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大娘在家裏一哭二鬧三上吊,全村的人都去圍觀了。


    前幾天她有多嘚瑟,現在就有多丟人。


    鍾樹根鐵了心要娶那個‘素素’,村裏說什麽的都有。


    鍾大娘聽那些人站著說話不腰疼,與好幾個不對付的幹了起來。畢竟嘛,那些婦人說什麽‘男媳婦也是媳婦,鍾樹根喜歡就行了’之類的。在鍾大娘聽來,這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亂,故意給他們家添油加醋。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於氏一邊嗑瓜子一邊說道,“當初樹根那小子看上了楊青絲,她非要去阻攔,現在好了吧,直接不喜歡女人了,喜歡男人了。以我看啊,樹根那孩子這麽老實,還不是被他娘逼的。她娘這個看不上那個不滿意,他想著幹脆找個男人算了,反正他娘也看不上姑娘。”


    “於嬸,可以哦,還四個字四個字的往外麵蹦。”旁邊的婦人說道,“你什麽時候這麽有文化了?俺都沒有聽過這些詞。”


    “前幾天我女婿請我進城聽了一場戲,那戲文裏就是這樣唱的。我女婿讀過書,在城裏當賬房,你們是知道的。”


    “還是你有福氣啊,兒子兒媳婦孝順,女兒女婿也孝順。不像有些人啊,好好的一個家被她鬧得雞飛牛跳……”


    “那是狗跳。”


    “差不多,反正就是那個意思。”


    鍾大娘本來就氣急敗壞,村裏那些婦人守在她家看戲,連續看了好幾天了,還在她耳根子邊上嘟囔,實在是不清淨。


    她抓起旁邊的掃帚,朝著她們拍過去,氣急敗壞地說道:“你們這些臭娘們,老娘還淪不到你們在這裏說三道四。滾開,全給老娘滾開!”


    “哎喲,小心點,我這是新衣服呢!”一個婦人說道,“這是我兒媳婦給我買的,可貴了。哦,鍾大嫂的兒媳婦怕是沒有這麽細心,畢竟男人嘛……”


    旁邊的婦人笑嗬嗬的,鍾大娘越生氣他們越興奮,畢竟前幾天鍾大娘實在是得罪了不少人。


    鍾樹根從裏麵走出來。


    那個素素已經換成男裝,一個大美人變成了一個清俊的小夥子。


    小夥子長得漂亮,要不是被人撞見他的‘真身’,怕是沒有幾個人看得出來他的不同。


    “二叔,你還要胡鬧啊!”鍾大娘的大兒媳婦林氏說道,“娘都被你氣病了。”


    “分家吧!”鍾樹根說道,“以後我們各過各的,你們也不用擔心我丟你們的臉。我們自己過日子,丟不了你們的臉。”


    “二叔,你不能這樣。”林氏不樂意了,“爹娘在呢,誰會分家啊?”


    “楊川哥不是就分家了嗎?就算爹娘在,特殊情況特殊處理。”鍾樹根說道,“再說了,不是你們嫌我給你們丟人了嗎?我現在也是為你們著想。”


    鍾樹根現在的月銀是十兩銀子。以前林氏不想分家,現在更不會分家了。


    以前鍾樹根是個壯勞力,為家裏做了不少事情。大房跟著沾了不少光,所以沒想過和鍾樹根分家。現在鍾樹根更有錢了,那就更沒有分家的想法了。


    “要是不分家的話,我娶了素素,以後要連累兩個侄兒侄女被大家指指點點,以後侄兒能不能娶個媳婦也不知道了。”鍾樹根說道,“還有侄女,也不知道能不能說個好人家。當然了,我是無所謂,你們不想分就不分吧,反正我現在在軍營裏,素素也是軍營那邊的,他也會跟我回去。”


    眾人:“……”


    說白了,分不分家都是一樣的,反正他不會回來,他的‘男’媳婦也不會回來。


    “樹根啊,娘想明白了,你不是喜歡青絲那丫頭嗎?要不,你還是娶她吧!”鍾大娘抓住鍾樹根的衣服。


    哭鬧沒用,那就想點有用的辦法。


    楊青絲那丫頭潑辣,要是把她娶回來,說不定能管住鍾樹根。再加上鍾樹根喜歡了她這麽多年,對她始終是有感情的。那個素素長得再好看,那是個男的啊,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鍾樹根就算現在喜歡上一個男人,隻要他好好考慮就會想明白,在喜歡上兩個人的時候,當然是選擇女子更合理。


    鍾樹根遲疑了。


    鍾大娘見狀,知道這是有戲。


    “兒子,娘馬上去提親?”鍾大娘爬起來。


    鍾樹根搖搖頭:“算了吧!”


