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一點一滴的從雲端中照射出來,慢慢地擴散至整個天空,而後從窗外透進了病房。


    整夜未眠的耿易塵顯得十分憔悴,他弧度優美的下巴上已長出了胡渣。


    從昨晚他就一直維持著現在這個姿勢,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微屈著身,兩手緊握著顏靜兒纖細的手。


    見天亮了,他這才放開顏靜兒的手,將它放進被子中。他看看腕表,六點了,小白該來接他了。


    他站起身,身軀顯得僵硬,連雙腿都有些麻痹,他伸伸懶腰,眼中有些不舍的情緒。


    特別看護依約在六點進入了病房,她向病房中的耿易塵微微欠身道早安。


    耿易塵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讓陽光照進室內,他希望顏靜兒可以像朵向日葵,趕緊醒過來。


    他轉身麵向看護,“今天就麻煩你了。”說完他拿出一張名片交給看護,“如果她醒過來就請你打電話通知我。”


    看護接過名片看了一眼,被名片上的頭銜嚇了一跳。


    原來他就是耿氏集團那個年輕的總裁,難怪她覺得他很眼熟。


    耿易塵走出醫院,看見他的豪華座車已經在那兒等候他。


    他坐進車內交代司機小白,“回馨園。”他必須先回家洗個澡,畢竟公司裏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處理。


    在浴室中,裸身的耿易塵站在蓮蓬頭下,任水衝刷著自己,熱水的蒸氣彌漫了整個浴室,他閉著眼,讓熱水衝去他整身的疲憊。但是,盡管身在此處,他還是思念著正躺在病床上的顏靜兒。


    她那纖細的身軀,真能禁得起這樣的折磨嗎?


    想到這兒,他不禁又有些擔心,但他現在必須先趕到公司去。關上水龍頭,他知道自己必須趕緊忙完手邊的事情,這樣才能趕緊去陪她。


    耿易塵走出浴室,進入穿衣間開始著裝。他對衣服的要求是嚴格的,即使今天不必開會,他依舊得穿得正式。


    換上淺灰色的西裝,他拿起黑色大衣走出房間,老管家嚴伯正在樓梯口等著他。


    “少爺,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你可以用餐了。”他恭敬的說。


    “不用了,我沒什麽胃口。”


    “你一夜沒睡,早上不吃點東西補充體力怎麽行呢?”嚴伯關心的道。


    見嚴伯對他如此關懷備至,耿易塵隻好聽話的跟隨他走進餐廳,開始吃著早餐。


    席間,嚴伯忍不住的問:“少爺,昨晚你在醫院陪的是……”


    “一個朋友。”他簡單的說。


    “哦!”嚴伯頓了一下又接著說:“老爺、夫人昨晚又打電話來了。”


    “說什麽?”他皺起眉頭。


    “大後天他們會回台灣。”


    “怎麽突然想回來?有沒有說是什麽事?”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老爺說是為了你的婚事。”


    “婚事?”耿易塵放下筷子,臉色頓時凝重起來。他站起身來丟下一句話:“我去公司了。”


    為什麽一堆事情全擠在這個時候來呢?


    他坐進黑色的大轎車裏,無奈地吩咐司機小白:“去公司吧!”


    顏豪一大早就到顏靜兒的房間去看她回來了沒有,如果靜兒回來,他非得念念她不可,她怎麽可以這麽任性。


    可是他打開顏靜兒的房門時,竟然還是沒見到顏靜兒。


    他站在門邊發愣,這丫頭再怎麽貪玩,也不曾有過徹夜未歸的紀錄,這下子該怎麽辦?


    顏豪關上顏靜兒的房門,立刻奔至顏浩的房間。


    “浩,醒一醒啦!”


    顏浩睜開惺忪的睡眼,不悅地問他:“幹嘛啦?”


    “靜兒沒回來。”


    “什麽!”聽到這句話的顏浩整個人都清醒了。這下好了,待會兒他們要怎麽跟老爸解釋?


    顏博文今天一大早就要和慕小語到歐洲去度蜜月,若是讓他知道他的寶貝女兒不見了,那就完蛋了!


