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薛都尉找你過去。”


    陸少璟聽見外麵的聲音,放下手裏的碗筷走出去。


    見著說話的人,他拿著一塊碎銀子塞到對方手裏,笑著說道:“李哥,我最近沒做錯事,也沒有偷懶,都尉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李哥’笑看著他,那眼神仿佛在說‘算你識趣’。


    作為薛都尉身邊最信任的心腹,誰不討好巴結他?


    這個陸澤是半路殺出來的,最近總是得到薛都尉的賞識,眼瞧著就要取代他的地位了,‘李哥’看他也不順眼,平時還挑唆其他人刁難他。現在看他這麽識趣,想著他要是一直這樣有眼色,以後就不為難他了。反正薛都尉身邊缺人,正需要用他這樣的人,自己還能省不少力氣。


    “你這麽有本事,還擔心薛都尉為難你?放心好了,隻要你為薛都尉分憂,他不會虧待你的。以後我說不定還要靠陸百夫長提拔呢!”


    “李哥真愛開玩笑。誰不知道您才是都尉最倚重的人,親如兄弟,與咱們這些部下是不一樣的。以後還需要李哥多多照顧,幫小弟美言幾句。”


    ‘李哥’高興了,看陸少璟更溫和了。


    陸少璟跟著他見了薛都尉。


    薛都尉看著他,說道:“聽說你家裏有個美嬌娘,想她了吧?”


    陸少璟的眼裏閃過暗光。


    這個老狐狸的意思是說你所有的底細都在我的監視之下,不要耍花樣,否則連累的是你的家人。


    “別說,我們新婚,本來舍不得分開。”陸少璟說道,“要不是家裏實在窮得揭不開鍋,我身為男人,想賺銀子養她,也不會出來找事幹。”


    “現在有個機會讓你發財,隻是有些辛苦和冒險,你願不願意?”


    “都尉,你看得起我,願意提拔我,我什麽都聽你的。”陸少璟看著他,“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好,我給你這個機會,看你能不能把握了。”薛都尉說道,“這裏有批東西,你要帶著人押送到這個地方……”


    薛都尉指著牆上的地圖,地圖上有個畫了紅色圈圈的地方。


    陸少璟看了地圖,記住了那個地方。


    要是沒有記錯,那裏是個海域。


    現在惠國的海域發展得很好,不少的外域商船來這裏做生意,有官家的也有私家的。


    先不說送的是什麽東西,照這個地勢來看,應該是要把東西送上商船。


    “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薛都尉問。


    陸少璟說道:“從地圖上麵的標記來看,那裏應該是片海域。”


    “沒錯。”薛都尉說道,“你隻管把東西送到那裏,那裏會有人接應,別的事情不用你管。”


    “知道了。”陸少璟說道,“這一來一去的,沒有一個半月怕是回不來,我能回家看看媳婦嗎?”


    “當然可以。”薛都尉笑道,“你是來我這裏做事,又不是來坐牢,還能不讓你和媳婦團聚?你隻管回去,但是隻有三天假期,三天後得回來辦差。”


    “多謝都尉。”


    “既然要回去,把月銀帶上。我已經給李臨鬆說過了,你隻管去他那裏支取就是了。”


    從薛都尉那裏出來,陸少璟按他說的去找李臨鬆,也就是薛都尉的左膀右臂‘李哥’。


    李臨鬆拿出一個冊子,照著冊子上記錄的日期給他算上了月銀。


    “李哥,辛苦了。”陸少璟又塞了兩塊碎銀子給李臨鬆。


    李臨鬆推了推,笑著說道:“你和你媳婦也不容易,怎麽能占你的便宜呢?收好了,帶回去交給媳婦,她才願意放你出遠門。”


    陸少璟從李臨鬆那裏出來。


    向來愛占便宜的人卻沒有占便宜,送上門的便宜都不占,隻能說明他圖的更大。


    對他來說,陸少璟這次要出遠門,而這次要辦的差事也是薛都尉第一次交給他的‘正事’,所以這次的表現對他來說非常重要。


    這是一場試探。


    隻怕從放他回鄉下開始,這個試探就開始了。


    原本還想借著這個機會去打聽一下對方和什麽人聯係的,陸少璟打消了想法。


    這次出行,他不能做任何多餘的事情。薛都尉隻是讓他送東西到那個位置,他送到就行了,最好不要引起他們的注意,以免打草驚蛇。


    柳家村。


    村裏的人都朝柳九竹家裏湧去。


    “竹子男人回來了。”


