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養心殿裏,皇上“啪”的一聲,合起了奏折。


    “朕早有所聞,這昂辛貪贓弄權,可是朕一直念他服侍過先皇,南征北討,功大於過,朕不和他一般見識,可是,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猖狂到如此地步。”皇上怒道。


    “回皇上,這辛大學士的才學人品是沒有話說,這一次他才剛剛被皇上破格擢用,上任還沒有多久,就打起虎來了,可見他是有幾分證據和把握才敢上書皇上。”皇上的近身大臣心裏七上八下地試探皇上的口氣。


    “哼!可見他是初生之犢不畏虎,你們這些朝中命官,個個比不上他的膽識,如果沒有辛兆羽的彈劾上奏,朕恐怕還被蒙在鼓裏,任昂辛一幹人等為所欲為。”皇上用責問的口吻嚴厲地環顧四周的親近臣子。


    “皇上請恕罪,是下官辦事不夠嚴謹,這——不是微臣不奏,而是昂辛——”


    “他怎麽?何況你們的官位不比昂辛小,為何要替他掩飾隱瞞?”皇上動怒,養心殿裏人人心中顫寒。


    幾位大臣“噗”的一聲,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全都跪了下來。


    “回皇上的話,這昂辛的勢力遍及內使機關,禦使吳震方,還有少卿陳紫之,都曾經參劾過昂辛等一幹黨羽,可是不是遭人排擠陷害,就是罷官喪命,朝中大臣個個敢怒不敢言。”


    “哦!這麽說,是我這個皇上不夠英明,縱容小人得誌?!”


    “皇上聖明燭照,奴才們有負聖恩,求皇上恕罪!”這幾個親近大臣此時才都知道這昂辛的氣數已盡,人人隻求自保,不想被牽連,立刻一五一十地將昂辛的罪狀一條一條地細數。


    皇上仔細聆聽了以後說道:“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你們去把辛兆羽找來,朕要好好地問他。至於要如何處置昂辛和他的同黨心腹,明天早朝,朕自有辦法。”說完長袖一甩,就走進了內殿,幾個大臣都還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愕然相顧。


    辛兆羽快馬趕回辛家,他將榮榮抱在懷中,疾步走入內院,辛家上下都早有所聞,因此全部整夜未眠地集中在前廳裏,想要瞧瞧這個讓他們辛家獨出的公子神魂顛倒、幾乎喪命的女子是長得如何的閉月羞花,舉世無雙。


    “快!快去將大夫請來!”兆羽踢開了房門,將榮榮放上了床榻。


    “兆羽,我看她是快要生了!勝吉!快!請產婆也一塊兒來。”辛夫人跟進了房間,瞧了瞧臉色發白、腹部隆起的榮榮後說道。


    “榮兒!你撐著點——榮兒——”兆羽輕拭去她的冷汗,撫著貼在耳鬢邊的泛濕發絲,不停地在她的耳邊輕聲細語地說著。


    眼前這個羸弱的女子,已經承受太多的痛楚。人間的生離死別、血淚辛酸她已經嚐得太多了,辛兆羽的心中萬般不忍,恨不得能折自己的壽,來減輕她的痛苦。


    “榮兒——原諒我,是我害你受苦,如果時光可以倒流,我會在香山縣不顧一切地把你帶走。如果我知道我會愛你愛得如此錐心刺骨,我就應該要好好地保護你。如果——如果能用我的生命來換得你的平安,我死而無憾——榮兒——”兆羽見榮榮蹙眉,兩手痛得絞著床巾,他的心像是要被人活扒撕裂一樣。


