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飛的雨絲在風中狂舞。


    風雲皓月瞠著大眼緊揪著胸前的衣襟,表情驚懼,伴著在他灼灼的目光注視下所升起的心慌與無助。


    男子性感的唇勾起一抹掠奪似的笑。「瞧瞧我找到了什麽。」


    他瀟灑的甩動衣擺,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穿在身上的錦羅綢緞以及係在腰間的一隻玉佩顯示出他尊貴的身分。


    「你是哪裏來的宮女,我怎麽從來沒見過?」


    他步步逼進,嚇得風雲皓月連忙倒退數步,被他過於鹵莽的態度給嚇著,可又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我不是……」


    「你不是什麽?」他的目光灼熱又別具深意,像是正在覓食的老鷹般,而她就是那隻讓他相中的獵物。


    像是感染到她的心情似的,原本綿綿的陰雨突地轉成豆大的雨滴落了下來,水珠灑落在她早已暈紅的頰上,使她看來更顯動人,而那名始終緊盯著她的男子詭異的笑容則又擴大了些。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風雲皓月連連深吸了幾口氣,才恢複原先的冷靜。


    「我為什麽要回答你的問題?」


    她眨去滴落在睫毛上的水珠,轉身欲走,卻讓他擋住去路,一簇小小的怒火立刻在她眼底燃燒了起來。


    「讓開!」她冷冷的道。


    男子銳利的目光沒放過她眼底的憤怒與頰上迷人的紅暈,他環臂饒富興味的看著她,唇邊的笑意更深了。


    「你不認識我?」


    風雲皓月強忍著怒氣,淡淡的道:「不認識。」


    男子讚賞的目光緊鎖住她嫣紅的臉龐不放,風雲皓月被他放肆的目光看得又氣又羞,渾然不覺雨滴已沾濕了她身上的薄衣裳。


    「你看夠了沒?」她不懂他為什麽要這樣看著她,好像她是隻待宰的羔羊似的,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男子出其不意的輕撫了下她白皙柔嫩的臉頰,無視於她幾欲噴火的瞪視,邪笑著感受殘留在手心的溫度。


    「回答我的問題。」


    他唇上的笑飛快的歛去,被一股逼人的殘佞取代。


    風雲皓月倒抽了口氣,被他眼中突生的冷意震撼住了。


    「你……」


    「不要讓我再問一次。」他危險的眯起眼,黑眸隱含著驚人的邪佞。「回答我。」


    他捉摸不定的情緒與態度讓人望而生懼,風雲皓月不自覺倒退了幾步,被刻意強壓在心底深處的柔弱又萌芽了。


    豆大的雨不斷的下著,淋濕了風雲皓月的身子,也冰冷了她的心。


    「我也再告訴你一次,我沒有必要回答你。」反正她已是個將死之人,難道還會怕他的威脅不成?


    原以為他該會憤怒非常的,沒料到他卻饒富興味的揚起劍眉。


    「你是第一個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的人。」


    風雲皓月微慍的咬緊唇,心像灰暗的天色般鬱悶愁憤,原本平靜的心湖被眼前這個俊美得過分的男子給攪亂了。


    「你說完了嗎?如果說完了,恕我無法奉陪。」


    他犀利的目光看得風雲皓月幾乎無所遁形,她急急越過他身邊想離開,卻讓他一把握住香腕,這一握,徹底攪亂了她心底平靜的心湖。


    「你做什麽?放開我!」


    風雲皓月震驚的瞪著那雙箝住自己的大手,又是訝異又是無法置信,心中隱隱約約的感受到那股蘊藏在其下的驚人力量。


    雨絲狂飛亂舞,蕭蕭瑟瑟。


    她有些急了。「男女授受不親,你不該這麽抓著我。」


    可任憑她再如何使勁,還是掙不開他有力的箝製。


    終於,她惱了。「你抓著我到底要做什麽?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可是皇上的女人,不是任何人能隨便碰的。」


    「皇上的女人?」


    男子淡淡的開口,嘴角與眼底都有著抹揶揄,彷佛她說了什麽可笑的話似的,氣得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我說的是真的,沒理由騙你。」


    就在這時,發現她不見了的內侍急急忙忙的尋了過來,一看到男子,立刻恭敬的行了個禮。


    「南王爺。」


    風雲皓月一聽臉色頓時慘白,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名態度如此輕佻無禮的男子,居然就是南焱國大名鼎鼎的南王!


