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少羽帶著邢佳詩在逍遙樓吃飯。


    逍遙樓是秦家的產業,陸少羽投了一筆銀子,每年有分紅,算是二老板。


    要不然這麽多酒樓,逍遙樓作為新起的酒樓在近幾年生意越來越紅火,同行卻不敢找他們的麻煩,就是因為後台夠硬。


    “大人,您上次提過換掉廂房裏的字畫,畫是換了的,就是不知道合不合大人您的心意。”夥計說道。


    “行,知道了。”


    邢佳詩打量著廂房裏的布局。


    這裏不像是吃飯的地方,更像是私人住所。


    “這個房間是我專用的。”陸少羽說道,“以後你要是想來逍遙樓談生意,可以動用這個房間。你告訴夥計一聲,不用提前預約。”


    “這麽好的地方,我哪裏舍得破壞它的雅致?”生意場上的客戶素質參差不齊,要是哪個不開眼的起了貪心,順一件兩件離開,她可得哭了。


    “無妨。”陸少羽淡道,“你告訴他們這裏是我用的,沒人敢破壞這裏。”


    邢佳詩摸了摸臉頰,想著這件事情的可能行,越想越覺得嫁給陸少羽真的是好處多多,別的不說,陸夫人這個身份就夠威懾別人了。


    不過,好處是多,卻覺得這樣占他的便宜不太好。他為了幫她,居然犧牲了自己的終身大事。這樣想著,邢佳詩越來越覺得虧欠他許多。


    “小姐,這是菜單。”夥計把菜單交給邢佳詩。


    邢佳詩接過來,點了兩個陸少羽喜歡吃的,又點了一個自己喜歡吃的,然後再點了個清湯。


    陸少羽看了一眼她點的菜,又勾了三道邢佳詩喜歡吃的。


    “我們兩個人吃不了這麽多。”


    “逍遙樓的後院收養了許多狗,吃不完的可以喂它們。”陸少羽說道,“這幾道是逍遙樓的招牌菜,你嚐嚐味道,下次帶客人來的時候就知道點什麽菜了。”


    “大人總是為我著想,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麽感激你。”


    “隻是多點了幾道菜,需要你這麽感動?”陸少羽淡笑。


    “不是幾道菜的原因,而是這次救我於危難之中的事情。”邢佳詩說道,“我一直想辦法破壞與華家大少爺的親事,見華家大少爺與湯家小姐兩情相悅,之後又訂了婚事,以為危機解除了,不曾想他們一直談的是我與華家二少爺的親事。因為消息不對,以至於殺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反應。”


    “不怪你,事實上,我之前也沒有查出這個消息。”


    “大人你一直在幫我查嗎?”


    “要不然你覺得華家怎麽會這麽快與湯家成親?湯小姐和華大少爺暗通款曲又是怎麽被發現的?”


    邢佳詩心裏一顫。


    陽光灑進來,陸少羽懶懶地看著窗外,語氣輕鬆,仿佛在說多麽簡單的事情。


    可是,他那麽忙的。


    在這個京城,誰不知道陸少羽有多忙?隻怕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都察院有查不完的案子。


    在這麽繁忙的時候,他還想著她的事情,還安排了人手幫她打聽,甚至幫她處理後續,如何不讓她感動?


    “你這是什麽表情?”陸少羽回頭看過來,見她眼睛裏含著水光,滿臉驚訝和好笑。“你滿腦子又想些什麽?”


    “謝謝大人。”


    “你不怪我自作主張,讓你騎虎難下就行了。”


    “怎麽會?我才不是這樣不識抬舉的人。”


    一道又一道菜肴端上來。


    兩人認識多年,但是同桌吃飯的機會並不多。然而在那不多的機緣裏,他們都記住了對方的喜好,這一點連他們自己都沒有發現。


    “還有幾日便是我們的婚期了。你有沒有什麽要求?”


    “大人,你真的決定了?”


