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羽沉默了。


    正常嗎?


    到目前為止,的確沒有別的女子能近他的身,更別說碰觸他的身體,而剛才包紮的傷口位置又是如此……這不正常。


    陸少羽的腦海裏浮現出這些年與邢佳詩經曆的事情。


    兩人一起經曆了生死,經曆了各種磨難,互相幫過忙,甚至為對方涉過險……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兩人的關係,應該是——知己。


    他們會通信,邢佳詩會把她看見的各種有趣的事情寫下來寄給他,而她也是他唯一願意回信的女子。畢竟這些年來,署名的沒有署名的情書收了不少,他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更別說回信了。


    “大人……”從外麵傳來手下的聲音。


    陸少羽腦海裏的那些疑惑消失了,對外麵說道:“進來。”


    慕思雨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說道:“傷成這樣也不消停,你那衙門沒了你是不是不轉了?行了,你忙吧!”


    眼瞧著臨門一腳就能娶個媳婦回來,照他的情況來看,怕是沒有那麽容易。畢竟就算有姑娘願意嫁過來,怕是也受不了他這樣的工作狂生活。


    陸少羽病倒了。


    之前是傷,這次是病。


    大夫來看過,說是傷口感染了,情況有些危險。


    邢佳詩在陸府門口徘徊了一會兒,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進去探望陸少羽的時候,一輛馬車停在她的麵前。


    “邢姑娘?”


    邢佳詩聽見聲音,回頭看向麵前的人。


    “陸二夫人?”


    蘇知柳說道:“怎麽不進去?”


    “我……”


    “別愣著了,一起進去吧!”蘇知柳從馬車裏下來。


    車夫把馬車趕進去。


    蘇知柳對邢佳詩說道:“你也是來看望少羽的吧?”


    “夫人怎麽知道?”


    “上次你們那個商隊遇見點麻煩,少羽帶著你來找我夫君,我也在場,你們是朋友,他現在重傷加重病,你來看望他也是正常的。”


    “陸大人沒事吧?昨天他還好好的,一定是因為傷口裂開了,這才引起了感染。”邢佳詩自責,“怪我,我不該打擾他的。”


    “你昨天來看望過他了?”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裏麵走。


    邢佳詩把自己惹禍的情況告訴了蘇知柳。


    蘇知柳聽了,說道:“這不怪你。那些下人伺候不周,不僅怠慢了你這個客人,還差點連累你受傷。幸好少羽靠譜,替你擋住了。”


    慕思雨正在交代仆人做事情,看見蘇知柳和邢佳詩一起過來,遣退了仆人,迎了過來。


    “見過王妃。”


    “免禮。”慕思雨笑著扶起邢佳詩,“你來看少羽的吧?”


    “是。王妃,陸大人他……”


    “傷口感染了,現在還在發燒,大夫一直照顧著。”慕思雨說道,“你要去看看他嗎?”


    “可以嗎?”


    “當然可以。”慕思雨招來一個仆人,讓仆人帶邢佳詩去看陸少羽。


    蘇知柳看著邢佳詩的背影,撞了撞慕思雨的胳膊:“這是什麽情況?”


    “我怎麽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慕思雨說道,“你怎麽一個人過來?那對孩子呢?”


    “我娘帶他們出去放風箏了。”蘇知柳說道,“現在隻有他們是我娘的寄托。”


    “兩個孩子在國子監怎麽樣?”


    “中規中矩吧!我和他爹也不指望他們如何的驚才絕豔,就像現在這樣挺好的。”


    “有了清兒這個惹禍精,是不是覺得別的孩子都是仙童下凡?”


    蘇知柳撲哧笑起來。


    不得不說,他們的心態會這樣好,多多少少與陸芷清的惹禍能力有關。


    要說陸家的幾個孩子,最會惹禍的就是陸芷清了。這些年整個京城都是她的傳說,現在好不容易離京了,一下子平靜下來,大家都有些不習慣了。


    “清兒在外麵過得怎麽樣?”


    “放心好了,把她放出去,我隻擔心別人怎麽樣。”慕思雨說道。


    “哪有你這樣的娘啊?”蘇知柳失笑,“還有少羽,他的傷應該沒有大礙吧?”


    “你看我還有閑情逸致在這裏陪你說笑,便知道他沒有大礙了。”慕思雨說道,“不過你看邢姑娘怎麽樣?”


    “邢家沒落了,她現在就是個孤女。”


    “你覺得我在意門第?”