    “聽說真是當官了,還是個大官,身上穿的衣服就和以前不一樣了,長得更俊了。”


    村裏的人趕到院門口,眼瞧著就要往院子裏麵擠,楊青絲擋在那裏,對著村民說道:“你們做什麽?人家剛回來,小倆口還沒有說上話呢,你們就往裏麵擠。你們有什麽事情啊?”


    “青絲啊,你問過竹子男人有關參軍的事情沒有?你不是關心鍾樹根嗎?你和竹子親如姐妹,現在她男人回來了,你正好可以打聽一下了。”


    “我問過了。”楊青絲說道,“他說他們不在一個區域,他也沒有見過其他的村民。”


    “他不是當官了嗎?隻要他願意打聽,肯定能打聽到的啊!”


    “他是當官了,那也隻是一個小官,管幾個新兵罷了,又不能管別的區。”楊青絲說道,“我猜竹子男人回來,你們就不會讓他清閑。現在你們要問的我都幫你們問過了,也告訴你們了,你們快回去吧,不要打擾人家小兩口了。”


    “你這丫頭,又不是他家的看門狗,幹嘛攔我們的路?”


    “就是,偏你盡職得很。”


    陸少璟從裏麵走出來,對著村裏人說道:“你們不要為難楊姑娘。她說的就是我想說的。我沒有見過其他人,所以沒有辦法幫你們打聽消息。”


    “那我問你,你真的在當兵嗎?”


    “是。”


    “你們真的在訓練?”


    “是。”


    “其他人也在訓練?”


    “如果他們在當兵的話,就是在訓練。”


    可惜,他們沒有當兵,那些都是假的,所以也就沒有訓練了。


    陸少璟看了一眼角落裏的身影。


    他知道有人跟蹤他回來,也知道有人在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如果此時他說錯一句話,隻怕很快就會有人來清理掉他的痕跡,讓他徹底地閉嘴。


    他隻有對不起這些村民了。


    現在大局為重,還不能打草驚蛇。


    當然了,他相信村民們沒有生命危險。這些人就是想用更多的村民去當苦力,為他們做那些粗活累活兒,所以隻要別反抗過激,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村民們問不出什麽來,隻有回去了。


    柳九竹拉著陸少璟的手,說道:“你都瘦了,我去給你做好吃的補補身體。”


    楊青絲看不下去了,借口要回去帶小侄女,趕快溜了,免得在這裏防礙人家小倆口相聚。


    陸少璟當天晚上被村長請過去了。


    村長問的和村裏人問得差不多,陸少璟的回答也是一樣的。


    陸少璟幫助柳九竹上山采藥,在家裏製藥。至於賣藥的事情,隻有麻煩她和青絲進城了,他隻有三天放假時間,三天一到就得走了。


    “他又走了?”楊青絲說道,“他為什麽要參軍啊?以他的本事,就算不去當兵也能過得很好。再說了,你現在賺錢了,可以養活你們兩個人。”


    “他這麽有本事,總不可能呆在家裏被女人養著吧,就算他願意,我也不願意,我覺得太委屈他了。隻要是他喜歡做的事情,我一定會支持他的。”


    楊青絲打量著柳九竹:“真可惜。”


    “可惜什麽?”