    辛夫人見這目空一切、眼高於頂的兒子,竟然屈跪在這女子的麵前痛哭流淚,不禁也為之動容。


    原來她這兒子,終於找到了他命裏的克星。


    約過了半炷香的時刻,產婆和大夫兩人衣衫不整、狼狽萬分地被辛家的人給連請帶架地送到了屋內。


    辛夫人將所有幫不上忙的人,全轟出了房外,包括兒子在內,全都到房外的走道上候著。


    辛兆羽來回不停地踱步,一刻都停不下來。


    天都破曉了,孩子一直生不出來,連產婆都筋疲力盡地走出房外。


    “怎麽?榮兒怎麽了?”兆羽紅著一夜都沒有閉上的雙眼,緊張不已地看著產婆。


    “唉!她的胎位不正,孩子又不足月,恐怕……”產婆遲疑地說著。


    “恐怕什麽?你說啊!”兆羽氣她說話吞吞吐吐,大聲地追問。


    “恐怕——如果想要孩子,就會保不住母體。”產婆憂心忡忡地說。


    “不要——不要孩子!我隻要榮兒!我隻要她活著!聽見了沒有?你聽見了沒有?”兆羽衝動地抓緊產婆的手臂吼著。


    產婆問的話,也不是沒有緣由。辛家一脈單傳,三代都隻有一個男丁。孩子對辛家來說,是比什麽都還要來得重要,可是辛兆羽寧願拚著一輩子膝下無兒的險,也要榮榮平安無事。


    “兆羽,放開產婆,你這樣無濟於事啊!”辛夫人伸手,想要幫產婆掙脫辛兆羽。


    辛兆羽不理會眾人的阻擋,推開了產婆,就跨進了房內。


    “辛公子!男人不可以進來的——辛夫人,大夫——”產婆看見了辛兆羽的動作,不禁驚訝地直呼,想喚人來攔住他。


    “住嘴!”兆羽大吼了一聲,產婆隨即住了嘴。


    “榮兒!榮兒——是我!是我!你醒醒——不準你走,我不準你走!你聽見了沒有?”辛兆羽強自壓抑著自己要爆裂的情緒,來到了床榻邊,握住了榮榮的雙手。


    榮榮數度昏厥,幾番痛醒後,又痛暈了。清醒的時候又不知道自己是身在何處,昏厥的時候又以為她的魂魄正在太虛間漂泊,找不到靠岸——


    前麵一片白霧茫茫,她找不到出口,尋不見人跡,她的手狂亂地撥開眼前的迷霧,隻見一個身形縹緲的人影,看不清臉,隻有那一雙厚實有力的手,緊緊地將她拉出了太虛幻境,讓她又重新有了真實的感覺,那一雙手——不就是她的依靠嗎!她該回來了——不要再漂泊了!


    是兆羽嗎?是他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又把她從鬼門關裏拉回來了嗎?


    “兆羽,兆羽……我不走了……我……再也不走了——”榮榮輕細的嚶嚀聲,兆羽為了聽仔細,把耳朵貼近了榮榮的耳鬢邊。


    “榮兒,你要提起神,你要堅強地活下去,咱們還有一生一世的日子要過,知道嗎?為了我,你要堅強哪!”兆羽目中深情無限,心中激動地說。


    “孩子?孩子?”榮榮忍受著又一次的陣痛,這孩子來得太早了,榮榮擔憂極了。


    “別管孩子!我隻要你好好地活著——”兆羽氣這還未出世的孩子,竟然如此折磨榮兒。


    “這孩子!還沒有出來,就這麽折騰人——兆羽,救孩子,你一定要救救孩子——聽到了沒有?”榮榮心知她體力耗竭,為了保全孩子,隻有剖了母體,才救得活孩子。


    “不!沒有你,我也不要孩子了,如果你不好好地活著,我、我……我生不如死!”兆羽咬牙切齒地說著,如果為了救孩子而害死了榮兒,那麽他活著還有什麽意義啊?


    “兆羽——你,你不可以——”榮榮心驚,她害怕孩子不保,他和自己也要一同共赴黃泉。


    她的手緩緩地輕撫兆羽粗糙的耳鬢,見他眼角的淚珠未幹,跪在她的床畔,還為她露出了淒苦的笑顏,榮榮看了心中不忍,兆羽他一生順遂,才識傲人,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的憂傷無助?


    見他情深似海的雙眸,她終於知道,他們是不可分割的兩個人,少了對方,就像是喪偶的孤鴻,最終會孤獨地哀鳴而死。


    她不能——她不能害了他。


    而惟一的辦法就是要活下去。


    “我——”榮榮說不出話來,被兆羽緊緊握住的手,不時地從掌心傳給了她無盡的力量,榮榮一鼓作氣地將自己最後的一絲力量,全數放在腹內。


    “老天爺!孩子,我看見孩子了。”產婆大聲驚呼,她接生無數,像這種難產,是多半救不活孩子或母親的,可是看見他們相愛至深,竟然也有一股推動的力量,不禁又打起了精神,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辛公子!您快出去,別打擾我們!快找大夫進來看孩子,孩子太小要讓大夫看看,快!孩子——”產婆將辛兆羽趕了出去。


