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賢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小事情上自己可以大男子主義些,這種事即便自己能解決也不能站在小賈前麵——他會不舒服。    晚上小賈、向陽、陳四雲和王柏川他們到病房探病的時候,路長歌依然沒有醒過來。    寧友川也伏在床邊睡著了,手緊握著路長歌的手。    進去的人都沉默著沒有做聲,放下了水果和花籃就又走了。    等寧友川醒來的時候,病房裏已經堆滿了東西。    寧友川低頭看看路長歌,他還是沒有醒來。    他已經知道醫生的診斷了。轉院後這邊的大夫又看了病例,雖然說法沒有一開始那家醫院那麽嚴重,可是寧友川也知道這件事情給唱個帶來的傷害會是怎樣的程度。    寧友川甚至開始後悔,昨天為什麽不答應了那個姓劉的呢。    或者,一開始就別鬼迷心竅,想提拔什麽向陽,演員未定,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寧友川的手握得緊緊的,他第一次注意到,路長歌在他心中占著怎樣的位置。    即便嘴上再要強,心裏再不願意承認,還裝模作樣地還什麽磚頭兒,但是他現在不得不承認,原來他愛了長歌好久。    嫦娥,我愛你。        第56章        “追他!打,打!”    李長歌躲在一個角落裏,看著那群少年一個個把書包丟在地上,然後向自己撲過來。為首的那個指著自己,居高臨下揮斥方遒,仿佛自己一聲令下就能讓所與人臣服,並且將自己踩在腳底。    李長歌不服氣。但是他太瘦弱了,校服襯衫一拉開,就能看見一排肋骨。    李長歌不知道自己要是再帶著一身的鞋印回家,他媽媽會說什麽。也許還是那句話老生常談的,“你學習好一點,他們就不會再欺負你了。”    李長歌真想告訴她,他們在打他的時候,不是說他成績差,也不是說他笨。他們說,“打死他這個野孩子,他沒有爸爸的!”    那些輕蔑的眼神,讓李長歌自己也相信了,他沒有爸爸,一直沒有。    從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路長歌“哼”了一聲,耗子趕緊趴過去看他,路長歌卻還是在一聲輕哼之後恢複了平靜並沒有醒來的跡象。    耗子想過去撥路長歌的眼皮,卻被成祥製止住。    成祥搖了搖頭,“別碰他,傷在頭部。”    耗子遲疑了一下,還是坐回了原位。    路先生在第二天傍晚的時候又來到了醫院。他看了路長歌一眼,然後匆匆走了。    成祥知道這次的劉先生不是那麽好對付,路先生這次遇上對手了也說不定。    成祥調查過那個姓劉的,所以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他幫不到什麽忙。    寧友川回到家裏洗了個澡,又換了身衣服。    在他家裏守了兩天的向陽也一直沒休息,看見寧友川便擔心地問路長歌的情況。    “還是沒有醒。”    “會不會……有什麽危險……”向陽皺了下眉頭,他沒想到事情這麽嚴重……    他雖然排斥路長歌,卻未想過讓一個人因為自己的緣故而消失。所以他把路長歌的消息透露給劉先生的時候,也隻是單純地以為劉先生會找編劇一些麻煩,讓他改戲而已。    卻未想到……    劉先生居然敲山震虎,打傷了路長歌來警示寧友川。    向陽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他真的沒想到會這樣……    寧友川自然不知道向陽在顧慮什麽,隻是帶著滿懷的心事和惆悵點點頭,“他吉人自有天相。應該不會有事。”    寧友川是真的這麽認為的。    那晚他好似突然開了竅似的,看見長歌帶著一臉的血無助地望著自己的時候突然覺得,人生最珍貴也莫過於此。    老天爺用這樣慘烈的方式讓他開竅,自然也不會讓他就此失去。    寧友川這個人是很信命的。做導演這一行的,不信不行的。    每次開機之前,導演都要拜神,請求神明保佑一切順利,天公作美。    所以他相信,路長歌的命數不會就此終止。其實從道理上講,那個姓劉的也不會貿然弄死路長歌,他隻不過是想打傷他罷了,恐怕是想借此來敲打自己,讓自己退步的。    至於長歌的傷勢……寧友川又有些迷糊了,對方既然是以警示自己為目的,就不該下死手。    