    “可惜柳奶奶沒有看見你這麽傻的樣子。”


    女人隻有陷入愛情之中才會變得癡傻。


    柳九竹跟著柳奶奶相依為命,雖然善良,但是非常豁達,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她露出這樣小女兒的姿態。


    “其實我也舍不得他離開。”柳九竹說道,“雖然我們相識的時間不長,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隻要他在我身邊,我就覺得特別安心。”


    什麽也不怕。


    遇見流氓,她不怕。


    遇見豪紳,她也不怕。


    看著他遠離的身影,她反而害怕他這麽走了就再也不回來了。


    楊青絲拉著柳九竹的手掌:“別擔心,你這夫君很不錯的,他的心裏有你,肯定會回來找你的。”


    三天後,陸少璟再次回到薛都尉的營帳裏,這次裏麵多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與他有過節的那個張什長。


    薛都尉的笑容深了幾分,看陸少璟多了幾分親近。


    “張什長和李百夫長,你應該見過了。”薛都尉說道,“這次出行他們配合你。”


    “第一次出任務,我還擔心自己不能勝任,既然有兩位兄長幫忙,那是再好不過,免得我年輕,什麽也不懂,把都尉交代的事情搞砸了。”


    “都尉,你一直誇陸百夫長聰明有頭腦,原本我還不服氣呢,現在我看出來了,這位陸百夫長不僅身手好,而且重情重義,夠朋友。”


    薛都尉說道:“這次交給你們,你們要好好配合,一定要把事情辦好了。”


    “都尉放心,肯定辦好了。”


    張什長一直沒有說話,但是那雙看陸少璟的眼睛特別的冰冷。


    陸少璟也是後來才知道在他做百夫長之前,薛都尉一直看好張什長,原本這個百夫長的位置要給他的,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


    要是換作是他,看見這麽一個家夥也不會喜歡的。畢竟從什長提升到百夫長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有時候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了。


    半個時辰之後,陸少璟清點了這次出行的人數。


    除了張什長和李百夫長之外,還有三十個人同行。這些人身帶武器,個個目光炯炯殺氣騰騰,應該是舔過血的真正士兵,而不是那些偽劣產品。


    陸少璟又檢查了這次的重要主角——十口箱子。


    每口箱子都用東西封了口,想打開也打不開,因為裏麵不僅有鎖,還有別的什麽東西。


    “你們的任務就是把這些箱子送到漓海。”薛都尉說道,“箱子在,人在。箱子要是不在,你們每個人都要受到嚴罰,明白了嗎?”


    “明白了。”


    “既然明白了,那就準備出發。這次出行交給了陸百夫長,你們都聽陸百夫長的話。”


    陸少璟帶著隊伍出行了。


    當隊伍經過城門口時,許多村民看了過來。


    他們紛紛猜測那箱子裏的東西是什麽。


    “那個小子,就是最前麵那個,那是我們柳家村的姑爺,厲害吧?”其中一個村民指著陸少璟說道,“別看他現在威風,以前可狼狽了,我給你們說……”


    陸少璟與張什長坐在同一輛馬車裏。


    陸少璟說道:“張大哥,你是哪裏人?”


    張什長皺眉,看向陸少璟:“問這個幹什麽?”


    “路途遙遠,閑著也是閑著,不如隨便問問,聊聊閑話。”陸少璟說道,“你別緊張,這裏沒有別人,就算說錯話也沒有人敢對你做什麽。”


    張什長冷哼:“我有什麽好緊張的?我是本地人。”


    “那你當兵多久了?”


    “五年了。”張什長說道,“以前跟著薛都尉訓練,也算是薛都尉親自教導出來的。”


    “家裏都有些什麽人?”


    陸少璟說閑聊,還真是句句都在一個‘閑’字上麵。


    張什長本來不想理會他的,但是陸少璟提起他的家人,這讓他特別想念家人。不管他是什麽目的,就當是找個人說說心裏話,這樣心裏舒服些。


    於是張什長把自己家裏的情況一五一十地交代出來。


    陸少璟附和張什長的話。


    張什長見陸少璟望著地圖,指著其中一條道說道:“從這條道上來看,它的確要近許多。不過,你們沒有看見這附近有峭壁,所以這裏應該是滑石易發的路段。我們從這裏走,雖然繞得遠了些,但是更安全些。當然了,你是這次的負責人,如果你覺得我的建議有問題,可以不用采納。”


    “不,我覺得張大哥說得非常好。”陸少璟說道,“在這方向,張大哥還真是經驗豐富,這一路上趕虧有你們幫我,要不然我一個得摔多大的跟頭。”


    張什長的臉色好看了些。


    陸少璟承認自己的不足,把敵對頭誇得像什麽似的,這樣的人倒是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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