    辛兆羽被下人推出了房門,又等了許久,直到乍見晨曦,他才驚覺榮榮已經在房內和死神搏鬥一整夜了。


    “是個小男娃兒!”產婆衝出了房門,第一個向這多情又壞脾氣的新爹爹道喜。


    “榮兒?她怎麽?她還好嗎?”兆羽一個箭步地衝進了房內。


    “辛少爺,孩子還太小,大夫已經替他看診救急,這小家夥雖然小,還真是不服輸啊!”產婆興奮地說,原先的疲憊都已經一掃而空了。


    “榮兒——榮兒——”兆羽看也不看孩子,就一徑兒地想要知道她是否安好。


    “辛少爺,夫人已經累暈了,就讓她睡了吧!她的身子現在非常虛弱,得要小心看守,總算母子都平安了!可是還是一刻都不能大意。”產婆說道,這一次真是驚險萬分,差一點他們就要演出一場生離死別,但總算老天有眼,讓他們一家三口能夠平平安安地團聚一起。


    最高興的莫過於是辛家兩老,雖然這媳婦得來不易,又為辛家添了個寶貝孫子,可是還不知道皇上在今天看了兆羽的奏折以後,會有什麽旨意?他們辛家十幾口人,就全靠皇上的英明賞識,如果昂辛和他的一幹黨羽,還有皇上的親信都在皇上麵前讒言惑眾,指控兒子擾亂朝綱、誣陷控告的話——唉!這、這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哪。


    “唉!兒子大了,孩子的娘——”辛大人一向寡言,見這一幕幕的景象,隻有搖搖頭,百感交集。


    “老伴!你放心,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做馬牛。兆羽從來都用不著咱們操心,這一次他不會有事的,不管是結果如何,兒子決定的,就讓他去吧!”辛夫人心胸豁達,不計較榮榮曾經是馬家的媳婦,也打算要全心全意地接受她。


    三日後,皇上裁定了判決,給了昂辛“賜帛”,也就是賞了昂辛大臣一條白綢帶,要昂辛自裁,懸梁自盡。


    皇上本著“罪不及妻孥”,所以將涉案之人的妻妾家小,全都從寬處理。散的散,離的離,各分東西。


    馬承禧和馬少虎多虧了皇太後的麵子,隻被貶為庶民,財產全數充公。


    馬承禧一夜之間頭發全白,馬夫人更是早早離開了馬府投靠娘家,人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也要各分東西了。所有的姬妾家丁食客,全被內務府派來的兵丁給攆了出去,馬承禧望著眼前的景象,頹然心死,不知何去何從,隻有大歎悔不當初。


    馬家的大門貼了一張張地封條,偌大豪華的宅府,一夜間成了空無人蹤的廢宅。


    而馬家的衰敗,更是讓香山縣的百姓們感到大快人心,在衙門被馬家刑案牽連的人全數釋放。香山縣的知縣也因為收賄濫權而被罷官。


    隻是這馬少虎早已下落不明,有人說他帶著大筆財物,逃下江南,隱姓埋名。朝廷也派人懸賞捉拿,但是都沒有任何音訊。


    皇上看見內務府送來的冊子,裏麵寫著昂辛和馬承禧兩家抄家的清單:宅樓數座,近五百的廳房,花園樓閣,金庫銀山,寶物玉鼎數十萬件,不禁讓皇上氣憤不已。


    而此次的事件在朝中也起了牆倒眾人推的作用,朝中大臣人人為求自保,劃清界線,對昂辛和馬承禧的彈劾奏章,也不因抄家賜死而有停止,這更加重皇上對辛兆羽的信任。


    皇上因念及辛兆羽年紀尚輕,雖然欣賞他的才氣,但也希望能讓他做做基層縣官,好磨煉磨煉他的經驗,於是便派他在三個月後到江蘇任職巡撫事。


    今天是辛家的大喜之日,可是卻沒有一般人家的熱鬧氣氛,原因是榮榮生完孩子後,身體像是即將燒盡的蠟燭似地在風中搖曳,稍微不慎,就要蠟盡燭滅了。不禁讓人想起了兩句詩詞:“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辛兆羽命人在最短的時間內,在辛家布置好所有的婚禮儀式,所到的賓客,都隻是些至親好友;大廳上張燈結彩的,從大門到新房,貼滿了大大小小的“喜”字,雖然是匆匆忙忙布置出來的婚禮,但該有的東西一樣也沒有少。


