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夥人才理念不合,瞬間爭吵起來。白霧也進一步看懂了吵架的本質。


    一邊噠噠噠噠,嘴含怒火,另一邊劈裏啪啦,語態陰陽。兩方人絲毫不在乎對方說什麽,隻在乎自己想表達什麽,聲音和氣勢是否勝過對方。


    理論便不同,理論和爭辯,至少會先聆聽。


    兩夥人吵得很凶,白霧覺得武器頭和兩張嘴還挺有趣,他們兩個人三張嘴,隻有一張嘴能夠好好說話,但手底下的人倒也不少。


    待到兩夥人吵了大概一分鍾的樣子,白霧說道:


    “我決定加入淨善派。”


    “噠噠!”武器頭豎起拇指。


    “妙啊!”兩張嘴的兩張嘴同時說道。


    “為什麽,我需要一個交待!”金發大波浪說道。


    “金錢讓我們相遇,我希望我們的緣分可以和我們將來的財富一樣無窮無盡。”錢字光頭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白霧還挺喜歡聽這幾個人說話,他看向了金發女:


    “先告訴我你們的名字,我還不知道怎麽稱呼你們。”


    “袁葉。”率先說話的是金發女。


    “錢一心。”人如其名的光頭男。


    “噠噠。”依舊聽不懂但好在很快被兩張嘴告知了答案的武器頭。


    “他說他叫柯爾。不過都長這樣了,直接叫柯爾特也沒關係吧?”兩張嘴上麵的嘴吐槽著。


    下麵的嘴說道:


    “我叫呂言。”


    又是一個人如其名的名字。


    白霧看向袁葉,說道:


    “讓我猜猜看,你們的目的應該是想在監獄裏活下去,但最終必然是活著離開對嗎?監獄裏活了最久的人是多久?我是說七百年來,這間監獄裏待得最久的犯人。”


    這個問題還真問倒了對麵。


    白霧便換了個問法:


    “算了,這是曆史問題,那麽你們惡改派的人,在監獄裏最久的是誰。”


    “是我。”袁葉這次沒有被難住。


    白霧點點頭,說道:


    “你看,這說明監獄裏沒有一個能夠從最初活到現在的對麽?既然一個也沒有,你為什麽認為你能夠成為那個奇跡?”


    “我就不說淨善派了,它們鐵定是要死在這裏的,就算沒死,也會有不少人去二層監獄,過著生不如死的生活。而這些人如果扛不住死了,沒關係,第三層說不定還有類似靈薄獄這樣的存在等著它們。”


    聽著白霧說完後,淨善派的人低下了頭。袁葉有點弄不明白,問道:


    “你到底想說什麽?”


    “不要急嘛,如果隻說結果,那不就跟以前那些人一樣?”


    白霧指的是眼睛提到的以前那些試圖兩邊討好的。


    當然,白霧要做的不是在兩個派係裏生存,他想要做的,是統一兩個派係。


    “前麵我們已經知道了,這個地方目前剩餘的,活的最久的人,是你袁葉。這裏我問你,你有把握一直活下去嗎?”


    袁葉當然沒有把握,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白霧笑了笑,沒有繼續逼問下去,又看向了錢一心:


    “你有不少財富,但這些財富現在不在你手中。人死之後,就什麽也沒有了不是麽?”


    錢一心也沒有反對,他隻是問道:


    “光提出問題,不提出解決辦法,隻會離財富越來越遠。”


    “我啊,隻是想要各位明白一個事兒,大家都會死,所以跟你們在這過家家沒意思,我對夢裏殺人不感興趣,要殺人就真刀真槍的殺,殺那些侮辱過我們信仰,試圖抹去我們人性的惡鬼。”


    “但看起來,大家隻是想要在這座監獄裏一直活下去,那這個事情就簡單多了,因為辦不到,所以隻需要等死就好,等死多簡單?我選擇在淨善派等死。反正都是要死啊……起碼落得個幹幹淨淨,要是抹去了人性,不斷的舍棄珍貴的東西,最後卻還是死了……哈哈哈,想想都覺得慘。”


    白霧的這番話很紮心。


    雖然看起來他是在支持淨善派,實際上也將淨善派每個人的希望都給抽空。


    大家想活下來,它們生前不說都是絕對的好人,但也至少都對生活有熱情。


    成為惡墮後,它們也早已習慣每天都與腦子裏的負麵情緒抗爭,來維持自己的人性,每天都生活在某個有限的區域裏,無法離開。


    所以監獄的寂寞其實可以忍耐,隻要能活下去就好。


    但是白霧很“低情商”的挑破了這個事情。


    他用曆史跟這些人講明白了一個事情,同時也要將它們的另一個幻想戳破——


    “沒有人能夠在監獄裏活下來,也沒有人能夠當典獄長。七百年來,你們聽說過典獄長更換麽?”


    “仔細想想,假如真有那麽一個罪人出現,也真有典獄長會被替代的規則。典獄長會放任這個罪人活下去嗎?”