    “我當然知道你不在意。”蘇知柳指了指地上,示意有個坑,讓她小心些。“陸家從來不是靠攀龍附鳳擁有今天的地位。你們要是在意門第,那我也不會嫁過來了。”


    “少羽這麽多年都沒有考慮過兒女情長的事情。再這樣下去,我真擔心那小子要孤苦終老。要說女子之中,隻有這位邢姑娘對少羽來說不太一樣。”


    “少羽向來不喜歡菟絲花般的女子,那位邢姑娘與大多數女子不一樣,或許真有可能會成。”


    邢佳詩跟著仆人來到陸少羽的房間。


    大夫正在旁邊為他擦拭汗水。


    “我要去煎藥,你們照顧著點。”大夫說道,“陸大人好不容易出了汗,不能讓他受了風寒,你們要把他身上的汗水擦幹淨。”


    “好的。”


    大夫走後,負責伺候的仆人為陸少羽擦拭汗水。


    “你輕點。”邢佳詩看著仆人的動作,皺眉說道。


    仆人緊張地說道:“奴才早上扭傷了手,有些控製不住力度,不是故意的。姑娘千萬不要告訴主子,要不然奴才要受罰的。”


    邢佳詩看了一眼仆人的手臂。


    他的手臂的確有些扭曲,看來沒有說謊。


    “我來吧!”


    “那就麻煩姑娘了。”


    邢佳詩看著滿麵通紅的陸少羽,顫抖地為他擦拭汗水。


    這人平時那麽威風,現在看起來像個虛弱的孩子似的。


    他的皮膚怎麽這麽好啊?


    她一個女人的皮膚都沒有他的好。


    他的嘴唇好薄,真好看。


    不過,現在有些幹澀。


    “你倒杯水過來。”邢佳詩吩咐旁邊的仆人。


    “好的。”


    仆人倒來水。


    邢佳詩小心翼翼地喂陸少羽喝水。


    陸少羽喝了之後,抿了抿嘴唇。


    “再來一杯。”


    仆人連續倒了幾次,陸少羽的嘴唇看起來沒有那麽幹澀了,這才停了下來。


    邢佳詩看見汗水順著脖子往衣領處流淌著,拿著帕子的手停了下來。


    她回頭想喚仆人,那仆人卻因為沒水了,提著水壺出去了,現在房間裏剩她一個人。


    她閉了閉眼睛,伸手擦著陸少羽的脖子。


    她的腦海裏浮現昨天為陸少羽上藥的場景。


    陸少羽披著黑發靠在那裏,像個病弱的美人兒似的。


    那雙眼睛幽暗深邃,像是漫天的星辰,又帶著善意和溫和。


    邢佳詩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


    那顆心髒……


    跳得好快啊!


    難道她生病了嗎?


    陸少羽醒來時,看見的便是一個少女閉著眼睛為自己擦拭汗水的場景。


    他渾身汗淋淋的,有些不舒服。


    然而少女閉著眼睛擦拭汗水,偏偏又沒有擦對位置,弄得身體更加癢癢的。


    “你閉著眼睛,怎麽擦得準?”陸少羽淡淡地說道。


    邢佳詩手裏的帕子滑下,緊張地睜開眼睛,看見陸少羽滿臉的淡笑。


    “你這是做什麽?”


    “你醒了!”邢佳詩激動地說道,“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有啊!”陸少羽說道,“一身的汗水,不舒服。”


    “那我喊人進來。”


    “不用了。”陸少羽說道,“你先說說你怎麽在這裏吧!”


    “你因為傷口感染一直高燒不退,我有些不放心,就來看看。”


    “沒事了。”陸少羽說道,“別擔心。”


    “怪我,我昨天怎麽這麽不小心呢?”


    “就算傷口沒有裂開,我也會感染。”陸少羽說道,“昨天你走後,我與手下的人商量政事,半夜才休息。”


    所以,他的生病與她沒有關係。


    邢佳詩皺眉:“大人,你怎麽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你傷成這樣了,怎麽還隻顧著朝中的政事?難道整個衙門除了你,就沒有別的大人能勝任了嗎?”


    “你現在說話的語氣像誰你知道嗎?”


    邢佳詩搖頭。


    “我娘。”


    邢佳詩:“……”


    陸少羽見她紅著臉的樣子,淡笑:“今天沒有給我準備烤雞了?”


    “你病成這樣,吃什麽烤雞?”