    辛兆羽穿著紅蟒袍,大步走到了他們的新房,滿屋子的藥味,根本嗅不出一點喜氣。


    “榮榮,吉時快到了。”兆羽來到了床榻前柔聲地說。


    榮榮勉力地起身端坐在床榻邊,雖然有奶娘和丫環們為她添上了胭脂水粉,但還是掩蓋不住她憔悴的容顏。


    “兆羽,我——”榮榮氣若遊絲地輕吐,她見到了兆羽一身新郎官的打扮,豐神俊秀的,忍不住地微笑開來。


    “榮榮,今天是咱們的大喜日子,你應該像這樣常笑才是。否則啊!我會以為你是不情願嫁給我。”兆羽想要說些話來逗榮榮開心,她的病,連大夫都束手無策,榮榮自己也有自知之明,辛家的人都沒有對昂辛的報應而感到高興,卻反而為了榮榮的重病,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當中。


    “少爺!咱們要為少奶奶著裝了,您瞧!這少奶奶可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子,來!先讓老身在少奶奶的頭上插上珠花,這少奶奶的頭發細軟如絲,肯定是個好命的人。”這辛家的老奶媽,邊說邊將榮榮的頭發梳了個發環,插上了珠花和耳墜子,最後再在唇上點上了一抹絳紅。


    老奶媽喜孜孜地左瞧右看,滿意地想要好好地稱讚一番,可眼淚鼻涕卻不爭氣地全冒了出來,她還想為榮榮換上金絲線繡的大紅嫁衣,可是手卻不聽使喚地抖個不停。


    “奶媽,讓我來。”兆羽一直站在奶媽的身後,欣賞著榮榮的新妝,見老奶媽情緒過於激動,就上前接過了紅襖紅裙,還有金繡的霞帔。


    “少爺,這是你娘當年的嫁衣,這一次婚禮辦得匆促,你娘特地把她的嫁衣拿來,想當年也是我親手為你娘穿上的——”奶媽話已經說得不成調了,她一想到自己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可如今卻是這個綺麗年華、如花似玉的人兒,要先她一步見閻王,她的心擰痛著,又不禁大哭起來了。


    “奶娘,我知道,你先去歇會兒,我來為榮兒換上。”說完他輕輕地扶起了榮榮。


    “兆羽?”榮榮溫順地任兆羽幫她著裝,卻忍不住出聲喚他。


    “怎麽?榮兒,不舒服嗎?”兆羽邊脫下榮榮的外衫,正要幫她披上大紅襖衣。


    “兆羽,你真要娶我?你不會後悔嗎?”榮榮問道。


    “傻榮兒,我如果會後悔,當初在香山縣時早就一走了之了,能娶到你,是我三生有幸。”


    “可是……我,我是個孤女,無依無靠——身體又這麽不濟事,況且我還是個再嫁娘,我,我好——”榮榮很想說出“羞恥”兩個字,可是還是說不出口,她知道兆羽一定會不高興的。縱使她的病好了,不知兆羽會不會嫌棄她?想著想著,兩行珠淚滾滾落下。


    “榮榮!你真的不知道嗎?是你救了我,雖然在南山我曾經救過你,可是——是你救了我的靈魂,讓我的心得到了歸屬;是你讓我感受活著的喜悅和希望,今生今世你注定要跟著我一輩子。


    “不管你是否曾經為馬家披過嫁衣,你一直都是我辛家的人,我要讓世人皆知,即使隻有一天,或是一個時辰,你於榮榮都是我辛兆羽明媒正娶的妻子。”兆羽激動地緊緊擁抱住榮榮瘦弱的身子,恨不得能將他自己的生命延續給她。


    “兆羽,我愛你,我隻要能做你的新婦,我死而無憾了——”


    “噓!今天是咱們的大喜日子,我不準你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來——站起身,讓我將你的衣服弄妥。奶媽說得沒有錯,你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子。”兆羽強顏歡笑,不想將心中的悲痛顯露。