    “為什麽?”鍾大娘緊張起來,“你不是喜歡青絲那丫頭嗎?那丫頭勤快能幹,娶回家肯定沒錯。”


    “你不喜歡她,我幹嘛娶她?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太麻煩了。”


    “不不不不,娘不是不喜歡她,娘是不想委屈了她。以前我們家沒銀子,給不出好的聘禮。現在不一樣了,你不是有錢了嘛,那我們多給點聘禮。”


    鍾樹根看向旁邊的素素。


    素素抓住鍾樹根的胳膊:“你不會對我無情無義吧?你以前說過了,反正你娶不到喜歡的姑娘,還不如跟我過日子。你說過的呀……”


    從外麵傳來恍然大悟的聲音。


    那些看戲的人並沒有走遠,還在院子外麵等著後麵的劇情發展。在‘素素’說出那番話後,眾人‘明白’鍾樹根的心情了。


    搞了半天,原來是因為鍾大娘不讓鍾樹根迎娶楊青絲,他心如死灰,這才想跟個男人搭夥過日子。這樣說來,這小子還是個癡情種子啊!


    鍾大娘說道:“你走開,誰說我兒子娶不了喜歡的姑娘了?我兒子喜歡誰就娶誰,娘一定全力支持。你說要多少銀子做聘禮,娘馬上去取。”


    鍾樹根看向‘素素’:“要不,再等等?要是青絲不願意嫁給我,我再和你長相廝守。”


    “呸呸呸,青絲怎麽可能不嫁給你?那丫頭……她這麽好的姑娘,和你一起長大,不嫁給你嫁給誰呀?你看她連那個當貨郎的表哥都沒有嫁,就是為了等你。老大家的,快把我裏麵的匣子拿出來,我們去提親。”


    林氏不情不願。


    鍾大娘這麽激動,怕是要大出血了。再說了,楊青絲那對爹娘不是什麽省油的燈,瞧他們為了銀子連女兒都要賣了,就知道他們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我要跟著你去看看。”‘素素’說道。


    “你去做什麽?”鍾大娘不樂意,“那不是給人家姑娘添堵嗎?”


    “對,最近我們的事情已經傳開了,青絲不一定願意嫁給我。這樣吧,你在這裏等我,要是那邊拒了婚,我就帶你回軍營,我們以後就在那邊過日子。”


    鍾大娘擔心鍾樹根反悔,聽說他要跟著那個假姑娘去軍營,馬上拉著鍾樹根去提親了。


    隻是時間有點急,什麽也沒有準備,這樣提親的話實在缺了點誠意。還好的就是鄉下人沒有那麽多講究,隻要他們銀子給夠了,別的倒是可以忽略。


    宋氏挑著水回家。


    剛進院子,腳下一滑,肩膀上的水桶立馬摔在地上,桶裏的水灑了滿地,水桶也被摔壞了。


    宋氏坐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喚著。


    以前家裏的重活兒有楊川,那些精細活兒有楊青絲,兒媳婦也是個勤快的,所以家裏家外有人操持,根本用不著她操心。現在分家了,兒女都不願意跟著他們,還欠著娘家的債,向來老實的楊父也開始怪她這個媳婦了,她要是再不幹活,怕是連飯都沒得吃了。


    不過,她很快就受不了這樣的日子了。


    她開始後悔了,不該分家的,不該把兒媳婦逼走的。


    兒媳婦還年輕,隻要她能生,過幾年再生個大胖孫子就行了,怎麽能因為這件事情就翻臉呢?現在想把他們哄回來也沒有那麽容易,那些糟心玩意兒還記仇呢!


    “怎麽了?”楊父背著柴火進來,踩著那滿地的水漬,差點滑倒了。


    幸好他身體穩住了,這才沒有跟著她倒黴。


    “摔了一跤。”宋氏說道,“當家的,你說川子不會真的不管我們了吧?”


    楊父黑著臉,沒好氣地說道:“你問我,我問誰?你可以問問你的好兒子。”


    “川子從小老實,要不是娶了那個攪事精,也不會和我們鬧翻。我們可是他的親爹娘,哪有當兒子的不聽爹娘的話,反而去聽兒媳婦的?”