    “怎麽辦?”顏浩問。


    “我還想問你怎麽辦咧!”顏豪早就不知所措了。


    “這件事千萬不能讓老爸知道,靜兒由我們來找,一定要讓老爸安心的去度蜜月。”顏浩說。


    “靜兒這個鬼靈精準是躲到哪個朋友家去了。”說實在的,他們一向對顏靜兒挺放心的。


    “待會兒你可得配合得好一點,別露出破綻了。”顏浩交代顏豪。沒辦法,隻好先過了老爸那一關再說了。


    早餐時,顏博文交代傭人把他和慕小語的行李放進車裏,今天他就要帶著新婚妻子度蜜月去了,所以心情格外開心。


    慕小語的神情洋溢著幸福,餐桌上,顏家全員到齊,唯獨少了個顏靜兒,慕小語的表情不禁有些尷尬。


    “靜兒呢?”顏博文板起臉質問兩個兒子。


    “老爸,靜兒她一早就出門了,說什麽跟同學約好要去露營,背著大背包興奮得不得了。”顏浩從容地回答。


    “是啊!她還要我跟你說,她祝你們一路順風,別忘了替她帶禮物呢!”顏豪也接著說。


    “她是貪玩了些,你們兩個聽好,我不在家時要好好照顧妹妹,知道嗎?”顏博文很寶貝他這個唯一的女兒,因此格外掛心。


    顏豪與顏浩用力的點頭,但此刻兩人的心想的事是一樣的:靜兒這丫頭到底跑哪兒去了?


    耿易塵坐在會議室中聽著各部門經理的營運報告,他的表情凝重,讓底下的人也跟著戰戰兢兢起來。


    其實,耿易塵根本無心聽這些簡報,他的心情一片混亂。靜兒的安危已經夠教他掛心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的父母又要回台灣,而且還是來逼婚的,真是教他覺得心煩。


    簡報進行到一半,耿易塵突然舉手叫停,所有人都傻眼的望著他,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耿易塵轉頭對他的特別助理夙源說:“你繼續主持會議,把重點做成書麵報告交給我。”他說完就站起身離開會議室。


    所有人又再度傻眼了,耿氏集團的總裁沉重的表情讓所有在場的主管們開始臆測……


    離開會議室之後,耿易塵直奔自己的辦公室,他剛走到門口便問秘書:“linde,有沒有我的電話?”


    “沒有,總裁。”


    耿易塵有些失望的推門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沒有電話就表示顏靜兒還沒有醒過來,這讓他的心情更鬱悶。


    偌大的辦公室裏,全是黑白色係的設計,耿易塵一天大部分的時間都耗在這間辦公室內,他的椅子、桌子全是黑色大理石,連書櫃也是黑色漆木製成的,另外還有黑色的百葉窗。


    但會客的沙發是白色的,地毯與茶幾是同樣的白,這種極端的對比,讓人好奇耿易塵究竟是個什麽樣的男人。


    耿易塵坐在椅子上點燃一根煙,他昨天終於知道他對顏靜兒的感情比他原先想的還要深,這一點也讓他自己感到意外。


    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接著辦公室的門便被推開,他抬起眼看著這個不速之客,其實不用看也知道,敢這樣進出他辦公室的人除了夙源還有誰?


    夙源是他高中時認識的死黨,而後成為他的左右手,在公事上他是他的助手,但私底下,他們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你是怎麽一回事?我從沒見你這麽失常過?”夙源站在他的麵前,將書麵報告放在他桌上之後問他。


    “心情不太好。”耿易塵簡單的回答。


    “心情不好?”夙源像是聽到驚人的消息一般,睜大了雙眼,“這是什麽意思?你以前心情不好也不會連會都不開了。”他追根究柢的問。


    耿易塵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夙源的問題,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他立刻接了起來,linde的聲音從話筒那端傳來。


    “總裁,有醫院打來的電話……”


    linde的話還沒說完,耿易塵便立刻說:“接過來!”


    “我是耿易塵。”


    “耿先生,我是看護,靜兒小姐已經醒過來了,可是……”


    “可是什麽?”耿易塵焦急地問。


    “電話裏也說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你還是自己過來和醫生談談吧!”


    聞言,耿易塵更是焦急,“那我立刻過去。”他掛掉了電話,隨手拎起大衣便要衝出門。


    夙源拉住他,“怎麽回事?”


    “跟我走。”他頭也不回地對身後的夙源說。


    “去哪兒?”


    “醫院。”


    “怎麽了?”


    “去了再說!”


    夙源隻好一頭霧水的跟在耿易塵身後,踏著急切的步伐離開耿氏集團前往醫院,隻有如此,他才能知道為什麽他的老板今天會有如此失常的表現。


    頭等病房中,顏靜兒睜著她那雙晶亮的大眼睛,看著這間病房,看著自己身上穿著的病人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怎麽會躺在病床上?


    醫生、護士圍在她身邊,頻頻詢問她是否有哪裏不舒服?顏靜兒隻是猛搖頭,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在這兒。


    “小姐,你覺得怎麽樣呢?”醫生再次問她。


    顏靜兒疑惑地抬頭看著醫生,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努力的回憶著,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為何會進了醫院。她腦中一片空白,這讓她有些懊惱。


    就在這時,耿易塵像陣風般的進入病房,他蹲在病床邊握住她的手,關心地問她:“靜兒,怎麽樣,你還好嗎?”