    “嗯。”


    “大人有沒有想過,如果你遇見了自己喜歡的女子,那你怎麽交代這件事情?”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會說清楚。不過,那不是現在操心的事情。相比我,你應該更吃虧。畢竟在別人眼裏,你已經嫁過人了。”


    “我不在乎。”邢佳詩在心裏想著:那樣才好呢!這樣就沒有人打擾她了。


    “既然你不在乎,那我更不在乎了。這樣吧,以一年為約,一年之後,我們再商量怎麽解決這件事情。你要是想走,我想辦法給你安排新的身份。”


    “一言為定。”


    陸少羽倒上茶水,與她碰了碰杯。


    “大人去過靜雲庵嗎?”邢佳詩突然說道,“靜雲庵的檀香有種獨特的味道,聞著讓人特別安心。我找師太求香,師太說那是庵堂獨用之物,不外傳,哪怕是香客也不行。”


    “你說我的身上有靜雲庵的香味?”陸少羽夾了一個丸子,來不及吃,聽她這樣說停下筷子。


    “應該是。”邢佳詩朝空氣中嗅了嗅,“雖然很淡,但是那個香味太獨特了,我實在是喜歡,所以印象深刻。”


    陸少羽伸出手掌放在邢佳詩的鼻前:“你再聞聞。”


    邢佳詩被那好看的手指晃花了眼睛。


    好長的手指。


    每一根都是那麽纖細。


    陸少羽見她發呆,在她麵前晃了晃:“好看嗎?”


    邢佳詩:“……”


    陸少羽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邢佳詩輕咳一聲,恢複神智,說道:“大人的手好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多看會兒也正常。”


    “當然,這是在下的榮幸。不過現在你先回答我,我的身上真的有那種香料的味道?”


    “有。”邢佳詩肯定地說道,“雖然很淡,但是的確是。”


    “好,我知道了。”陸少羽站起來,“今天不能陪你用膳了。這件事情關係到我最近正在查的案子,所以急著去處理。”


    他根本沒有去過靜雲庵,所謂的香料應該是在查案子的時候沾上的。


    既然是無意間沾上的,味道也會很淡,他完全沒有聞出來。邢佳詩對那個香料敏感,察覺到了不同,倒是幫了他大忙了。


    “大人隻管忙你的。”


    陸少羽走後,邢佳詩看見這麽多菜肴,自己也吃不完,覺得太浪費了。


    她喚來夥計,讓夥計把幾道菜打包給街邊的乞丐。


    雖說惠國國力昌盛,但是不代表著沒有災民,沒有乞丐。那些災民和乞丐都是從別的地方來的,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出現一批。


    當然了,如果有出路,沒有人願意當乞丐。那些難民在了解了京城的情況後,隻要在當地府衙登記自己的資料,就可以在當地找份工作。


    邢佳詩離開逍遙樓。


    剛下樓,隻見李可蓉從對麵走過來。


    “我們又見麵了。”李可蓉笑道,“邢家姐姐,相逢也是緣,要不要一起去聽場戲?”


    “不好意思,我有事,沒這個時間。”邢佳詩淡道。


    “邢姐姐,你是不是在害怕啊?”李可蓉叫住她,“既然你總是這樣躲著,那我就開門見山了。你知道齊家姐姐為了救陸大人受了傷嗎?”


    邢佳詩淡道:“哪位陸大人?”


    “當然是陸王府的小陸大人。”李可蓉走過來,捏著手帕說道,“那日小陸大人為了救齊姐姐,冒著生命危險對付賊人。小陸大人非常英勇,那些賊人再凶悍,還是落網了。可是沒想到賊人太狡猾,居然對他們使暗器。小陸大人沒有留意,齊姐姐撲過去擋了一下傷了臉。暗器有毒,齊姐姐的臉被毀了。”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是齊姐姐的臉傷得很重,你也是女子,應該清楚容貌對一個女子有多麽重要。如今有一個辦法可以幫她,就是讓她去藥王穀治臉。可是,齊姐姐傾慕陸大人,舍不得離開陸大人。邢家姐姐,你一直在外做生意,應該是個講義氣的人,你應該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齊姐姐毀容吧?”


    “你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我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頭疼得厲害,你這麽一吵,更疼了,現在腦子裏像是有一團亂麻。這樣吧,我給你捋一捋。”邢佳詩開口說道,“小陸大人救下了齊小姐,齊小姐看見有人使暗器,為小陸大人擋了一下。這樣吧,就當他們抵平了。雖然說小陸大人的救命之恩更大,誰讓女子的臉嬌貴呢?緊接著齊小姐傷了臉卻不去醫治,而是用這種手段逼迫小陸大人跟著她去找藥王。”


    “小陸大人與我的婚期將近,這個時候要是走了,那些賓客怎麽辦,我怎麽辦?難不成為了齊小姐,小陸大人應該撇下我們不管,讓我成為天下的笑柄,讓陸家的顏麵盡失?齊小姐要治臉,有的是人可以陪她,就是因為她傾慕小陸大人,所以他應該連親事都不成了,隻為了陪她?”