    房內的奶媽和丫環見到他們的款款深情,早已經一個個全哭成了淚人兒。


    待榮榮全身的鳳冠霞帔穿戴完畢後,奶娘執意要親手為新娘子蓋上蓋頭。


    辛兆羽雙手抱起了新娘子,在眾人的簇擁下來到了大廳。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辛兆羽的手不曾放下榮榮,新郎官抱著新娘拜堂,大家都為了眼前的景象而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於榮榮和辛兆羽,兩人這一段驚天動地的刻骨愛戀,在朝中口耳相傳,皇上派人查明了始末,亦感動不已。


    當皇上得知辛家要舉辦喜事,更派人在婚禮的大典上,送來了他親筆寫的兩副賀聯——“鶼鰈情濃”、“鳳凰於飛”。這對聯,證明有皇上的撐腰,也封了眾人的口。


    大家都認為辛兆羽和榮榮有婚約在先,馬家用權強娶,更因馬少虎不能人道,這樣的婚事根本作不得數。種種波折,讓他們的故事,一時之間,傳為美談。


    拜堂後,兆羽將榮榮放在喜床上,他掀開了頭蓋,看見榮榮蒼白的容顏,也難掩她無雙的絕美。


    “新娘子怎麽可以哭呢?”兆羽見榮榮滿是珠淚的雙眸,心疼地問道。


    “兆羽——我、我隻是喜極而泣,我還是覺得這一切不像是真的。”


    “唉!傻、癡,咱們都是,能娶到你,我也覺得好像在做夢一般,或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場夢,說不定我們醒來,還在香山縣的茶館‘香滿樓’裏初次見麵,那我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把你搶走,讓你逃過這些苦難折磨。”


    “我可不一定會和你走呢?”榮榮忽然想到了李子明,當初如果不是馬少龍的暴力強奪,那麽她或許就不會對兆羽傾心和獻身,甚至她還可能會嫁給李子明。


    “是嗎?一切都是緣分,咱們是前世有約,今世要來還的。你怎麽跑都跑不掉了。”


    他細心地為榮榮脫下了紅襖,自己也脫掉了紅蟒袍,兩人都是一身輕裝便衣,雙雙地臥在喜床上,兆羽手攬著榮榮,讓自己堅實的臂膀做她的依靠。


    龍鳳喜燭就點在案頭,他們四目凝神地看著這燭光,暈黃的新房中,沒有激情,隻有深情。


    榮榮的身體在辛家受到悉心的照料,三個月後奇跡似的,竟逐漸恢複健康,原本蒼白的病容和虛弱的身體,都在她豐盈殷紅的雙頰中一掃殆盡。


    榮榮和兆羽新婚燕爾,可是夾著了一個小人兒,不免有些殺風景。兩人清早就被嬌兒擾了睡眠。


    他倆為了紀念南山的相遇,就將他們的兒子取名叫辛照南。雖然他不足月生,身形稍顯瘦小,但是求生的意誌強韌,小小的身軀也不服輸地和死神搏鬥,三個月下來,總算是大有起色。