難不成是去搞動作的人,沒收住力道?    寧友川不去想這些事,匆匆吃了一點向陽做的晚餐,就又去了醫院。    向陽想要跟去,卻被寧友川攔在了門口。    “那裏不缺人的。你卻也沒什麽意思。”    向陽一語不發,就看著寧友川走了。    向陽心裏不舒服,如果受一次傷,就能讓寧友川頓悟自己的心意,那他寧願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    可是這也隻是想一想而已,此刻,他正站在寧友川的家門口,看那個男人匆匆離去。    路長歌的意識始終都是朦朦朧朧的,思緒沒有固定下來的時候,也不清晰。    路長歌知道自己受傷了,也知道自己還沒醒過來,隻是那種受束縛的狀態讓他痛苦萬分。他很想睜開眼睛,看看眼前是怎樣的光景。可是他卻連抬一下手指的能力都沒有。    他隻能靜靜躺在隻有一個人的世界,忍受著寂寞的痛苦。    在這段時間裏,他想起一個人。    他昏迷的前一刻,那個抱著自己努力喊著嫦娥的人,到底是誰呢?    真奇怪,奔月的嫦娥呢,怎麽會抱著自己那樣喊呢?    還有,他在受傷的時候,是想打電話的吧……又要打給誰呢?    耗子看著路長歌蒼白的臉,心中五味雜陳。    成祥出去到走廊抽煙了,耗子守著掛在床頂的輸液瓶。    路長歌的手指動了一下,耗子下意識地一下子抓住那隻手,隨後湊到路長歌耳邊,低聲叫了一句,“路哥?”    路長歌猛然睜開了眼睛。    “醒醒醒……醒了……”耗子嚇了一跳,丟開了路長歌的手,緩了兩秒鍾才想起叫人。    “成總,路哥醒了!”耗子慌張地跑到門外,叫了還在抽煙的成祥。成祥把手裏剩下的半截香煙安熄在牆上,便快步進入了病房。    “怎麽樣?”成祥第一反應是去按鈴,叫醫護人員過來檢查。    路長歌呆呆地躺在床上,隻是睜大雙眼,卻一動也不動。    “長歌?”成祥湊到路長歌耳邊低聲叫了一下。    過了許久路長歌疲憊地應了一聲,“成哥。”、    那聲音幹澀且無力,耗子連忙拿過一杯水,用小茶匙一點點送到路長歌嘴邊。    水沿著路長歌雙唇的縫隙流進嘴裏,渴了許久的路長歌卻沒有太大的反應。成祥見此,不禁擔憂起來。    “你還好嗎?不喝水嗎?”    醫生帶著兩個護士快步走了進來。    路長歌是上麵交代了一定要好好看顧的病號,上一家醫院帶來的病例他已經看了,上麵說的很嚴重。其實這個病情確實不簡單,隻是沒那麽危險罷了。那家醫院的大夫怕是人治不好擔責任,才給病人家屬打下預防針吧。    醫生雖然這樣想著,卻不敢馬虎,快步走到病床前招呼閑雜人退開。    成祥和耗子便讓出一塊地方來。    醫生拿著一支並不特別亮的手電筒照了幾下,一邊檢視著路長歌的狀態一邊問話。    “頭疼不疼?”    “不疼。”    “渴不渴,餓不餓。”    路長歌沒有回話。    “感覺到哪裏不舒服嗎?”醫生皺了下眉頭,隨即又問道。    “我眼睛看不見了。”    室內的空氣頓時冷了幾分。    成祥和耗子對視一眼,看見對方的臉色都變了一下。    成祥隨即恢複冷靜,走到醫生身邊。    “怎麽回事?”成祥的聲音很小,卻有極大的震懾力。醫生握著手裏的小手電,輕輕歎息了一下。    “是顱內充血引起的失明。”    寧友川走進病房,聽見的第一句話便是醫生在說,“因為撞擊,導致的失明。”    寧友川的腦子,嗡的一下。        第57章        路長歌說的雲淡風輕,仿佛這件事與自己無關一樣。醫生對護士說了句“安排體檢”,便匆匆離去。成祥知道,這件事情,會由醫生親自和路先生交待。    也好,成祥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和路先生說。    與此同時,路先生與劉先生正在茶室裏相對而坐。    依舊是上好的大紅袍,路先生吩咐人沏了,指給坐在對麵的劉先生。    “您此番,是為何而來呢?”路先生問道。    劉先生輕輕抿了一口茶水,笑道,“我們有一批出口的貨,被攔在了海關。在生意這方麵,我是晚輩,遇上麻煩還要向您請教。”    路先生客氣道,“你也是後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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