    「你是南王南宮邪?」


    見他揚了揚眉,像是在向她挑釁似的,風雲皓月一怒,掙開他的手,眼底有著鄙夷。


    「原來聲名遠播的南王也不過爾爾,真是見麵不如聞名。」


    此話一出,一旁的內侍聽得是冷汗直冒,南宮邪卻大笑出聲。


    「好一張刁鑽刻薄的小嘴!你,我要定了。」


    風雲皓月還來不及反抗,一旁的內侍已急急開口:「啟稟南王爺,她可是特別準備獻給皇上的,不能有差錯呀!」


    南宮邪的黑眸閃了閃,一臉莫測高深。「如果我堅持呢?」


    風雲皓月心底微詫,赫然驚覺他似乎根本不把狗皇帝看在眼裏,而這項發現讓她大大的感到震撼。


    「我可是皇上的人,皇上是天子,而你隻是臣子,臣子和天子搶女人?古往今來,我還沒聽過這等荒唐事。」


    看似簡單的一句話,成功的堵死了南宮邪的意圖。


    他眯起眼,表情深不可測,「你是目前唯一一個勉強配得上我的女人。」


    他看似平靜無波,實則暗潮洶湧的話聽得風雲皓月一陣心驚,隱約知道他不會是一個如此輕易便放棄的人。


    她趕緊冷著臉表明心態:「我可是皇上的女人,現在是,未來也是,南王爺如此英明神武,自然明白這層道理,是不是?」


    南宮邪一臉似笑非笑的瞅著她。「但我記得剛才有人說我見麵不如聞名,不過爾爾,又何來英明神武呢?」


    風雲皓月不動聲色的笑了笑,以退為進。


    「我耽擱的時間已經夠久了,這位內侍大哥怕是等得不耐煩了,咱們走吧!南王爺,恕小女子無法奉陪。」


    她抬起頭,一臉巧笑倩兮,當場迷得那名內侍茫酥酥的。


    「南王爺,對不起,這是縣太爺交代下來的,我得趕著請人向皇上報告去了。」


    匆匆交代了幾句,那名內侍便領著風雲皓月快步離去,隻是她全然不知,南宮邪一雙意有所圖的黑眸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她。


    一場意外相遇,自此注定了未來兩人難分難舍的糾纏。


    雨盡風止。


    偏就這麽邪門,風雲皓月一隨內侍離開後花園,原本張狂的雨立刻轉為綿綿小雨,不一會兒的工夫便停了,隻剩殘留在樹梢上的雨滴不時滴落下來,落在荷葉上,發出了陣輕脆的聲響。


    內侍領她到特別為她們這群進獻的宮女所準備的廂房,管小仙立刻衝了過來,一臉擔憂地望著風雲皓月。


    「月姊姊,你跑到哪兒去了?瞧你全身都濕透了。」


    風雲皓月微微一笑,拿出放在懷裏的手絹擦拭著微濕的發。「沒什麽,剛才雨下得大,我一時看癡了,才會讓雨淋濕的。」


    「雨?」管小仙狐疑的將視線轉向窗外。「雨有什麽好看的,要是大雨一來,可會把莊稼都澆死的,才不好呢!」


    她嘟著嘴抱怨的模樣逗笑了風雲皓月。「話雖如此,可雨也有它迷人之處,你聽過雨滴落在荷葉上的聲音嗎?」


    她伸手一指,指向窗外。「你聽。」


    雨雖然停了,可在枝葉間的水滴還是不時的滴落地麵,濺起了片迷人的水花,同時也將翠綠色的大地襯得更為鮮豔迷人;水珠在葉片上映射出晶亮的光芒,像是蒙上霧氣的珍珠似的。


    風雲皓月巧笑倩兮。「瞧,是不是很美?」


    管小仙歎了口氣,意有所指的道:「美是美,不過再美又有什麽用,這一切不過是短暫的而已,不長久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她的話,一針見血的刺進了風雲皓月的心坎裏。


    她說的沒錯,就算這裏再美、再迷人,也不過是表麵的罷了,她是要做大事的人,豈能因外在的因素而影響了自己最初的計劃?