    “這是不是代表著她用這種手段搶男人?”


    “你!”李可蓉隻見過一肚子彎彎繞臉上卻笑顏如花的女人,哪裏見過把事情擺在明麵上說的女人?她這一說,齊詩懿沒臉,她也覺得沒臉。


    “我沒有說錯吧?你覺得我哪裏說錯了,隻管指出來。”邢佳詩淡道。


    “不管怎麽說,齊姐姐的臉傷成那樣,你難道沒有同情心嗎?”


    “現在又用同情心說事了。”邢佳詩淡道,“李小姐,如果我的同情心有那麽多,這麽多年在外麵闖蕩早就死了一百次了。我的同情心可以給路邊的乞丐,摔倒的老人,沒有糖吃的小孩,但是怎麽也不該給一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因為得不到喜歡的人青睞就上趕著用自己威脅的千金小姐吧?”


    李可蓉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她根本沒有立場反駁她。


    邢佳詩見李可蓉不接招了,暗道一句沒意思,轉身走了。


    邢佳詩走後,李可蓉也氣呼呼地走了。


    “小姐,這位邢小姐好厲害,咱們以後別和她正麵交鋒了,剛才許多人聽著,好丟人啊!”旁邊的婢女說道。


    李可蓉停下腳步,看著婢女,臉色白了又青:“你剛才說旁邊有許多人聽著?”


    “對呀,這裏是大街上,當然有許多人。”婢女不明所以,“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大了。”李可蓉說道,“我們在大街上爭執,那這些話豈不是要傳出去了?”


    “小姐,咱們惹麻煩了。”婢女臉色大變,“現在怎麽辦?”


    “你馬上回去,用銀子封住那些人的嘴。”李可蓉說道,“我在這裏等你。”


    婢女連忙小跑回去。


    她回到剛才爭吵的位置,拿著銅錢叮囑那些聽見的人不要亂說話。


    “姑娘隻管放心,我耳聾,聽不見。”


    “對,我也聽不見。”


    婢女得到準信,放心下來,回去複命了。


    “李大娘,你什麽時候耳聾了?昨天晚上我們家小六子在牆邊撒個尿,你不是都聽見了嗎?”


    “那你什麽時候耳聾的?”


    “誰說我耳聾了?幾文錢就想封住我的嘴,當是打發叫花子的?”


    附近的婦人們討論著剛才的事情,一副看笑話的樣子。特別是關係到陸家那位大公子,討論的人越來越多。


    誰不喜歡美男子呢?


    陸家那位大少爺容貌出眾,上到八九十歲的老婦,下到三歲的小丫頭片子,哪個不喜歡那張臉?


    對美男子嘛,當然談論的激情就濃鬱了。


    “真沒想到啊,那位齊小姐為了討小陸大人的歡心,連這種手段都用上了。要是她的臉治不好了,那這輩子豈不是完了?”


    “我給你們說,這種戲路我熟。要是真的治不好了,她就有借口纏著他,讓他負責了。等他負責了,再想辦法治臉。就算真的治不了了,憑她對小陸大人的救命之恩,說不定挾恩求報。”


    “太狡猾了。邢家那位小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燈兒。剛才你們都聽見了吧?要是換作別的女子,李家小姐這樣咄咄逼人,指不定就屈服了,然後一氣之下跑了,不和小陸大人成婚了。你看她,臉不紅心不跳,一點兒沒受影響,還說得李家小姐開不了口。果然,小陸大人願意娶的女人就不是簡單的。”


    “我們來打個賭怎麽樣?我賭一兩銀子,小陸大人肯定不會跟齊小姐走的。”


    “這個肯定的,小陸大人才沒有那麽容易被影響,與其賭這個,不如賭齊小姐能不能嫁給小陸大人。我賭齊小姐嫁不了,小陸大人肯定會娶邢家小姐。”


    “我有不一樣的想法。小陸大人是男子,齊小姐可以娶,邢小姐也可以娶。反正他又不吃虧。”


    “陸家有規矩,他們家的男子不納妾,隻能娶一房夫人。”


    婢女趕回與李可蓉匯合的地方。


    李可蓉問:“辦好了嗎?”


    “小姐放心,她們都收了,應該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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