琨說的‘嶽母去休息了’竟是這個意思。


    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不過看玉氏的樣子,他又覺得夏琨這樣做也正常。


    “娘,他是陸大人身邊的人。”安亦珩說道,“你知道陸大人有多看重他嗎?說句不客氣的話,他說自己是奴,但是誰都知道陸家人沒有把他當奴。他是有真本事的人,以後怕是有大造化。咱們把妹妹嫁給他,要是好好相處,以後說不定對咱們是助力。你總是這樣嫌棄他、傷害妹妹,對我們沒有好處。”


    “他這種身份能有什麽作用?”玉氏不屑。


    “娘,我在鄉下給你買個小房子,要不你回鄉生活吧!”安亦珩垂眸,“你這樣四處豎敵,以後怕是會給我惹禍。或許鄉下地方更適合你生活。”


    玉氏震驚地看著安亦珩:“你要趕我走?”


    “我隻是覺得你需要安靜一段時間。”安亦珩說道,“對了,明天晚上妹夫要為我設宴,到時候要宴請我的同窗,娘就不用去了,畢竟你也沒有認識的人,一個人呆在那裏別扭。”


    安亦珩說完便回屋了。


    昨天晚上喝得有點多,頭還痛著。


    “一個兩個都嫌我……”玉氏哭道,“我走,我走……”


    今日滬北城非常熱鬧。溫文崧帶著許多書吏在那裏登記,願意用勞力抵賦稅的壯漢需得留下自己的資料,這樣方便統計。


    牛梅推著慕大山往人群中擠。


    慕大山麵露尷尬:“你別推,我去就是了。”


    “你是上門女婿,你不去誰去?難不成讓我爹娘去?”牛梅說道,“你現在身體也不行了,做不了長工,咱們家連一丁點收入都沒有。”


    從四麵八方傳來各種打量的視線。


    慕大山低著頭,跟著人群往前麵走著。


    “大叔,你這身體……”書吏搖頭,“太差了,怕是幹不了這樣的重活兒。”


    “他身體挺好的。”牛梅在旁邊說道,“這位小哥,你就給他報上吧!咱們家隻有他一個壯勞力,沒別人了,你總得給我們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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