    “所以啊,沒有人能夠在監獄裏一直活著,也沒有人能夠取代典獄長,你們兩個派係,都太天真了,你們隻有成為絕對的惡人,或者等死。這才是你們真正的結局。”


    沒有人說話,兩個派係四個首領像是都因為白霧的話而陷入了思考。


    這種思考很快為它們帶來焦慮。


    看著一個個人臉上湧起愁容,白霧回到了獄舍內,說道:


    “但我知道怎麽才能活下去,我既然提出了問題,自然也有解決的辦法。我沒有開玩笑。而且不僅僅是活下去那麽簡單。”


    白霧轉向了另一邊,看著淨善派的首領,也就是武器頭說道:


    “殺死敵人確實也是一種守護的方式,這種守護比起一味的防守,其實我更推崇,但你的敵人是這群惡改派麽?你可得好好想想。”


    距離出工還有一會兒,白霧關上了獄舍門,不再理會兩個派係的人。


    他躺在床上,頗為悠然。


    袁葉和錢一心對視一眼,心事複雜的離開,也顧不上損對麵幾句。


    對麵的淨善派也一樣,呂言沒有說什麽汙言穢語,而柯爾特若有所思。


    白霧的話語在它們內心落下了根,不依靠典獄長,且不舍棄自己的堅守的人性,能夠活下去,卻又不僅僅是活下去……


    這在現有的選項裏,似乎隻有一種做法。它們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做法,但是……根本做不到。


    ……


    ……


    自由活動的時間很短暫。


    當獄舍外的天光大亮的時候,獄舍裏的犯人們便需要開始勞作。


    值得一提的是,這個監獄很多東西是反著的,但不代表所有事情都是反的。


    餓了吃飯會更餓,困了睡覺會更困,但不代表參加勞作,就不會變得更累。


    這裏的勞作看起來很輕鬆,對於惡墮們來說,大院子的除草,或者高牆鞏固,各個屋子的除塵清潔,乃至洗衣房裏換洗衣物,都本該是很簡單的事情,簡單到以惡墮的體力,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疲憊。


    但真實情況是,不管這裏的活對於惡墮來說有多輕鬆,實際操作完成後,都會感覺到一股難以言說卻又實實在在的疲憊感。


    就是在這些疲憊感的作用下,大多數人都不願意去院子裏工作,但又不得不去。


    白霧分配到了外院除草工作,這是一個他認為監獄裏較為理想的工作。


    因為外院是視野最為開闊的地方,在這裏能夠對整個監獄的大部分建築進行觀察。


    眼下他最需要的就是跟越獄有關的信息,而普雷爾之眼也沒有掉鏈子,給到的數據幾乎都和各個建築的內部結構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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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邊處理雜草,一邊用視線不斷打量著周邊的建築。


    【醫務室,這個地方沒有醫生,更不會有對你心儀的妹子給你留門方便你越獄,不要打這裏的主意,這裏的醫生隻會讓你生不如死。建議忽略此間。】


    【一間雜物室,暫時沒有任何作用,偶爾會有獄警在裏麵吸煙。不要想著在這裏打通地道什麽的,因為你根本沒有時間打通地道。建議忽略此間。】


    【廁所,我們在相遇之初說過什麽來著?什麽?你竟然忘了?你這個負心人,惡墮不用排泄!自然也不需要廁所,這裏被改造成了棋牌娛樂室,味兒雖然沒有了,但我還是無法直視它本來的麵貌。建議忽略此間。】


    【嘿,你在看哪裏,那邊是精神病犯人區域,是犯下了重罪但又因為有精神疾病而特別留的區域,不過那裏已經成為了一片死區,裏麵住著一個殺死了所有其他病人的變異體。是不是覺得和你家小可憐有點像?它可一點不可憐。但我們最好還是把心思放在越獄上。建議忽略此間。】


    一間間建築看過去,白霧基本找不到有用的建築物。好在最後,在離高牆百米距離的位置,他看到了一間屋子。


    【監獄圖書館,曾經有人據理力爭,讓典獄長同意了建造監獄,後來這個人靠著一本藏在書裏的小錘子越獄了。當然,這一切發生在這座監獄被犯人們掌控前。此消息較為重要,要考的。】


    所有建築都確定完之後,白霧發現這是唯一一個被提示有用的屋子,也就意味著,這間圖書館裏,藏著能夠幫助自己越獄的秘密。


    隻是這股濃濃的削腎客既視感是怎麽回事?看來這座蜀都監獄在末世徹底降臨前,也是有著不少故事的。


    白霧最後看向了高牆。


    不遠處的高牆,幾名犯人正在修補高牆,大概四名獄警,寸步不離的守著高牆。有趣的是,白霧注意到了,修牆的幾個犯人裏,正好有柯爾特,這個武器頭。


    所謂的派係首領,在獄警們麵前,也必須低聲下氣。


    盡管獄警們的變異等級不高,甚至可以說是非常低……在紅色區域,這些六級七級變異體,且沒有什麽厲害的詞條,可以說獄警的戰鬥力,放到其他紅色區域,都是活不過一天的。


    但這裏雖然有上百名犯人,隻有四名獄警,卻無一人敢對獄警下手。


    也沒有人敢嚐試在這個時候逃跑。


    眼睛給到的關於高牆的備注,多少說明了一些問題:


    【這堵高牆和很多其他建築一樣,像是活在某個循環裏,不管修補多少次,到了時間都會出現一個大缺口,當你決定越獄的時候,這裏是唯一的出口。


    走出這裏後不斷狂奔,你就能夠逃出這片區域,除此之外,你沒有任何辦法離開,更不可能人為破壞高牆,你手上的戴的手銬,讓你無法對高牆產生一絲一毫的威脅。而當你靠近高牆的時候,四個獄警可是盯著你的。】


    高牆和白霧想的一樣,等於這場越獄,已經把終點指了出來,但是如何前往終點,還能夠不被阻攔,這是一門學問。


    手銬讓犯人們無法與獄警對戰,它們根本沒辦法反抗獄警。隻是白霧看著犯人們畏懼的模樣,想必這種規則性的束縛,遠比自己以為的要誇張。


    工作是按照獄舍輪流更換的,這三天白霧都將是這個工作。


    拿著監獄分配的鐮刀,白霧確信無法通過眼睛獲得其他信息後,工作效率開始提高。


    與他一同工作的文泰,顯得很虛弱,白霧便做得快些,想著幫文泰也多做一部分。


    文泰非常感激白霧,由於白霧做得很快,體力充沛,兩個人的活很快幹完,甚至還不到開飯的時間,白霧和文泰便聊了起來:


    “文泰,你在犯罪陳述書上寫的最大的罪名,就是偷窺異性?”


    “啊……我不想提起這些事情呱。”


    “是怎麽個偷窺?”白霧無視了小蛤蟆的要求。


    文泰還是老老實實回答了:


    “坐在我旁邊的時候,瞄了……瞄了幾眼,啊……好白啊呱。”


    蛤蟆瞬間變了品種,臉紅成了赤蛙。


    白霧想了想,說道:


    “你說的偷窺,就是人家穿著衣服,你朝某個部位瞄了幾眼?”


    “是的啊呱!”文泰聲音陡然精神起來,扔下了手中的鐮刀,兩隻手捂住了自己的蛤蟆頭。


    白霧詫異的點點頭,如果這也能叫犯罪,那麽這個世界大概就沒有幾個好人了。他算是明白了,這隻蛤蟆還真就是沒有半點犯罪記錄,且過於怯懦。


    有句話叫老實人一怒,血流成河。但這個世界還有很多老實人,連怒都不敢怒。


    白霧真是非常好奇——這樣的惡墮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


    遠處的獄警開始折磨起修補高牆的幾名犯人,其中也包括淨善派的首領,柯爾。它腦袋上的左輪槍管就像是它的鼻子一樣,然後瞬間鼻子被打骨折——


    槍管被警棍一砸,彎掉了。


    柯爾是手裏藏著兩挺加特林的那種狠人,但這兒他甚至沒辦法說出狠話。


    洗衣房裏,負責處理監獄內部衣物的光頭錢一心也正在被刁難。它每洗一件,都會被獄警直接扔在地上,腳踩兩次後,重新扔給錢一心。


    錢一心也不說話,隻是默默的將衣服再洗一遍。


    負責清掃雜物室的呂言,也被獄警欺負著,要求呂言用最惡毒的話語,辱罵呂言的同伴。辦不到的話,就會迎來拳打腳踢。


    袁葉同樣不好過,她的能力是獅之領域,施展能力的時候,波浪金發會如同怒獅一般蓬勃,全身被金色的雷電包裹著,力量速度,尤其是撕裂物體的能力,會極大幅度增加。


    這絕對是一個危險的詞條,但因為帶著手銬,因為想要少受些的痛苦的活著,袁葉任由自己被關進籠子裏,發動詞條變異為發怒卻又毫無作為的獅子。


    她就像是動物園中,裝在籠子裏的動物一樣,惹得獄警哈哈大笑。


    這樣的事情還很多,獄警雖然數量不如犯人多,白霧有些注意到了,有些還沒有注意到。


    獄警們下手很重,看著如鼻子一樣槍管扭曲的武器頭柯爾,白霧知道這一定不是第一次發生。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些犯人竟然還想活下去,這意味著這棟監獄裏抓的,不僅僅是單純意義上的“好人”。


    而是那些有著無論如何也想實現執念的好人。


    就好比顧海林。


    白霧默不作聲,雖然同情,但犯人的生活的環境越是惡劣,他成功點燃它們憤怒的可能性就越大。這也是越獄的關鍵。某種意義來說……它們的遭遇越差,自己的運氣便算是越好。


    很快到了用餐時間,而餐廳裏發生的事情,比外院做雜活時,更為惡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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