    慕思雨聽仆人的匯報,說道:“準備些清淡的菜肴,等會兒我要招待邢姑娘。”


    “是。”


    蘇知柳在旁邊說道:“八字還沒有一撇呢,這麽急著討好兒媳婦?”


    “討好什麽呀?我還不知道人家姑娘對那小子有沒有意思,這不得試探一下對方的態度?”慕思雨說道,“那小子長得是不錯,但是就他那個臭脾氣,也不是每個姑娘都吃他那套。我可不想剃頭擔子一頭熱,最後發現是個烏龍,那多尷尬?”


    “是這個理兒。”


    “你幫我參謀參謀,看看還需要添點什麽。”


    “小雲兒夫婦還要大半年才能抵達,你急什麽呀?再說了,你自己的女兒是什麽性子你能不知道?這裏還保持著她嫁人前的樣子,挺好的呀,有什麽好打理的?”


    “水路通了之後,從鳳臨國國都抵達咱們這裏,最快隻需要四個月。到時候來的不僅是小雲兒夫婦,還有兩個孩子呢!我想在這裏安裝一個小型的遊樂園,讓孩子們在家裏可以玩。”


    “時間過得真快啊!我怎麽感覺前不久你才給咱們自己的孩子做遊樂園,現在孩子們長大了,你又要給外孫、外孫女做遊樂園。”


    慕思雨摸了摸頭發:“我是不是老了?”


    “得了吧!”蘇知柳呸了她一聲,“好了,你也別糾結了,就在這裏安置一個遊樂場,別的都按原來的樣子。小雲兒喜歡的花,你再給她種上,這就行了。”


    邢佳詩與陸少羽說了會兒話,準備離開時,卻見商枝從外麵走進來,笑著邀請她留下來吃飯。


    她看向陸少羽:“這樣會不會太打擾了?”


    “你來看我,是我們府上的客人,我娘請你吃飯,這算什麽打擾?你隻管去好了。”陸少羽說道。


    慕思雨和蘇知柳邀請邢佳詩吃飯。


    邢佳詩剛開始有些不自在,不過隨著與慕思雨的聊天,很快放鬆下來。


    慕思雨要是想要打入‘敵人’的內部,必然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攻入中心。


    “邢姑娘,你弟弟現在怎麽樣?”


    “多謝王妃關心,他現在在潼陽書院讀書,過得挺好的。”


    “那就好。”


    “你這次打算呆多久?”蘇知柳問。


    “賣了這批貨,我就會繼續遠行了。”邢佳詩說道,“王妃娘娘,佳詩最佩服的便是您了。在佳詩的眼裏,女子能像王妃娘娘這樣見多識廣,那便是不虛此生了。”


    蘇知柳看了慕思雨一眼:“這下好了,天下女子都喜歡成為第二個你。”


    慕思雨淡笑:“這有什麽不好?誰說女子成了親就得呆在家裏哪裏都不能去?”


    “王妃,佳詩說錯了什麽嗎?”


    “沒有。”慕思雨說道,“陸二夫人想為你說門親事,不知道你有什麽想法。”


    邢佳詩愕然:“這……”


    “你有什麽想法隻管說,不用客氣。要是你在外麵有心上人,那我們更不會勉強你了。”蘇知柳笑道,“實在是瞧你便覺得投緣,很是喜歡你,聽說你還沒有成親,正好我知道幾個不錯的小夥子,想為你挑個相看相看。”


    “王妃,夫人,我現在還沒有考慮這個事情。”邢佳詩紅著臉。


    “那你有心上人了?”


    “我……也沒有。”邢佳詩遲疑了一下。


    提起心上人,她怎麽會想起陸少羽?


    不!她不能胡思亂想。


    “沒有啊,那看來不急。女子嫁人是大事,不能隨便將就了事。”慕思雨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嚐嚐這些飯菜合不合你的口味。”


    “多謝王妃。”


    蘇知柳碰了碰慕思雨的胳膊,壓低聲音說道:“怎麽不追問了?”


    “小丫頭還沒有開竅,現在追問也問不出什麽來,再觀察觀察吧!不要把人家小姑娘嚇跑了。”慕思雨說道。


    邢佳詩坐著陸王府的馬車回了自己的住處。


    她一直在想慕思雨最後說的那句話。


    女子嫁人是大事,不能隨便將就了事。


    “嫁人嗎?”邢佳詩自言自語,“天下哪個男子能受得了女人到處亂跑?與其把我拘束在後宅裏,還不如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


    想明白這點,邢佳詩整個人放鬆下來,就像壓在心裏的石頭被搬開了。


    她才不想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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