    顏靜兒睜大眼睛望著眼前這個俊美無比的男人,心底又是一陣納悶,他是誰?靜兒又是誰?難道就是自己?她竟然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


    夙源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向來對女人十分冷漠的耿易塵竟然對這個小女孩噓寒問暖的,看來今天讓他心情不佳的原因也是這個小女孩吧!


    見顏靜兒一臉的疑惑、半天不吭聲,耿易塵更是焦急地問:“靜兒,你說話啊?”


    她眨著大眼睛,好半晌之後,她看了看一旁的醫生、護士和眼前這個好看的陌生男人,而後終於開口:“我、我不認識你們啊,你要我說些什麽?我為什麽會在這兒?”她的聲音裏有著恐懼。對於從前,為什麽她一點記憶都沒有呢?


    “靜兒,別鬧了,我是耿易塵啊!”他以為她調皮的性子又犯了。


    “靜兒?”她那茫然又空洞的眼神教人相信她不是在說謊。


    這下耿易塵開始緊張了,他轉頭問醫生:“這是怎麽一回事?”


    醫生也莫可奈何的搖頭,“恐怕是撞擊之後產生的後遺症。”


    “什麽後遺症?”他追問。


    “可能是失憶症,不過失憶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永久性失憶,另一種則是暫時性的失憶。”


    醫生才說到這裏,顏靜兒已經尖叫起來,“你是說我什麽都記不起來了嗎?”


    “那倒不盡然,你沒有內傷,我想這應該是暫時性的,也許過一陣子你就會想起一切了。”醫生安撫她的情緒之後,接著繼續說:“你應該放鬆心情,這樣有助你恢複記憶,況且你有一個這麽疼你的男朋友,你更應該放寬心。”


    “男朋友?”顏靜兒望著眼前的男人,原來他是自己的男朋友,那她怎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呢?有這麽帥的男朋友,她竟然一點都不記得,真是讓人懊惱。


    夙源聽得一愣一愣的,男朋友?這個耿易塵真是會保密,他什麽時候交了女朋友?竟然完全瞞著他。


    隻有耿易塵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但照現在的狀況,他隻有承認這件事了。現在沒有人知道靜兒的家庭狀況,而現在她又失去記憶,為了確保她的安全,他隻有把她帶回“馨園”安頓。


    “醫生,她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如果沒什麽問題的話,應該兩三天後就可以出院了。”醫生答道。


    醫生的回答讓耿易塵滿意,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她安頓在馨園,等她記憶恢複。


    “夙源,請你替靜兒辦一下出院手續。”耿易塵吩咐著夙源,他要帶靜兒回“馨園”,讓她受到最好的照顧。


    夙源隻好走出病房去辦出院手續,病房之中隻剩她與耿毅塵兩人,顏靜兒仔細地打量著他,她必須誠實的說,他實在是個美男子,她對他的確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忍不住開口問:“我真的是你的女朋友嗎?你很愛我嗎?”


    被顏靜兒這麽一問,耿易塵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坐在床沿握住她的手,溫柔的說:“我們趕快回家請馥姨好好照顧你,希望你能早點恢複記憶。”


    “你說我叫……”她連自己名字都不能確定。


    “靜兒。”


    “那我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再問。


    “別問了,你一定會想起來的。”耿易塵安撫著她。


    夙源進入病房,說:“手續都辦好了,我們可以回去了。”他的目光仍停留在顏靜兒身上。


    “夙源,她是靜兒,靜兒,他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好的朋友,夙源。”他替他們兩人介紹。


    夙源對這個小女孩還真要刮目相看,能讓耿易塵如此牽腸掛肚的,她是第一個!


    顏靜兒原本就長得美麗,加上現在有幾分病容,更惹人憐愛。她完全不記得自己的過往,不知究竟是福還是禍?


    她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對此她完全沒有答案,滿心的不安一點一滴的擴大,但不知為什麽,耿易塵在她身邊時總能給她一種安全感,她看到他就覺得安心。


    “走吧,我們回去!”耿易塵扶起她,用自己的大衣裹住她纖細的身子,動作小心翼翼,包含了無限柔情。


    顏靜兒抬頭望著他,心底突然覺得這個人一定很愛她。


    夙源站在一旁看著兩人,他忍不住想,這兩個人真是郎才女貌啊!


    耿易塵扶著顏靜兒走出病房,顏靜兒雖未施脂粉,卻依舊動人,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尤其是護理站的護士。


    有個小護士忍不住對護理長說:“這女孩終於醒了,她男朋友好癡情喔,之前還守了她一整夜呢!”


    “就是啊!”


    護士的談話聲落入顏靜兒耳中,她突然憶起照顧她的那個看護也是這麽說的。看著身旁的他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她覺得好窩心,不自覺的更靠向他。


    感覺到她的靠近,耿易塵覺得好像有一陣電流流通他全身!


    天啊!老天在跟他開玩笑嗎?他究竟該如何處理這樣的情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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