    她仰起頭,幽幽的凝望著天邊一朵白雲。


    天下這麽大,芸芸眾生還等著她去拯救,或許她無法自許為南焱國的救星,但目前的確隻有她一個人有這麽一個大好機會;如果順利的誅殺了狗皇帝,讓百姓免於水深火熱之苦,那她豈不等於為南焱國除一大害了?


    一旁的管小仙見她想得出神,連忙推了推她的手臂。「月姊姊,先別想了,那些內侍正在安排明晚要誰先替皇上侍寢呢!」


    風雲皓月微微一震。「侍寢?」


    管小仙的臉上瞧不見任何的懼怕,反倒寫滿了鄙夷與厭惡。


    「我說這皇上不僅殘虐暴戾,而且還好色無恥、卑鄙下流,那些官吏們為了巴結皇上,居然連這種事也搶著張羅,呸!」


    風雲皓月自嘲的笑了笑。「這點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被他們送進皇宮裏,難道你還巴望著會有好事降臨?」


    就算再怎麽不以為意,管小仙稚氣未脫的小臉上還是出現了一絲嗔怨。


    「難道我們真注定了非替皇上侍寢不可?我聽說皇上已經三十好幾了,老得都可以當我爹了,我怎麽可能去……」


    見她氣紅了一張臉,風雲皓月咬了咬唇,細細思量著。


    事已至此,做也是死,不做也是死,橫豎都得死,她還等什麽?


    於是,她走上前一步,鼓起勇氣開口道:「我先來。」既然無緣再見親人一麵,那就讓她為他們斬除禍根吧!


    一旁的管小仙嚇得連忙拉住她。「月姊姊,你瘋了嗎?」


    風雲皓月笑了笑,笑得哀淒。「反正遲早都得走這麽一回,既然如此,不如就由我先替你擋一擋吧!你不是說我笑起來可以迷倒人嗎?那你就趕緊祈禱讓我可以迷倒皇上,你就有機會脫身了。」


    管小仙搖搖頭,紅了眼。「我不要你去犧牲,反正他們又不見得會先安排到我們,我們可以等一等啊!」


    「我已經等不了了。」她笑得好美。「我進宮就是為了這個,你該為我高興的,如果我讓皇上看中了,那榮華富貴就享之不盡了。」


    管小仙仍極力想勸她,可卻讓她阻止了。


    「別再說了,我心意已決,誰都改變不了我。」隻要到了明晚,親手手刃仇人後,她就算是死也無憾了。


    管小仙未語先流淚。「月姊姊,你到底有什麽痛苦,你可以告訴我呀!就算我不能幫你,起碼也可以替你分憂。」


    「痛苦?」她滄涼的笑了。「過了明晚,所有的痛苦都會消失的。」


    「月姊姊——」


    風雲皓月出聲打斷她的話。「如果你真想幫我,明晚就替我打扮得漂亮一點,讓我美得迷倒皇上,這樣我就感激不盡了。」


    像是感受到她的心情,天邊又下起了絲絲細雨。


    夜,漸漸深了。


    微風習習,樹枝搖曳。


    仲夏天的夜晚,暑氣逼人,靜謐的夜裏隨處可聞鳥叫蟲鳴,幽深的黑夜隱隱透著股詭異的氣氛。


    風雲皓月站在回廊下,等待時間的到來。


    今夜的月色特別明亮,像十五的月兒般,又圓又亮,霧氣在空氣中飄動著,為月兒增添幾許朦朧美;蟲鳴陣陣,奇異地舒緩了風雲皓月緊張無措的心。


    管小仙睡不著,索性起床陪著她。「月姊姊,你怕不怕呀?」


    「怕?」風雲皓月回頭給了她一個微笑,神色自若的道:「這有什麽好怕的,不過是侍寢罷了,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