    “青絲爹,青絲娘,出事了。”隔壁的李氏跑進來。


    腳下一滑,撲通摔在地上。


    “哎喲……”


    宋氏連忙過去扶她:“李大嫂,沒受傷吧?”


    李氏捂著後腰,氣憤地說道:“你說有沒有受傷?你們家怎麽搞的,怎麽地上有水啊?哎喲,我的腰啊,這怕是要少活好幾年了。”


    “對不住,對不住,我們也是不小心。你剛才說出事了,什麽事啊?”


    “我給你們說啊……”提起這件事情,李氏的腰也不疼了,連宋氏要扶著她,她也不讓了。她雙眼冒著精光,眼裏燃燒著熊熊的八卦之火。“我給你們說……”


    宋氏等著呢,結果李氏重複來重複去都是那兩句話,頓時不耐煩起來。


    “是不是和鍾家有關?”宋氏直接猜測。


    “對對,就是和他們家有關。”


    “是不是鍾樹根要娶那個男人?”


    “對,也不對。”李氏搖頭,“我給你們說啊,真是太驚險了,剛才……”


    李氏滔滔不絕地描述著鍾大娘是怎麽一哭二鬧三上吊,怎麽抱著鍾樹根的大腿求他不要娶個男人回來,怎麽和鍾樹根討價還價,讓鍾樹根娶楊家的姑娘之類的。


    宋氏聽了半天,終於聽見重點了。


    “娶我家姑娘?”


    李氏點頭:“對,就是娶你家姑娘。”


    “哈哈……”宋氏得意起來,“以前給過他們機會,他們自己不知道珍惜。現在想娶,沒門。”


    楊父皺眉:“鍾家要是想娶,隻要青絲願意,這門親事我看可以。”


    “可以什麽可以?我女兒就算嫁不出去,也不可能嫁到鍾家。鍾家那小子喜歡男人,我女兒嫁過去,指不定就是守活寡的。不行不行,絕對不行。”


    李氏撇嘴:“你什麽時候這麽為自己女兒著想了?”


    真要是關心女兒,也不會把女兒當成籌碼賣給別人了。說得好聽是為了楊青絲,其實就是想讓鍾家沒有麵子。


    “反正是我的女兒,我說不嫁就是不嫁。”


    “這件事情你做得了主嗎?”


    “怎麽就做不了主了?我是她娘……”


    李氏嗤了一聲:“你家丫頭最有主見。如果你們隨便給她指婚,她要是不樂意,我看還有得鬧。鍾家那小子她要是想嫁,你們不讓她嫁,我看倒黴的還是你們。”


    “鍾家想娶也行。”楊父說道,“隻要他們誠意夠了,我們還是很樂意成全兩個年輕人的。”


    宋氏不樂意。


    她就是不想讓鍾家那婆娘如意。


    “鍾樹根現在一個月十兩銀子。”楊父對宋氏說道,“青絲丫頭嫁給他,至少不會吃苦。”


    宋氏摸了摸頭發,眼裏滿是深思。


    從外麵傳來喧鬧的聲音。


    緊接著,有人敲響了門。


    院門沒有合好,這麽一拍,門打開了,門口的人和院子裏的人麵麵相覷。


    鍾大娘看見宋氏,眼裏滿是不樂意。


    宋氏一身泥,看起來無比狼狽。不過在這個時候,她也不服輸地仰了仰頭。


    “娘,要不回去吧?”鍾樹根說道。


    鍾大娘打了個冷顫,大步走進院子。


    “我說青絲爹,青絲娘,我們來提親了。”鍾大娘強擠了一個僵硬的笑臉,“這是我們準備的聘禮,你們要是樂意的話,我們就把青絲丫頭娶回去做兒媳婦。”


    楊父接過聘禮盒子。


    打開一看,裏麵放著五十兩銀子。


    宋氏想懟的話又咽了下去。


    她灼熱地看著那五十兩銀子,再看鍾大娘,隻覺順眼了不少。


    “之前你們不是說看不上我們家姑娘嗎?現在你們家鬧出醜事,就想用我家姑娘遮醜,沒有這麽容易。”


    一出手就是五十兩銀子,說不定還有更多好處。


    宋氏又不傻,當然要借著這個機會好好地敲一筆。要不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以後也不會聽他們的話。


    “你想要多少?”鍾大娘板著臉說道,“我給你們說,不要太過分了啊!”


    鍾樹根說道:“五十兩是聘禮,還有十兩銀子是給青絲添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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