    “少奶奶,少奶奶,小少爺哭個不停,吵著要找您了!”天剛破曉,奶媽就抱著辛照南悄聲地站在門口低聲呼喚榮榮。


    榮榮的奶汁雖然不夠,但是她仍執意要親自喂哺,也不管她自己的身子還未完全複原,就交代了下人,不論哭了、餓了或病了,一定要帶來廂房親自照看。


    “奶媽進來吧,我想南兒是餓了,交給我,別吵醒了少爺,你可以下去了。”榮榮起身踮腳,輕聲交代了奶媽,雙手接過了兒子,果然他的哭聲馬上就停止了。


    孩子聞到了母親的奶香,鑽著頭,直往榮榮胸前的衣襟裏探。


    榮榮解開了衣襟,讓南兒吸吮著她胸前的乳汁。


    冷不防地從床榻裏伸來了一隻厚實溫暖的手,穿越過她的小肚兜,結結實實地覆蓋住了榮榮另一邊的豐盈,榮榮沒有試著掙脫,就任由他和兒子一人一邊,公平分配。


    “榮兒,這是我的,我可不想將它們和別的男人分享。”兆羽讓兒子擾了清夢,眼睛都還沒有張開,就急忙著要和兒子爭寵。


    “傻爹爹,是你的兒子,說什麽別的男人——”榮榮話還沒有說完,兆羽像伺機潛伏的野獸,上前偷襲。


    “不可以,兆羽,兒子要吃的,你這爹爹真是!”榮榮出聲製止。


    兆羽無奈,隻有舔著她的胸口、脖子,一路來到了榮榮的櫻唇。


    兆羽撫摸著榮榮晶瑩剔透的肌膚、飽脹的ru房,看著她流轉的眼波,像芙蓉映日般的小臉,自從她生了孩子後,更多了一分少婦的風韻,不禁令他沉醉,看她千回萬回也不會厭倦。


    “榮兒,你的身子還沒完全複原,這喂奶的工作,就交給奶媽來做。”兆羽邊說,手還是不安分地動著。


    “不行!兆羽,三個月前,孩子才從鬼門關裏回來。你看,他這麽瘦小,生命是這麽的脆弱。我舍不得——我一刻都舍不得他離開我半步。”榮榮緊緊地抱住懷中的孩子,經曆了一場生死的曆練後,才知道生命的可貴。


    “這個南兒,差一點就要了你的命,每一次我想到了這裏,我更不願你離開我半步。”兆羽抓著榮榮的話尾,抗議榮榮對他失去了注意力。


    “好相公,別怪我,我知道你不高興,我身體才好了點,就把你忽略了,你讓我喂飽南兒,待他睡了,你想怎樣都依你,好不好?”榮榮眼波流轉,笑意盈然地對兆羽說著。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別反悔,對我求饒。”兆羽滿臉笑容地說。


    “不會的!相公,隻有和你在一起,就算粗食陋屋,我也不會後悔。”榮榮說著,兆羽的眼睛一刻也離不開她。


    榮榮禁不住兆羽深情的注視,兩頰一陣泛紅,靦腆地低頭看著南兒說:“你看!南兒的眼睛已經閉起來了,這小家夥身體雖然小,食量卻越來越大了。”榮榮看見懷裏的小兒,明明已經熟睡了,小嘴還是一吐一吸地動個不停。


    “你再叫我看,我的食量也會越來越大了。”兆羽看著榮榮的一對豐盈柔軟,一股血氣上升,見南兒的小嘴還是不停地吸吮,心裏恨得牙癢癢的。


    “來——南兒睡著了,你這爹爹偶爾也要盡盡父親的義務,抱好他,我去廚房叫人端幾樣早點小菜,三日後就是你新官上任的日子,咱們可得盡早準備,可別去遲了!”榮榮不等兆羽回應,直接將南兒送上兆羽的手,起身穿好衣衫,梳攏了長發,走出了房門。


    “喂!你——你食言!榮兒!回來!回來!”兆羽無奈,想不到自己的聰明才智,卻常常在榮榮的麵前毫無用武之地。


    “相公!咱們有一輩子呢!”榮榮在離開前笑道。


    他見榮榮攏上了門,看她一時半刻還不會回來,正想喚人,低頭看見了懷裏的寧馨兒睡得正熟。自從孩子幾乎讓榮兒喪命,兆羽的心全懸在榮榮的身上,對兒子竟然有點排斥疏忽,可是現在他手裏抱著榮榮和他的骨血,他的心情一陣激蕩,生命的延續竟是一項奇跡。


    南兒——他是他們情愛的明證,兆羽懊悔自己怎麽會排斥他,無形中他的心也被這小人兒給征服了。


    南兒有和他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濃眉,挺直的小鼻梁,嬰兒的乳香,最讓兆羽喜歡的是,南兒有他母親的櫻桃小口。


    他揉揉捏捏孩子細軟的肌膚,整整包裹他的棉巾,不知不覺地,他的心早已經投降在他的無瑕和純真裏了。


    約莫一炷香過後,榮榮探頭進了房門,隻見他們一大一小、父子兩人頭靠著頭,同枕而眠,兆羽的手還懷抱著南兒,兩人正打著呼,沉沉地入睡了。


    榮榮心滿意足地看著這一幕,這是榮榮巧意的安排,她早知道兆羽並不親近孩子,她盡量找機會讓他們父子單獨相處,榮榮知道兆羽全心全意地愛著她,當然也會全心全意地愛他們的孩子,隻是再多給他一點時間吧!


    她靜悄悄地攏上了門,站在門外,久久不願離開。


    她抬頭看著日出,原來日子漸漸地暖了,因為南下的雁鳥,早已經一排排地飛回她和兆羽兩人清朗無雲的天空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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