    「侍寢還不嚴重嗎?」管小仙將她拉到外頭,才小聲的道:「月姊姊,你告訴我,今晚你打算怎麽做?」


    「不就是侍寢嘍!」


    見她說得一副無所謂的模樣,管小仙壓根兒就不信。「月姊姊,你別再騙我了,我才不相信你真的要去侍寢呢!」


    風雲皓月仰頭望著天邊明月。「不然你以為呢?」


    許是她太思念親人所產生的幻象吧!她竟在那輪明月裏頭瞧見了她的三個哥哥與四個妹妹的臉孔。


    她一喜,情急的伸手想抓住什麽,可最後那些幻象又化為明月,讓她的希望再度破滅,也引出了她的淚。


    見她掉淚,管小仙訝異地道:「月姊姊,你怎麽哭了?」


    風雲皓月眨去淚,平靜的說:「我想家人。」


    「你想家人呀……」聽她這麽說,她也跟著紅了眼眶。「其實我也好想我爹,我一走,家裏就隻剩我爹一個人,不曉得他現在怎麽樣了,我又不能回去。」


    風雲皓月轉過身拍拍她的手,安撫道:「相信我,隻要過了今夜,明兒個一早,你就能回家和你爹團圓了。」


    管小仙擦去眼淚道:「你怎麽能這麽肯定?」


    她別開臉,避開她探索的目光。「因為一旦我成了皇上的人後,我會求他放你走,到時候你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管小仙卻聽得心生不安。「真的是這樣嗎?可為什麽我覺得事情不像你說的那樣,你該不會打算做什麽傻事吧?」


    「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見她轉身欲走,管小仙急忙扯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


    拉扯間,她無意間瞥見她袖子裏隱隱透出些許亮光,當場嚇得瞠大了眼。


    「天哪!月姊姊……」


    另一方麵,被派來帶風雲皓月的宮女已到,她想掙開管小仙的手,可她就是死命的拉住不放,最後她沒轍了,隻能無奈的歎了口氣。


    「小仙,放開我。」


    「我不能。」她怎能眼睜睜地看她去送死?「月姊姊,不要去,我求你不要去,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很危險啊!」


    風雲皓月望著她,眼底有抹苦澀。「再危險我也得去,我別無選擇呀!」


    「可是……」


    「讓我去吧!」她輕輕揮開她緊握不放的手,眼中盈滿水氣。「你隻要想著再過不久就能和你爹團圓就行了。」


    說完,她強忍著淚,不去理會身後管小仙悲痛的呼喊,快步跟在那名宮女的後頭,急急往皇帝的寢宮走去。


    寂靜的夜就像她此刻的心情般,沉重幽暗。


    風雲皓月連連深吸了幾口氣,眨去眼裏的淚,緊緊握著藏在袖子裏的匕首,心中想著死去的爹娘與離散的手足。


    此時,天邊的明月突地為一片烏雲所遮覆,風雲皓月已淚眼迷蒙;緩緩地,她拿出手絹拭去淌下的淚水,以看清前方路。


    沒一會兒,那名宮女已領著她來到一處豪華舒適的寢宮,匆匆交代幾句,便急急忙忙的離開了。


    風雲皓月環視了下寢宮,便走至一張椅子上坐下,靜心等候。


    寢宮裏,隻聞陣陣奇特的薰香飄散在四周,那香氣清爽怡人,讓人禁不住回味,想細細將那獨特的沁香留在鼻間。


    心思細膩的風雲皓月突然感到納悶,不明白這股香味從何而來。


    她忍不住蹙眉細聞,益發覺得那股香味聞來有種熟悉的感覺,好似她曾經在哪兒聞過似的。


    她有些急躁的站起身,握著匕首的手已汗濕了。


    等了約莫一刻鍾,還是不見半個人,風雲皓月覺得納悶,正想步出寢宮探看情況,身後突然響起一陣腳步聲。


    「怎麽,等不及了?」


    風雲皓月迅速轉過身,立刻被眼前那道偉岸的身影給震懾住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邪君纏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方辰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方辰並收藏邪君纏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